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章年X曲夏月9
曲夏月之前以为人一旦闲下来就会感觉空虚寂寞,现在发现也不尽然。
她这么多年都是透支着生命去工作赚钱,真的好久没轻松惬意地有过自己的生活了。
她日常除了陪伴曲嘉容,便是跟贺章年谈情说爱。
贺章年有时候表面很嫌弃她一些幼稚的把戏,但是别以为她看不出这人在口是心非。
贺章年没特地宣告过自己的恋情,但是只要方便带女伴的场合,他身旁都有会曲夏月作陪,一时之间曲夏月这个名字就成了帝都高居不下的话题。
曲夏月没管外面的流言蜚语,依然我行我素,没有刻意改变什么。
他们如普通恋人那般约会,制造惊喜,他们在天幕之下拥抱接吻,他们在私密的角落抵死缠绵。
负距离的亲昵让人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这阵子没人能比康氏集团总裁办的员工更能体会老板谈恋爱了的好处,没有了冰冷森寒的氛围,没有了生无可恋的加班,也没有了被无辜牵连的可怜,还能看见会笑的顶头上司。
贺章年知道自己最近有些因私废公,上班迟到早退是常事,虽然作为老板,他有权利,只不过从前的他向来到得最早离开得最迟,对比之下就显得现在的他工作懈怠了许多。
不仅如此,他还推了不少应酬跟出差,只要不是非他不可的情况,他都交给了别人,反正他给的全是高薪,没必要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比起那些商场应酬,他更愿意花时间在挖掘曲夏月身上,她仿佛永远有着他不知道的一面。
贺章年也知道自己似乎纵容曲夏月过头了,一开始的她还没那么恃宠而骄,现在的她都已经骑他头上了,可他又没觉得不对,好像理应如此般。
她光明正大地翻他手机,明目张胆地进入他的办公室,在他身上隐晦的地方留下宣告主权的痕迹,她胆肥地躲在他的办公桌下骚扰他,结果自食恶果,被呛到不说,脑袋还撞了个包,又噙着一双泪眼控诉他的野蛮。
要是他能忍得了她兴起之下的恶作剧,她还能在他面前这么嚣张?
贺章年承认对于这种惊喜享受其中,曲夏月比他想象的还能把控他的情绪。
这不是一种好现象,他没忘期初的约定,那限定为半年的恋爱。
甜蜜的日子在无声无息中渐渐流逝,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那个期限也越来越近。
贺章年第一次有了危机感,但还不算太重,曲夏月说过喜欢他,如果他主动提出延迟这个期限的话,她不一定会拒绝。
——
经过了近半年的休养跟复查,曲嘉容的病情算是稳定住了,没出现什么排斥跟复发的迹象。
帝都毕竟是陌生的城市,并不是他们姐弟俩永远的容身之地。
这次复查后一切很正常,曲夏月就问曲嘉容想不想回宁城。
曲嘉容微愕,他听得出曲夏月不是让他单独回宁城的意思,“那你跟贺总怎么办?”
异地恋不是没有修成正果的,但就算没有经历过的人也知道这有多难。
曲夏月态度很随意:“顺其自然,坚持不下去就分手呗。”
“姐。”
曲嘉容的面色极其凝重,“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曲夏月费劲地摸了摸曲嘉容刚长出来的一点头发,手指有些刺,她淡笑道:“他挺好的,你别想多。”
“如果他真的挺好的话,你会忍心分手?”
曲夏月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这种压抑的天色让她的胸腔也闷得慌。
沉默了片刻,她才淡淡地出声:“他不适合我,长痛不如短痛。”
“短痛不如不痛,你如果真的这么想,就不会选择跟他开始。”
“当是圆一场梦吧。”
曲夏月低声又落寞地笑道。
曲嘉容看着曲夏月这副模样,手指蓦地紧握成拳,他想起许时念那时候跟他说过的话,曲夏月或者早就对贺章年动了心。
可是那么多年她都能克制住这种悸动,说明她也不是非要跟贺章年如何,如果不是因为这次需要贺章年捐骨髓给他的话,曲夏月也绝对可以如之前那般控制自己。
是他令她陷入了这种两难的局面。
曲夏月挽住曲嘉容的手臂,笑骂道:“你就别愁眉苦脸了,我的事情自有分寸,少操心懂吗?
你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愉快,好好地调养好自己的身体,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姐,一直是我在拖累你。”
“你是我弟弟,说什么拖累,想惹我生气吗?”
“我希望你永远开心,别生气。”
——
曲夏月回到家的时候,贺章年已经在了。
他穿着她买的情侣居家服,坐在沙发上看什么文件。
曲夏月如往常那般,扑上去八爪鱼似的盘着他,先是来了个法式热吻,再软若无骨似的瘫在他怀里,玩弄着他的喉结。
贺章年:“别闹。”
“看什么这么认真?”
“给你的。”
“给我?”
曲夏月还挺惊讶,她微微地正了正身躯,接过贺章年的合同,看了几行后,脸上的笑容很快淡了下来。
贺章年自然没错过她的表情变化,他拧眉问道:“你如果有哪里不满意,都可以改。”
曲夏月放下合同,平静地说道:“我没想过换公司。”
“康世影业是业内的翘楚,资源跟机会更多,你过来做人力资源总监不仅比现在收入高,而且工作也会轻松一些,不必跟着艺人到处跑。”
“我现在的老板对我挺好的,当年要不是她收留我,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收入。”
贺章年平静地看着曲夏月,“你应该知道我的意图。”
曲夏月倏然起身,她坐到贺章年旁边的位置,瓷白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疏离,她张嘴说道:“距离我们当时口头协议的期限还剩一个礼拜,我本来想等过了这周再说,但既然你先谈到了这个话题,那么我也想告知你一声,嘉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我会跟他一起回宁城。”
贺章年幽暗的目光一直盯着曲夏月的脸蛋,这导致她的心里莫名的慌乱。
近半年的相处差点让她忘了贺章年的威严不容任何人挑衅。
曲夏月缓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半年的时间是我们俩一致同意过的,我想你应该不会言而无信对吧?”
贺章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可笑?
难受?
憋屈?
大概都有点吧,他让律师准备这份合同时还再三斟酌过,将最大的利益偏向她,她对他有情,又有了合适的工作,如果他再开口让她留下,没道理不答应。
可是他的这份笃定现在成了彻底的笑话,无论是一开始还是到现在,她打的主意就没变过,半年期限一到,她就抽身离开。
贺章年蓦地捏住曲夏月的下巴,深邃晦暗的双眸像是攒了一团浓浓的阴戾,“如果我就是言而不信呢?”
曲夏月一脸的从容镇定,她料到贺章年会有这样的反应,“那时我就说过,我是人,无法过分地透支感情,你如果真的强行让我留下,我也不可能像这半年一样满心满眼都是你,你要的也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吗?
何况我也不认为你是会强人所难的人。”
曲夏月冷静得让贺章年有些茫然无措,她像在身上安了开关一样,轻轻一按就抽离得干净利落。
她伸手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软声说道:“让我们好聚好散,才不辜负这半年的时光不是吗?”
贺章年紧攥住曲夏月的手指,薄唇紧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曲夏月没想到贺章年会这般执拗,示软道:“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我有点痛。”
贺章年松开了自己的手,低声说道:“如果我想你继续这段关系呢?”
曲夏月的瞳孔微微紧缩,但很快清醒过来,她淡淡地问道:“你相信永恒的感情吗?
不论是亲情爱情或者友情?”
贺章年并不想撒谎,他的确不信。
他的生长环境早就了他对感情的凉薄,他父母的婚姻是基于利益的结合,他的父亲可以冷静地抛弃自己的儿子,当初要不是因为他比宋则之优秀,被抛弃的人绝对是他,他从小到大没对谁动心过,如果不是曲夏月这个意外,他现在说不定跟钟楚楚结婚了,至于友情,他或许有几个私交不错的朋友,可其中又牵扯众多利益,关系复杂,如果没有这些因素做支撑,他也不一定有朋友。
曲夏月的手指插入贺章年的指缝间,然后轻轻地握住,她温柔地说道:“你想我继续这段关系,无非是还新鲜而已,可是一年后,三年后,说得再久一点,五年后呢?
你敢保证自己不会失去兴趣?”
贺章年并不能信誓旦旦地做出保证。
曲夏月:“你当初答应我半年的承诺,不也是不确定自己的热忱会持续多久吗?
我不说穿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想的恐怕就是先处这半年,要是时间到了你还没对我失去兴趣,就又用一些利益诱惑我呗。”
说着她的目光瞥向那份给予了她最大利益化的合同。
贺章年被曲夏月完全说中了心理,竟有一丝无所遁形的狼狈。
曲夏月笑了笑,显得不是很在意,“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
你难道不觉得这样拖着我是件很残忍的事情吗?
或许你现在能宠着我纵着我,但是等到你厌倦我的一天,你要我怎么办?
最起码这半年我觉得我让你开心快乐了,你也给我留点尊严吧。”
贺章年的指腹摩挲着曲夏月的脸颊,嗓音沙哑低沉:“你说过你喜欢我的,你舍得吗?”
“可我更爱我自己。”
曲夏月冷静地说道。
贺章年:“你又怎么确定我早晚有一天会腻?”
“我不确定,但是我更不喜欢拿自己去堵这种未知性。”
“曲夏月,你真的喜欢我吗?”
贺章年凉凉地发问。
明明前一刻两人还在相拥热吻,现在就可以这么冷静地谈分开。
男人的劣根性在此刻展露得明明白白,他给不了她确定的未来,偏偏还奢望着她能爱他入骨。
曲夏月有点想笑,但是她又不想将场面弄得太难看,“章年,我希望我们能体面地分开,给彼此留下好的回忆。”
贺章年并不是什么低声下气求人的性格,曲夏月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失了谈下去的欲望。
或许曲夏月给了他没有过的感觉,但是他不是非她不可。
——
自那天不欢而散后,曲夏月就跟贺章年断了联系。
但是她依然留在贺章年的公寓里,如果他回来,她还是会跟这半年一样同他相处。
毕竟做人得言而有信,只不过贺章年再也没踏入过公寓半步。
既然如此,她也有心利用这周的缓和期,来让彼此适应分开后的生活。
回宁城的机票订好了,离开当天,曲夏月主动给贺章年发了消息。
【曲夏月:我走了,再见。
】
曲嘉容看得出曲夏月强行掩饰的失落,他甚至想出言劝诫她留下,可是这一周的情况他又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贺章年的表现充分地说明了他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好对象,与其将来让曲夏月承受更多的伤害,现在的分开说不定还是好事。
直到飞机起飞,曲夏月都没收到贺章年的任何回信。
她苦涩地笑了笑,然后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拖入了黑名单。
这半年来在帝都发生的一切随着她的这个动作,随着飞机的起飞,都成了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