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章：狩猎

  日正高悬。
  邪灵辟易。
  学院黑城白家，白素嬛率领全城三百余士兵，三名武士大将，偕同徐福等十人，统一乘坐冰雪战鹿出城。
  雪原冰雪常年不化，大多数士兵都体魄强大、气血雄浑，抗寒能力极强。
  但他们装备大多简陋，仅装备有沪深铠甲和绒皮衣甲，加上叫做阵笠的简单头盔和附灵战刃。
  由于雪原人丁不旺，这些士兵平时还会从事劳役工作，战时才放下锄头拿起战刃成为战士。
  虽然有接受武道训练，但是匮乏的实战经验和简陋的装备让它们不足委以对抗邪灵的重任。
  与邪灵交战，只能以数量取胜，以自身纯阳气血之力驱散邪灵。
  士兵统领称之为大将，是雪原中的战力支柱。
  尤其是成为大将之人，要么血脉蜕变多次，要么技艺卓越，要么擅长某一道异术，包括“念力、符箓、术法、力技、阵法”五大类。
  黑城之前连遭劫难，大将死伤惨重，仅剩的除了必要留守城中的，其余能出战者都已被白素嬛带了出来。
  大将各个身着精良战铠，其上有阵法师附灵，可以有效的保护自身。
  在物资匮乏的雪原，能拥有一件精良的战铠是十分荣耀的。但战铠大都可遇不可求，能与自身属性匹配的大铠更加难得。白素嬛身上的那套红色皮铠，便是使用特殊材料的皮质，复刻上精良法阵反复锤锻成型，属于上上之选。
  相当于太玄界的入品法器铠甲了。
  战鹿则是雪原中常见的坐骑，身材高大，头顶鹿角坚硬如盾如矛，其貌十分灵动，浑身皮毛厚实，脚掌宽厚踏雪而不入，仿如冰雪世界中的精灵，非常擅长在雪地中奔走。
  三百多人轰轰隆隆出城，许多民众都看在眼里，默默注视着他们远离的背影。
  这一去，又不知要折损几人
  战阵中还有不少战士选择背缚旗帜以壮行，除了头尾相连的衔尾白蛇家族旗帜外，为表达他们面对强敌也绝不退缩的勇气，不少战士身后旗帜上还描写着“有死之荣，无生之辱”之类字眼。
  周岩心情沉重，来的时候好好的，他还是团队里最强的一个。
  现在却发现，自己可能只打得多落单的小怪。
  心理落差太大了。
  就连这些异界边荒地区的武者，也各个气血雄浑、体魄惊人。他们这群人混在其中，反而成了拖后腿者。
  若不是看在神秀小和尚的面子上，这次白素嬛怕是都不愿意带他们出来吧。
  想到这，他看了一眼队伍后方卖力跟上的柳诗诗、唐红颜、窦武。几人都咬紧牙关，顶着严寒天气跟上。他们或许已经后悔了吧，或许都不甘心就此放弃。
  “世界树清道夫~”
  “呵呵，原以为是碰到传说中改变命运的机缘，现在看来只是陪太子读书罢了。”
  他不甘心。
  可这有什么办法，谁叫他们运气不好，碰到了传说中的大佬。
  仅凭一人之力，将整个试炼任务难度拉高到他们望尘莫及的地步。
  周岩不是小门小派的武者，罗浮宫在大周境内虽不是圣地一级宗门，也是一流宗门行列。周岩的见识自也不凡，他最清楚不过，面对一些天骄武者，往往不能以境界论实力。
  在罗浮宫中，这一届外门大师兄也在青云榜有名，虽然排名只在中等。
  可每次与人争锋，都能轻松连战连捷，甚至越级挑战内门师兄也罕有败绩。神话般的战力，让天骄武者的强大越发震撼人心，几难以让人生起竞争之心。
  他心想，神秀小和尚大概也是这样一类天才武者吧。
  如果他年岁再涨一些，或许也会在青云榜上有名。
  战阵之上，最能感染人。
  也越发能衬托自己的渺小。
  柳诗诗三个普通人也被带上，这是徐福的意思。
  让所有人都见识一番妖邪的强大，才知“清道夫”的任务非是易事。
  他们此次的目的地，便是在距离黑城三十公里外的一片雪山脚下黑森林中。
  根据黑城的情报，那里有一处赤鬼的聚集营地。
  赤鬼也是妖邪之一，和邪灵、妖鬼一样，属于那“深渊异动之源头”的属下势力。
  这些类人型怪物，身材魁梧，拥有异于常人的血红双眼，皮肤上多能看到昆虫的甲壳，或者某种爬行动物的皮，偶尔还能从他们身上看到褴褛的衣衫，显示着他们曾经的身份——人类。
  这些失去人性的人类被邪灵污染，变异成了另类的怪物。
  污染源带给他们强大的人体机能，抹去了人理智的同时带来的将是压倒性的力量与体魄。由于其中大多都智力低下，或者没有脑子，只会凭借自身的本能杀戮。
  “深渊异动之源”将赤鬼放在深渊入口区域，也有阻止人类进入之意。
  抵达黑森林边缘，众人放缓速度，悄然摸过去。
  “白昼里妖邪势弱，我们悄悄毕竟，足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白素嬛解释道，“进去探探。”
  她一挥手，数名斥候悄然走在前面。
  等了几分钟，林中传回安全的信号，白素嬛又一挥手，大军齐动，她当先一步进入黑森林之中。
  周岩等人也心情忐忑紧随其后。
  刚进入黑森林，大家立刻感受到环境的急剧变化。
  一步之外明明是日头高悬的天气，森林中却诡异的阴暗森冷，能见度肉眼可见的大大降低。雪絮飘飞，能见度大大降低。
  四周到处都是如烧焦的荆棘树干，黑色僵硬的枯枝像蛇一般扭曲盘延，密密麻麻横生错节，彼此缠绕，就像一片黑色的蛛网，漫延向天际之间。
  森林中藤蔓和树根绕路，行进难度大大增加。好在战鹿极为熟悉这里的环境，屡屡抬高脚踢迈过障碍。
  森林中的天空呈现浅灰色，不时还有几只不知名的黑色怪鸟在空中盘旋着，凄厉的叫声就像婴儿的啼哭。
  “呀！”
  沉默无声的队伍中忽然传来一声女子惊呼。
  柳诗诗只发出一声短促急叫，就本能的捂住嘴，双眼带着惊恐。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恰见到一头巨大的怪鸟站在树干阴影中，几乎与黑色树干融合为一。怪鸟身上已经没有羽毛，皮肉也快腐烂光，一双眼中闪烁着猩红光芒。那诡异的头颅，正随着众人的移动缓缓转头。
  “赤鸠，赤鬼的斥候，杀了它。”
  一名士兵弯弓搭箭，一道火红箭矢离弦飞出，射在树干上。
  “嘎嘎~”
  怪鸟却先一步腾空而起躲开了。
  “咻~”
  没飞出多远，就被另一道箭矢将它击中，当空烧成一团绿色火焰。怪叫几声，化作灰烬消失不见。
  “这是被深渊异动之源污染的鸟类，充当着森林中的斥候角色，我们已经被发现了。”白素嬛道。
  徐福从战鹿柔软的鬃毛中探出身子，摘下毡帽挠挠热乎乎的小光头，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忽然往前方一指，“收缩队伍吧，跟上我，走左边。”
  说完便自顾自往左侧走去。
  一名大将惊愕看着他，“喂，黑森林里，不要乱闯。”
  白素嬛眼神微动，“噤声，跟上。”
  “大小姐？”
  “别问，听神秀小师傅的。”
  “是。”
  众人虽有疑惑，却并不反驳白素嬛的命名，默默跟上。
  行进没多久，绕过一处密林之后，前方豁然出现帐篷营地。
  几名赤鬼正在营地的外围四处巡弋。
  在一大群赤鬼中间，还有一个身形特别高大，半是人身半是蛇皮的家伙，面目腐烂，手里抗着巨大狼牙棒，不时的呼叫些什么。
  乌压压的一片，足有上百之数。
  众人就这么突兀的，与一支赤鬼营地狭路相逢了。
  不。
  或许只有徐福知道。
  但他什么也没提醒，就这么干脆的将众人带进了赤鬼的营地面前。
  双方静了静。
  白素嬛心跳陡然加速，胸口集聚起伏，差点当场心胸梗塞。也顾不得埋怨徐福，长剑出鞘，“准备战斗！”
  “吼——”
  赤鬼群落更是咆哮连连。
  黑城队伍虽然仓促遇敌，却也整齐的刀柄出鞘。
  “杀！”
  爆喝声起。
  “杀！”
  曲颖也拔剑出鞘，护在脸色煞白的柳诗诗与唐红颜、窦武身前，“你们退后，不要出战。”
  徐福咧嘴一笑，身影一闪已经出现在赤鬼群体之中。
  他当头一拳，平平无奇砸落，赤鬼顿时顿住。脚步瞬转，他的身影就又消失不见。
  白素嬛紧随其后，手中九阳符剑燃起烈焰，斩向一头赤鬼，却差点摔了个跟头。
  赤鬼被她长剑一挥，竟然化作齑粉，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什么？！”
  她吃了一惊。
  “大小姐这么厉害？”
  一名大将与赤鬼交上手，长刀劈过，这头一丈高的赤鬼顿时化作漫天齑粉，消散无踪。
  周岩咬着牙，怒喝一声，朝一头赤鬼脑袋劈去，剑气刚发出，尚未接触到赤鬼身躯，赤鬼便再度化作一团血雾。
  “杀！”
  又一名战士，抱着必死决心，高举盾牌撞上一群赤鬼，便有三名赤鬼如风化一般，化作灰尘。他用力过老，一个踉跄摔倒出去，直在雪地里滚了十几圈才停下。
  中间又撞倒了数名赤鬼，全都化作漫天灰尘、血雾。
  “杀！”
  王贲手持长刀，跟一名赤鬼簸箕大小的赤红鬼爪对上，刚碰在一起，赤鬼连身躯带鬼爪都整个爆开，齐齐碎成血尘。
  其余“浴血奋战”战士们尽数如此，都是这般。刚刚与赤鬼对上，强大的赤鬼就原地爆炸了，这般变化顿时惊呆了众人。
  “怎么回事？”一群人渐渐反应过来，都有些发毛。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