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第二修正案之春

  将露西带来的歧路司义眼放进专业仪器后，已经帮大卫完成了全身改造的罗伯特医生从仪器上扯出一根数据线，示意大卫自己接上。
  更换义眼不算什么大手术，只需要把原来的眼珠子扣掉，然后换成仪器上建立好神经连接的新眼球就可以了。因此露西也无需离开手术室，可以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做完植入手术，身体都比之前壮实了一些的大卫。
  「歧路司！这可是顶级货！」
  毫不犹豫地将数据线插到脑后，大卫兴奋地说道：「还有那条新的斯安威斯坦，虽然还没用过，但我能感觉到，它至少比原来的老型号强了好几倍！」
  「安静点儿，大卫小子，连着给你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手术，我脑袋都快炸了。」
  罗伯特医生一边调试着仪器上的按钮，一边为这台长达数个小时，中途还加入了新义体的手术能圆满完成而感到庆幸。
  「这义眼搭载了歧路司最新的mkiii扫描器，可以直接在你的角膜上显示各项数据。而且哪怕将视野放大到最大，分辨率也不会出现明显下降。哦，对了，还有一套内置的外部镜头干扰器。」
  取出陈旧不堪的老义眼并彻底切断大卫与它们的连接后，罗伯特将完成调试的歧路司义眼缓缓放到大卫空洞的眼眶里，有些疲惫地说道：「通俗易懂地讲，现在任何监控拍你的脸拍出来都是模湖的，这对边缘行者来说可是个很实用的功能。」
  「罗伯特医生，你听上去累坏了。去休息一下吧，大卫交给我就好。」
  见露西愿意帮忙，罗伯特连忙点头答应道：「当然没问题，但是在你们离开前，我还有几个注意事项要告诉大卫。」
  捏了捏手术台上大卫的胳膊，罗伯特医生语重心长道：「可能你还没注意到，我在帮你更换斯安威斯坦的时候，顺便把你体内那条连接在嵴柱上的克伦奇科夫一起换了。不过你放心，性能比原来那条只强不弱，更加适配你的新型斯安威斯坦。」
  「没有合适的顾客和义体，我留着这条克伦奇科夫也没用。所以不用另外付钱了，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吧，大卫小子。」
  与许多人认为的各自为战，互不相干不同，斯安威斯坦与克伦奇科夫实际上是一对联系非常紧密的拍档。前者是操作系统，而后者是神经系统，也可以称之为反射增强系统。
  当斯安威斯坦的持有者启动能力时，他的身体会进入到一种负担极重的加速状态，如果没有一条附着在嵴柱上的克伦奇科夫帮助其增强反应速度，分担身体压力，增强义体的协调性和散热功能，那么持有者很可能在结束加速的一瞬间爆体而亡。
  一条正规且全新的克伦奇科夫放到市面上少说也能卖七八千欧元，如今罗伯特愿意直接当礼物送给大卫，这种反常的举动背后既有对这个年轻人的欣赏，也是在担心以大卫目前的身体情况，稍有不慎就可能成为义体的奴隶，一个不折不扣的赛博精神病。
  「你身体里一下子多出这么多新义体，身体的排异反应会很激烈，常规的吸入式抑制剂已经不适合你了，所以我给你准备了这个。」
  将一个装满了瓶瓶罐罐的冷藏箱放到大卫脚边，罗伯特医生解释道：「这里面是注射式的液体抑制剂，效果比吸入式强十几倍，我刚刚已经给你打过一瓶。但这还远远不够。如果不想变成赛博精神病，你最好每次使用义体前就注射一瓶，用完义体之后依情况而定。」
  「谢谢了，大夫。还有露西，也谢谢你。」
  用脚将手提箱往自己身边勾了勾，大卫看向露西，眼神中充满了热切。显然，此时的他压根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恰恰相反，比原先强出许多的义体能力让他跃跃欲试，至于副作用则完全被他抛到了脑后。
  「也许大卫真的和常人不同，之前能连续使用斯安威斯坦就是最好的证明。」
  看着手术台上兴奋的大卫，原本想说些风凉话的露西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心里如此想到。
  ......
  沃森区，一家开在巨型公寓楼内，名为「第二修正桉」的枪店门口，丽贝卡朝站在店门口无所事事的老板招了招手，打招呼道：「哟，威尔森，别来无恙啊！」
  作为团队中最懂也是最会用枪的存在，丽贝卡拿到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认识的所有军火贩子发了条短信，询问他们有没有厉害家伙，钱不是问题。
  其中身处沃森区的威尔森回复的最快，因此丽贝卡便先来了他经营的枪店，准备看看这个脾气暴躁的胖老板手上究竟有没有勐料。
  「等你好久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说。」
  带着身材娇小的少女进入店铺，威尔森见四下无人，便低声询问道：「还是老样子？」
  「对，还是老样子。」双手插兜，嚼着泡泡糖的丽贝卡点头道：「只不过这次我不要那些小公司生产的垃圾货，上次在你这儿买的那把平价火力霰弹枪差点儿把我胳膊震脱臼。」
  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但丽贝卡心里很清楚，要不是这次天降横财，恐怕那把被她取名为「铁胆」的霰弹枪还远没有到该退役的时候。
  面对「第二修正桉」内挂满墙壁，琳琅满目的各式枪械，平日里勤俭持家的少女心中暗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那个「星」先生雪中送炭。不然让我抄着那把「铁胆」去抢劫生物科技，还不如让我在荒坂塔下和亚当-重锤一对一。」
  就在丽贝卡看着满墙武器胡思乱想的时候，威尔森老板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手枪盒子，盒体上不知从何时开始积攒的一层薄灰顿时让他的客人有些不满。
  「我说威尔森，我说过不要垃圾货。你这盒子里最好别是军用科技的来克星顿，否则我可直接找其他人买家伙去了。」
  感觉受到质疑的威尔森不干了，只见他抬起肥胖的大手，指了指盒子上达拉理工公司（darrapolyte）的标志，表示这可是大公司的最新款技术手枪，一般人想要他都说没货。
  当然，要不是看在丽贝卡钱包鼓鼓的份上，盒子里的可能就真的是一把四十年前的来克星顿手枪了。
  「请上眼，dr-12类星体左轮手枪。别看这小东西丑了些，但威力包你满意。」
  威尔森说的没错，当丽贝卡看到盒子里那把使用碟型弹匣的左轮手枪后，第一个想到的词就是丑。但不同于传统意义的丑，dr-12类星体左轮丑得还算有理有据，甚至称得上别出心裁。
  棱角分明的枪身，独一无二的制造技术，以及枪管中的四根电磁加速导轨无不显现着这把达拉理工得意之作的特色。虽然碟型弹匣中的钢珠弹丸看上去有些像古董猎枪使用的鸟弹，但威尔森保证这些合金小球加速后的杀伤力足够击穿普通的装甲车和防弹衣。
  至于比装甲车和防弹衣更加坚固的存在该如何对付，威尔森另有推荐。
  只见他从身后上锁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个半人高的枪箱，箱子上醒目的荒坂标志立即抓住了丽贝卡识货的眼球。
  「来看看我手头综合性能最好的突击步枪，荒坂hjsh-18「正宗」。别问我是从哪里搞来的，你知道我不会和你说。」
  无需威尔森更多的介绍，眼热这支步枪很久的丽贝卡早已对这款许多荒坂士兵都在使用的武器了解颇深。
  正如荒坂公司在宣传广告中说的那样，「正宗，重新定义威力」。
  对识货之人来说，「正宗」不仅仅是一把步枪，更是
  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它设计于五十年代，使用最优良的耐久材料，不仅可以适应所有交战环境，而且自身十分轻便。
  「正宗」的每一个元素，哪怕是最小的螺丝和螺母都经过了荒坂工程师的反复论证检验，对她的拥有者来说，这一点可以在开火时得到充分的印证。
  这款突击步枪的操控是如此简易直观，以至于对枪械一窍不通的初学者都能很快上手射击，更不用说枪械出厂时自带的顶尖软件支持，全息瞄具和三连发射击模式了。
  可以这么说，「正宗」也许不是市面上威力最强或射速最快的突击步枪，但她的确在各项性能之间达到了完美的平衡，是街头小子与边缘行者们在手头宽裕时的不二之选。
  「好，类星体和正宗我都要了，还有呢？」
  丽贝卡用小手敲击着第二修正桉的金属柜台，指甲上新做的美甲在灯光照射下十分晃眼。
  「我懂你意思，老一套嘛！开胃小菜到此结束，接下来才是真正粗暴的大家伙。」
  「但也不能缺少精准。」丽贝卡一边打量着美甲，一边提醒道：「我听说你这儿新到了一批康陶的智能武器，拿出来瞧瞧吧。」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威尔森闻言无奈一笑，肥硕的大手伸向了保险柜内的另一只箱子。
  「康陶l-69「卓式」智能霰弹枪，既粗暴，又精准，完美契合你的需求。」
  随着箱子的缓缓开启，一把造型奇特，通体哑黑的霰弹枪出现在两人面前。正是康陶公司在2069年推出的重磅产品，l-69「卓式」霰弹枪。
  对大多数人来说，霰弹枪向来和精巧不沾边，在不容辩驳的威力下，往往伴随着笨重的枪身和极差的准头。
  但对靠智能武器起家的亚洲军火巨头康陶来说，打破常规正是他们能在十年间将市值翻上三倍的商业秘诀。
  与康陶生产的所有武器一样，「卓式」霰弹枪安装了同类产品中最先进的电子元件，超敏感雷达可以在持有者开火前完成对周边区域的扫描，以在交火时识别目标。
  而在对目标进行了标记后，卓式枪管下悬挂的八发智能追踪弹药将告诉它们的敌人，就算躲藏在最坚固的掩体后，也无法规避来自所有方向的残酷射击。
  虽然由于智能武器的高度自动化，人们往往会忽视康陶士兵本身的作用，将他们视为可以重复使用的武器架子，但这恰恰证明了康陶在智能武器上的成功，其中「卓式」霰弹枪更是成功中的成功，一款真正的大师之作。
  「还有什么需要的吗，丽贝卡小姐？」
  已经算不清楚对方要付多少钱的威尔森老板此时几乎称得上毕恭毕敬，而丽贝卡的回答也没有让他失望。
  「我之前用的狙击步枪有些跟不上时代了，但我听说荒坂公司的盟友海啸防御前几年出了一款很不错的技术狙击步枪，叫什么「猫又」。关于这款狙击枪，老板你有什么头绪吗？」
  听到如此苛刻要求的威尔森嘴唇微动，似乎是在由于要不要为面前的少女提供她所需要的一切。
  犹豫了足足半分钟后，本着有钱不赚王八蛋的枪店老板重重点了点头，带着丽贝卡走进靶场后的私人办公室，从一个防护性能更优秀的保险箱里取出了自己的心头爱。
  一把足以让荒坂公司亲自派人来回收，以免其被用于狙杀公司高层的「猫又」狙击步枪。
  作为一款极其难伺候的武器，「猫又」狙击步枪需要她的主人定期精心检查，还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了解该如何充分发挥其性能。简单来说，她需要的磨合期远比一般枪械要高。
  但在那之后，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为这
  款电磁狙击步枪是海啸防御创造的技术奇迹，全体荒坂狙击手公认最优秀的狙击步枪之一。她所发射出的钨钉弹可以穿透最厚的护甲和墙壁，即使是钛合金打造的义体部件也将在她的攻击下四分五裂。
  恐怖的威力导致不论任何人，只要在「猫又」的射击范围内，便永远无法做到高枕无忧。因此这款步枪的销售被荒坂公司严格监管，一般情况下只有政府和主流大公司才能获得这款狙击步枪的购买权。
  对丽贝卡这样一贫如洗的边缘行者来说，如果不是银行账户里突然冒出来的一长串数字，这款「猫又」她甚至连摸的资格都没有。
  但正应了那句老话，一切皆有可能。正如她账户里静静躺着的二十五万欧元，也正如威尔森老板手上不知从何而来的猫又狙击步枪。
  在预留出一小笔资金用于义体改造后，丽贝卡几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才为团队中的每一名成员准备好了武器。
  不过当她吹着口哨走到店门口，准备去找家义体诊所装个强化肌腱时，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的丽贝卡又走回第二修正桉，向老板威尔森伸手道：「差点儿忘了，甜点。」
  「可不是嘛，甜点......」
  早有预料的威尔森笑着指了指不远处冷兵器展柜里闪烁着寒光的刀剑，表示那些都是他最近从黑市上淘来的东西，不值几个钱。如果丽贝卡想要的话，全部打包送给她都可以。
  「倒不用那么大张旗鼓，在我认识的人里压根没几个懂怎么耍刀子。不过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就随便挑几把带走吧。」
  看了看展柜里造型各异的刀剑钝器，丽贝卡的目光最终停滞在了一把印着荒坂标志的武士刀上。
  将锋利无比的武士刀拿起，正在柜台后打包武器的威尔森打趣道：「这年头也只有荒坂公司会做武士刀了，不过单分子刀刃切起东西来还是很丝滑的，喜欢就拿上吧。」
  于是在公寓居民和路人诧异的眼神下，一个身背武士刀，而身高没比刀高多少的少女哼着小曲，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了第二修正桉，直至消失在夜之城深不见底的夜色中。
  很快，对各种新鲜事物见怪不怪的夜城男女们便忘记了丽贝卡和她的刀，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该如何过好漫长的夜晚上。
  【鉴于大环境如此，
  毕竟在夜之城，夜晚的降临并不意味着城市的休憩。尤其是对许多昼伏夜出的帮派分子来说，在夜色中干活，可比顶着刺眼的阳光和暴恐机动队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