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出于善良
这是铁路企业值班干部的必须课。
每晚值班人员，都得去不同的岗位巡查，督促倒班在岗职工，严格遵守劳动纪律。
铁路运输的性质，决定了各个生产环节的严肃认真，一丝不苟。
电话铃声响起，惊扰了顾大海，干部值班室电话响，肯定有事情发生了。
“喂，我是老顾，谁呀？”这是顾大海接听电话的习惯用语。
“你女儿在家耍酒疯了。”电话另一头，传来顾大婶的声音，顾大海听了，脑袋“嗡”地一下。
八十年代初期，私人电话少得可怜，铁路站段只有D高官、段长家里，才有资格配备铁路电话，顾大婶这一嗓子，当时就让顾大海的脸能烫熟鸡蛋了。
“你在哪给我打的电话？”顾大海对老伴总是和颜悦色，语调也尽量压到最低。
“我在贾段长家。”顾大婶心急火燎的，根本就不管不顾，把顾大海气的当时血压“噌”地一下，就窜上去了。
这个倒霉娘们，你干啥要去老贾家打电话，不嫌丢人吗？顾大海是这么想的，却没敢说出来。
“你说话呀。”顾大婶也是真急了，直接给顾大海下了命令：“你再不回来，出啥事我可不负责任了。”
电话传来盲音。
不用顾大婶把话说清楚，顾大海就知道女儿为什么发疯。
顾小燕出生时难产，险些要了顾大婶的命，从此，也注定了顾大婶这辈子只有一个女儿，她不能再生育了。
所以，别说顾大海夫妻，就连跟顾大海在一起的这帮哥们儿兄弟，都拿顾小燕当个宝儿一样，这也养成了顾小燕的任性脾气。
顾大海放下电话，感觉脑袋一阵阵发胀，他血压又上升了。
怎么办？
如果顾小燕要天上的星星，河里的月亮，顾大海都能满足她的要求，他可以拿面镜子，让小燕看水中花，镜中月，满足她的无知。
可偏偏小燕要的，是顾大海豁出老脸不要，也满足不了她这一奢求的，你说顾大海应该怎么办。
他能想象到，小燕在家里发疯时的情景，哭天抹泪早已不新鲜了，寻死上吊的，肯定在所难免。现在又多了新花样，竟然喝酒耍酒疯了。
我靠！这家伙不会跟贾家人胡说八道吧。
顾大海急忙把电话拨到贾蓬勃家，询问老伴是否还在。不出顾大海所料，顾大婶正在跟贾蓬勃夫妻聊这事。
她以为凭顾大海和贾蓬勃的关系，这事说出来不算丢人，或许还能给小燕一些帮助。
“弟妹呀，不是我说你，你和老顾太娇惯孩子了。”
贾蓬勃正在批评顾大婶，顾大海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贾蓬勃告诉顾大海说：“你先带车回来，把家里事处理好了，再下车间去查岗。”
龙生龙，凤生凤，癞蛤蟆生来会盗洞。
这句话说的就是一种传承。顾大海的女儿，受遗传因素决定，对酒精拥有相当的亲和力。等顾大海返回家里时，顾大海那大半瓶白酒，已经被顾小燕当水喝掉了。
顾小燕躺在床上，边哭边喊：“李剑锋，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长得帅，惹人爱。
掏心窝子说，顾大海对李剑锋的印象越来越坏了。
李剑锋最初的帅气，绝对给自己加分了，顾大海对他的第一眼好印象，也是先从帅气开始。
随着彼此经常性接触，李剑锋的傲气，加之强烈的防范意识，给顾大海留下了不诚实的印象分，尤其是他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看一眼就让人充满戒心，当然，这只是顾大海的个人印象，跟小燕的求之不得，有直接关系。
他进了家门，看见顾小燕的疯狂，有苦说不出。
“你说你，平日里舞舞喳喳，啥事都难不倒，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就颓了。”顾大婶的不羁，跟顾大海一辈子对她的顺从，有直接关系。
顾大海少有的愤怒，他拽住老伴的胳膊，直接去了另一个房间，用力一甩，险些把顾大婶甩个跟头，顾大婶急了。“你……”
“长没长脑子呀。”顾大海头一次跟老伴瞪起眼睛，家丑不可外扬，她竟然跑到贾蓬勃家去打电话，多丢人呀。
顾大婶一下子知道怕了，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顾大海的愤怒，已经让她不敢再说什么了。
“我告诉你，不想让我早早就被气死，管好你闺女，别再他妈的到处去咋呼了。”顾大海转身便走，他打开房门，刚要走出去，听到顾大神一声怒斥：“我做错什么了，你这样对我。”
顾大海简直哭笑不得。
他硬挺着巡查一番后，回到值班室，又吃了一片降压药，躺在床上，不住地长吁短叹，最后做出一个决定：应该让李剑锋尽早离开车辆段，否则，他家就没有安稳日子过了。
车辆段曾经被誉为年轻干部的摇篮，这些年，有很多从省城派来的人，在这平稳过度一段时间，便捷足先登，要么回路局机关去工作，要么直接调往其他单位提干了。
不用顾大海说，谁都知道，李剑锋也不例外。
可惜顾大海不是决策者，他没有能力直接决定李剑锋的命运，所谓的建议权，也因顾大婶去贾蓬勃家打电话，而被迫放弃了。
顾大海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跟贾蓬勃说出心里话，相信贾蓬勃能帮到他。
李剑锋是无辜的。
他因为长得帅，被周倩包养了五年，又因为他的善良，被丁松看好，安排到车辆段来锻炼。
我们暂时无法断定，李剑锋和赵君的关系，能否良性运转起来，但是，绝对不能因为两人超乎寻常的两性关系，就断定他的过错。
事实上，李剑锋的上进心是值得肯定的，他要借助自身的实力，完成快速发展的愿望，应该说，与顾大海为了少却烦恼不谋而合。
用老话说：顾大海应该是李剑锋的贵人，结果呢？
咱们接着往下看。
李剑锋受到范世林的启发，决定要从实践出发，就车辆段现有的技术状况，做进一步的技术改进。这对于一个刚走出校门的学生来说，未免有小马拉大车之嫌，理论必须与实践相结合，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发展模式。
李剑锋只停留在理论层面，他仅凭短时间的观察，很难得到科学合理的见解，这时，一个人出现了，他就是李剑锋的校友，技术科老工程师张群。
张群几次来现场，发现李剑锋对生产设备很着迷，凭他的经验判断，李剑锋要在技术设备上，给自己开创一条快速发展之路。
他要帮李剑锋一把。
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算是校友，单位同事。张群有些话，不方便跟李剑锋直白说出来：
年轻人到一个陌生领域，首先应该从熟悉环境入手，不能好高骛远，那样，很容易摔跟头。
所谓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张群又想在李剑锋的发展过程中，伸手相助，不单纯为了巩固校友情，而是要把自己多年的梦想，借助李剑锋来实现。
当然，如果因此能得到回报，张群也求之不得。
文凭热时代，凡是有正规文凭的人，哪怕是特殊时期生产出的工农兵大学生，都有了用武之地，唯独张群，始终停留在工程师位置上。
他心里不平衡，又说不出口。
“小老弟，你想改进车辆段的技术状况，不能只从一台设备着手，必须要有全局观念。”张群特意来到现场，主动跟李剑锋谈及此类话题，一下子引起了李剑锋的浓厚兴趣。
这是李剑锋憋闷许久，想跟范世林谈论的话题，结果被张群抢了先。
两个人为了一个话题，共同的兴趣，在现场一聊就是几个小时。他们忘记了吃午饭，从整个维修生产流程开始，逐一作了交流。
确切地说，张群从自己的工作经验出发，向李剑锋毫无保留的进行传帮带。
这一老一少两代知识分子，在生产车间的身影，自然要引起人们的注意，消息很快就传到范世林那里，他将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