第142章 蛰伏12
宝珠土壤本是偏深褐色的,出现奇怪污染之后,土壤大变模样。
黑里透着暗红色疑似鬼魅液体的存在混杂在土壤之中,蠕动翻滚。
它们如有生命,夜晚时分会发出轻微的“咕咕”声响,夜晚的鬼魅能够将污染土壤当作隐蔽容器,不经意时便会猛然袭击。
华亭使用城市气息净化污染土壤的时候,云琛他们帮不上忙,一个个在边上干瞪眼,等待净化结果。
任佩君趁这个时间更加详细地描述了他们对污染土壤性质的发现。
任大佑说:“人类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以前只有夜晚的时候鬼魅能攻击人,它们身上留下的东西对人类没影响……”
云琛打断他说:“任叔叔,纪洛神没把这件事告诉你吗?”
任大佑一愣:“什么事?”
任佩君和顾思量好奇看来。
云琛说:“鬼魅留给地上的物质,对人类身体并非没有影响,只是影响并不明显。”
她另外补充,现在知道这件事的城市人类离开城市气息范围时,都需要佩戴面罩,以延缓这种有害物质对人类的影响。
任大佑三人听完,陷入久久的沉默,鬼魅真就全方位实施给人类断子绝孙永绝后代的手段呗。
“滋——滋——”
细微声响打断众人的沉默,他们齐齐看向前方。
土壤发生了变化。
城市意志散发出的城市气息,肉眼难见,只有在遭受鬼魅强烈攻击时,城市气息才会出现能量波动,使空气看上去就像炎热夏天的地面一样扭曲。
前面黑色黏稠的土壤,以华亭正下方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干净的小圆,圆里的空气漂浮着许多灰黑色的尘埃物质。
当土壤里不再浮现出这些灰黑色的东西时,这一小块圆内的土壤恢复正常的深褐色。
小圆逐步向外扩大,呈现晕染式的净化表现,一层层快速扩散。
任大佑、任佩君和顾思量惊喜地瞪圆眼睛,有用!
然扩散到一定程度,净化停下,被赶走的污染又一次快速侵占土地,汩汩冒泡。
任佩君焦急询问:“怎么回事?”
云琛佩戴的玉簪亮起,耳边响起华亭通过电话传来的清润嗓音,她转述这番话。
“…这是宝珠的土地,我短时间援助可以,但没有办法越俎代庖,土地对其他城市意志的能量较为抗拒,必须由宝珠和我一起净化。”
“…看净化情况,一旦开始净化便不能停下,留下一小块区域污染都可能卷土重来。”
“…有点麻烦,城市气息覆盖范围内没有问题,范围外的净化……”
云琛说完,看向任大佑和任佩君,说出最后一句话:“华亭问宝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合作净化,现在还是……”
可惜宝珠他们现在还用不了茶牌电话,不然宝珠和华亭就能像在沧浪亭那样直接沟通。
任大佑连忙说:“最好是现在,只是你们需要休息吗?”
云琛摇头,她状态很好无需休息,况且出力的是华亭。
夏丰年双手插兜,目视污染土壤的尽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轻轻摇了摇头。
任佩君:“宝珠你可以吗?”
所有人听见宝珠那羞羞怯怯的嗓音:“我,我,我可以!”
不同城市意志的城市气息融合很简单,只需要各自的城市气息相接便可……
华亭稍稍移动,触碰到宝珠的城市气息。
新一轮的净化开始。
净化很顺利,大片大片的土壤恢复正常,任大佑父女露出喜色。
随着污染土壤逐渐的褪去,岛屿缓慢回归原来的倾斜度。
腥臭味散去,生机重现,宝珠见状欣喜不已,加大城市气息的力度。
异变突生!
地面剧烈抖动,所有人站立不稳,身形摇晃,宝珠原先完好的半边岛屿树林里惊出无数飞鸟,快速飞向天空。
“发生了什么事?”“地震?”
“地面不对劲,在往下斜!”
整个岛屿像是跷跷板,一头被扔上重物,不受控制地向下倾斜。
每个人下意识抱住了身边的稳定物,诸如大树和建筑废墟的圆柱等等……
夏丰年提着顾思量的后衣领,向上一扔,把他扔在一棵树上,他看向比猴子还灵活不停爬树想看情况的女儿,心中复杂又自豪。
他这个当爸的,似乎派不上什么用处。
云琛头顶玉簪再次亮起,她举着望远镜观察情况同时大声问道:“宝珠,华亭问你刚才做了什么!”
宝珠语带哭腔:“对不起,我、我就是扩大了城市气息的范围……”
岛屿还在不停地倾斜,角度已十分可怕。
比这更可怕的是——污染再次反扑净化过的土壤。
望远镜内,污染的黑红色海啸般的快速向前侵袭,它们的高度很高,近乎要触碰到上方的城市。
它们猛地往上一扑,华亭比它们更快地提起城市,中断了和宝珠的城市气息融合。
饶是如此,不少藤蔓也染上了黑红色。
这抹颜色极其眼熟,正是当初地底藤蔓被污染时的模样。
云琛心一下揪得极紧,手摸上腰包里的九州像碎片时,黑红色的藤蔓脱离城市,尽数掉落。
她瞬间松了一口气,竟有些脱力感。
耳边是华亭轻柔的安慰:“我没事,但宝珠的情况不太好,她放开城市气息后,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他们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们吗?”
云琛立马询问任佩君,此时岛屿还在倾斜。
再倾斜下去,整座岛屿的人都会滑到另一边去。
任佩君人都傻了,隐瞒,怎么可能,又不是脑瘫这种时候还少说什么事情……
“没有啊,我都说了,污染开始到现在情况,我全部都讲了,没有隐瞒。”
“天赋,佩君,宝珠之前天赋的事,”顾思量脸色刷白地骑在树上,他提醒道:“先前那个姓金的琼崖城眷者……”
“姓金?”云琛警惕地反问,宝珠这事儿来得太急,他们互相间很多情报都还没有完全互换,譬如金和尹是叛徒的事。
任佩君说:“这事儿和污染不搭边啊。”岛屿又一次剧烈震动,她忙说了说之前琼崖城眷者来到此地,宝珠用自身城市天赋和琼崖绑定了联系的事。
头顶砸下许多石块,云琛躲避后问:“那个姓金的城眷者标识你见过吗?”
任佩君说:“见过,是个面具。”
云琛斩钉截铁道:“那肯定不是琼崖城眷者,是另一个人。那人本名叫做金和尹,是欣罗的城眷者,他们是叛徒,抢走了其他城市意志的天赋。”
任佩君、任大佑和顾思量大骇,城市意志里竟然有叛徒?
宝珠惊骇伤心之余又不得不信。
云琛快速问道:“宝珠的城市天赋是什么?”
任佩君也很快地回道:“东渐西被,我们目前只知道东渐西被能够和其他城市意志建立联系,具体什么联系,会起到什么效果并不清楚。”
她顿了下,继续说:“联系建立之后宝珠没有变化,一段时间后,她能力有些失灵,有一段时间和琼崖,不对,欣罗的联系断了之后,能力就稳定了。最近她和琼崖的联系又加强了,能力再次不稳定,污染也出现了……该死。”
任佩君先前根本没往这个方向想过,任谁都不会去怀疑其他城市意志的问题!
云琛不可思议地问:“你确定吗,宝珠和欣罗之间还存在联系?”
任佩君用力点头:“是啊,我知道了,宝珠这次的事情肯定是欣罗和他走狗弄出来的好事——”
云琛打断她道:“欣罗消亡了,新的欣罗还没有诞生,暂时接管的周原没有提过此事,和宝珠仍旧有联系的……是谁?”
夏丰年垂下眼皮,淡淡地看了眼地下。
众人毛骨悚然。
……
玉簪子时亮时暗,华亭说:“再这样下去宝珠会整个翻向海里,现在根本净化不了,无论这件事和‘联系’有没有关系,都让她先断掉联系。”
云琛转达后,任佩君比宝珠更快回答:“联系断不掉,只能覆盖!”
宝珠的东渐西被能够同时与三个城市意志建立联系,当三个联系满员后,添加新的联系,最开始的那个联系就会被顶替掉。
任佩君绝望道:“去哪立马找三个城市意志来帮忙?”
云琛:“宝珠只需要城眷者在,就能和其他城市意志建立联系了吗?”
任佩君点头,她看见云琛拿出一块模样特别奇怪的石头。
九州像碎片在华亭的传送地点固定,不论华亭移动到哪里,传送点都会跟着华亭一起移动,并非是纯粹地理意义上固定的传送点,而是与城市意志绑定。
云琛说:“我可以再带来两个城眷者,我这就联系看他们谁能过来。”
任佩君没在这时候问她能用什么办法,她沉默半晌,艰难地说:“那……请你一定要强调这里的危险性,宝珠的能力,连她自己都不完全清楚是什么,尤其是前两个建立联系的城市,我们不知道会不会和那个东西也产生联系……”
云琛向她一笑,“好。”
天色尚早,之江人正给宝珠人科普上课的时候,纪洛神困得哈欠连连。
为了宝珠的事情,他这几天都没睡。
纪洛神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西装,坐在台阶上,等着煤炭炉的水烧开。
他要泡杯苦茶,让自己更精神一点。
水开了,他抄起旁边的麻布,往水壶把手上一放,左手提着水壶进屋,正冲着水杯里的茶水,手上的扳指亮起。
是云琛。
无需茶水,纪洛神瞬间清醒,他认真听完电话里的话,笑得吊儿郎当道:“这还要问吗,就这种根本不值一提的小危险,你纪大哥根本不带怕的,赶紧过来把我带走。”
他放下水壶的时候,不小心碰倒水杯,茶水溅了一地。
另一个同样的茶杯在新安摔下,水把地毯完全染成了深色,白钰泰苦笑道:“年纪大了之后,连个杯子都拿不动。”
她蹲下擦拭地毯上的水渍,手臂的皮肤苍老充满褶皱,玉镯晃动几下,忽地闪闪发光。
白钰泰听见云琛的声音。
她扶着腰,缓慢走到椅上,那边已经说完。
“人呐,越老越是怕死,尤其是我这把年纪的人,已经闻得到死亡带来的味道。”白钰泰手抖着触摸玉镯,“但比起死啊,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义不容辞。”
白钰泰慢慢地下楼,新安遭到金和尹算计后几年的真正末世生活,使得她的身子愈发差劲。
新安:“……华亭和我说了,宝珠那边的情况很危险,你真的要去吗?”
白钰泰倚靠着新安的城市像,“鬼魅害怕太阳,这些年轻人才是太阳。”
“我就是新生的太阳,你看看我这身上根本掩盖不了的光辉,你清楚我的性格,事后发生什么都不会怨恨……我已经压制不了骨子里的冒险因子了,快来带我过去。”
余朝嘉刚兴致勃勃地说完,余青霞便让茶府兄弟把云琛的电话转接到自己这里。
“嘉儿不会过去。”余青霞抬手,按在余朝嘉的脸上,不让他冲过来,她漫不经心地晃着二郎腿道:“我过去,在你之前来的地方等你?”
最后则是中州。
云琛上一秒打完电话,下一秒孟燃林就通过河鱼天雁传送到了华亭,催着华亭赶紧把他送上宝珠,深怕别人抢先一步。
另一人是纪洛神。
纪洛神和顾思量一样,骑在一棵树上,笑容满面地等待宝珠和他建立联系。
从云琛联系其他城眷者到他们答应再到此地,前后不超过五分钟。
任佩君特别讨厌掉眼泪,这会儿眼眶湿了估计是她眼睛里进了口水,她问:“明明知道有风险,为什么你们一点都没有犹豫?”
孟燃林说:“因为我们都是九州人。”
“同胞有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云琛的腰包里,九州像碎片光芒一闪而逝,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