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都是他惯的
“占详,我就是等着给你送药的。这药你拿着,罐子里的药吃两顿,一共吃三天,后面的我会给你熬好,想办法送给你的。你胃不好,以后你少吃点黄面荞面。”
又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鸡蛋递给他,转身,臃肿的身子艰难的走上小路,回去了。
李占祥提着药罐子,小心翼翼的下了坡,站在平地,一颗心翻江倒海的搅拌。
真是说不出的哪儿不舒服。
他伸手摸了摸药罐子,还热着,揭开盖子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感觉差不多喝了一半,盖好了藏在蒿草后。
这才擦干嘴角,将两颗鸡蛋剥壳吃了。
很不情愿却又可奈何地回了家。
家里林巧儿还抱着小离,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抖来抖去的。
看他进了大门,刚开口骂了一句:“你个老不死的……”
耳边就响起了炸雷般的吼声:“死老婆子,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老子抽死你……”
黝黑的脸上,扭曲的表情,杀人的目光。
成功的逼回了林巧儿接下来的话。
林巧儿有点恐慌的低下头,抱着孩子进了窑洞,进去就把孩子重重地放在炕上,自己也抬起屁股坐了上去。
李占祥蹲在墙根下,摸出烟袋,装了一锅,点着,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刚才怎么那么大的脾气,但是经过今天一下午的思索,他决定以后要在林巧儿面前厉害点。
要不然再任这个婆娘这样下去,两个儿子都会产生外心,女儿也就毁了。
他也回不来,也不想回来了。
因为他从来不知道,林巧儿已经口无遮拦到了这种地步。
他这个糟老头子,虽然不知廉耻的做了不为人耻的事情,但是他敢保证,自从两个儿媳妇嫁进门,他都把她们当女儿一样看待的。
可是死老太婆,竟然说他跟儿媳妇……。说他可以,说儿媳妇不亏心么,怎么说的出口。
对这样的女儿,不厉害点怎么行……
老娘活着的时候,总是说他太懦弱,太惯着媳妇了。
那时候他思想刚解放,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了新社会的一名职工,新社会,讲究的是男女平等,男女各占半边天。
再说了,突然间身份从一个土里刨食吃的老农民,变成了吃商品粮拿工资的工人,他的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去,虽然干的只是杀猪的工作,他也得全心拳意为人民服务。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工资和粮食。
可是现在他发现他以前的想法完全错了。
虽然干革命促生产努力工作是没错,家里的事情要处理好啊。
他后悔没有听老娘的话,老娘说家和万事兴,家和主要要娶个好媳妇,但是如果娶个媳妇不懂事儿,不守规矩的话,还是那句话最顶用。
打到的媳妇到的面!
当时他总觉得这是旧社会留下来的陋习,是不尊重妇女,妇女没有地位的表现。
现在看来,适当的动用一下武力也许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不过他这把年纪了,这个拳头有时候好像有点挥不下去。
而且都儿子这么大了。
但是如果不这样的话,林巧儿估计就不会改。
他一连抽了三锅烟,才进了窑洞,脱掉鞋子,上了炕,坐在炕桌前,将嚎的已经没力气的小离抱了起来。
问做饭的林巧儿:“小离今天还拉肚子没?”
林巧儿手拿擀面杖在锅里转着圈,说:“老不死的,你还能想起小离……”
正要说后面的话,抬头对上李占投过来的警告目光。
低下头说:“他喝羊奶就拉肚子,吃老二媳妇儿拿来的奶粉就不拉了。”
李占详说:
“看来他的肚子不认羊奶,明天告诉金花。羊奶不定了,以后买奶粉吧。”
终于找到借口,不用和杨奶奶太多接触了。
林巧儿停下手里的搅动,尖叫起来“买奶粉,那得多少钱啊?”
李占祥看了她一眼说:
“多少钱也得吃,这钱也不一定我们出。等我的脸稍微好一点,我就去找常征,他们两个如果能在一起过日子,就得把孩子接走。就算不接,也得给奶粉钱吧!”
林巧儿正想说什么,忽然闹到泛着气泡的锅里,飘来一股焦味。
赶紧往锅里加了一勺凉水,用拐棍使劲搅了起来。
直到用沾了凉水的铁勺,把锅里的疙疙瘩瘩的搅团舀出来,将锅里的呱呱都铲了。
这才说:“都两三天了,也不知道小秋是不是回他们家了,你们三个大男人,也没人去看看。”
她说得带着一股子怨气。
“小秋再不好,也是咱家的人。我们总得知道她在不在常征那边吧?”
李占详看着端在桌上,疙疙瘩瘩的一盘黑乎乎的荞面搅团,还有一碗凉开水。
胃又开始反酸了。
他象征性地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说:“吃搅团,怎么也得弄点醋盐辣椒水吧。这光搅团蘸水的,谁能吃得下?”
林巧儿吃了两块,也觉得干涩难咽。
放下筷子说:“老不死的,谁不知道蘸些盐醋辣椒水好吃,可是家里没有啊。”
“老二那天不是给了两块钱嘛,不知道去买吗?”
“你个老不死的,你女儿把孩子留下,我哪有时间。”
老两口你一句我一句,好几次差点又吵了起来,如果不是李占详用眼神镇压,林巧儿骂人的话又出来了。
李占祥因为吃了两个鸡蛋,所以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坐在了炕角处,抽起了烟。
林巧儿也淡盐没醋的吃了一点。
给孩子喂过奶粉之后,闹腾了一天,哭了一天的,小离终于睡着了。
李占详躺在靠锅台沿的地方,身子紧紧的贴着锅台沿。
心绷得紧紧的。
他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害怕晚上住在家里,害怕睡在这个冰冷的锅台沿的地方。
更害怕听到林巧儿打雷般的鼾声,甚至不打鼾时的呼吸声。
有时候晚上睡着,无意中滚到了炕中间,碰到林巧儿的身子,他都会觉得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