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 铁枭一号

  深夜，王座的上空盘旋着巨大的黑影。
  但没有人察觉到这个黑影，繁华的城市灯火如灯塔般挺立在遗迹大陆之上，城市里到处悬挂着璀璨夺目的霓虹招牌，广告电子屏幕上跃动着女性动人的身体，小巷里醉鬼和流浪汉的目光落魄地望向电子屏。
  黑影高速移动了起来，飓风般掠过人们的头顶，但人们抬头望去，除了月亮和星空，其余什么也望不到。
  王座的中层区，表面上这里是一处被丛林掩盖的山体，但实际上这里是夜魇的中央空军基地，最精锐的空军和最先进的飞行器都产自这里。
  黑影在结束了空中的航行后，降落在了这个空军基地中，超乎世人们理解的巨大钢铁怪物停歇在了跑道的尽头。
  长达50米的修长机身，展开的双翼宽度达到60米，铆接在机身的钢板上流动着黑金色的寒光，冷酷的暴力和狰狞的唯美都凝聚在了它的每一块钢铁上，每一颗铆钉上，每一条曲线上，在各个种族的文明记载中，只有恶龙这个词才能形容这件巨大飞行器的恐怖与强大。
  铁枭一号，这便是它的型号。
  夜魇最新一代的飞行器，被冠以战斗机的美喻，再细分下来，属于轰炸机那一类，将成为帝国威慑四方的利器。
  机舱打开，一名身形矫健的军人弹跳而起，跃至地面，向上方的黑暗地带行下一个军礼：“夜魇空军上尉，罗德，现已成功驾驭铁枭一号！万无一失！”
  “好！飞得漂亮！”
  热烈的掌声从上方传来。
  铁网编织成的站台上，无数的工程师在拥抱庆祝，官员和将军则在热烈鼓掌。
  今夜是个值得铭记的日子，阅兵仪式在即，军部研究中心终于将铁枭一号成功研制了出来，对于科研工程人员来说，这无疑是人生意义实现的时刻，而且也标志着研究中心的地精派成功战胜了矮人派，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帝国研究首席。
  对于官员和将军而言，意义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心中所构思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铁枭一号从多伦特起飞，跨过伤痕海峡，升至两万米乃至三万米以上的高空，对不死者国度发起空袭，摧毁它们引以为傲的遗迹建筑，最后顺利返航补充油量，更换飞行员，对不死者们进行二十四小时的不间断昼夜轰炸，让旧时代的灵气魔法在新时代的蒸汽科技下彻底沦陷。
  唯一的问题是能与铁枭一号搭配挂载的武器还没有被研发出来，以及“空中堡垒”还在研制的起步阶段，无法进行陆地兵力投送，但这也都是时间问题了，0到1已经突破，1到100也指日可待了。
  今天下午入夜时，这场首飞活动就开始了，所有高级要员到场，忐忑不安地等待飞行开始。
  建国战争之初，夜魇的早期空中力量很不理想，在他们看来，能让钢铁上天就不错了，不能奢求其有太高战力。
  但飞行的过程让所有人瞠目结舌，庞然大物以惊人的速度在空中驰骋，撕开夜空和星辰，做出高难度的动作，最后安全返航，刷新了每个人对于世界的认识。
  夜魇的宰相塔夫曼从楼梯上一边鼓着掌，一边缓缓踱步而下，一杯金酒举向了半空：“庆祝铁枭一号诞生，这是天才的杰作，智慧的结晶，工程师们的心血，无与伦比的暴力！”
  “好！宰相大人说得好，第一次觉得塔夫曼你这么识货！”楼上的掌声再次传来，但这次是一群地精工程师的高潮，鼓起掌来丝毫没有官员鼓掌的节奏和韵律，像是一群疯子的自嗨。
  “当然，同样也要敬一下我们的飞行员，完成了这伟大的首飞，罗德中尉。”宰相来到了名为罗德的中尉前，同样向他递了一杯金酒，还亲手将一枚中校的军衔戴在了罗德肩上。
  从中尉到中校，军衔的三连跳跃！
  “感激不尽！”罗德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的欢庆还在继续，成车的啤酒推入了空军基地，今夜注定不醉不归，但宰相已经带着新晋升为中校的罗德离开了喧闹地带，沿着空军基地外山体栈道缓步行走了起来。
  罗德是个兽人，虽然兽人已经处于遗迹大陆鄙视链的较低等级了，但兽人内部也是有歧视链的，比如罗德自身就是兽人歧视链中较为低端的狗头人，样貌不算好，也没有强健的肉体，头脑也不太灵光，也就忠心耿耿算得上是优点。
  顺带一提，兽人歧视链最低的是牛头人，一个天天惦记着别人老婆的族群，就是因为有这种东西存在，兽人的名声才会败坏的。
  “眼泪收起来，等你升上将级了，再考虑发泄一下。”塔夫曼宰相以长者的语气开口，有威严，但也很亲切。
  “不，我并非因能够晋升才喜极而泣，而是感动我这样的低等种族，也能有资格证明自己。”
  “哼低等种族？”宰相笑得很自嘲，“那你知道我是什么种族吗？”
  “您是”罗德不敢妄加猜测。
  宰相贵为皇帝陛下的左右臂膀，但主管文官政务，身上没有那种凶煞的气质，相貌阴柔，身姿笔挺，一股子文人气息，说是表演明星也不为过。
  单看面相，偏向精灵，但他的耳朵很难看，肤色也很暗淡，还有不详的青痕
  “我是个劣等精灵，还是犯人国度的劣等精灵你之所以无法第一眼判断我的种族，不是因为你不敢说，而是因为我太少见了，你没见过我这样的种几乎所有的士兵都知道我的种族，但他们从不讨论这些，不是因为我身居高位他们害怕我，而是谈论这些没有意义，正如他们从不讨论你的种族一样。”
  宰相陛下的一席话语直戳罗德的心脏：“我懂了！我以后也不会谈论这些了！因为它没必要！”
  “好样的，罗德中校，你无疑是个优秀的飞行员，是我们整个军队中第一个成功驾驶铁枭一号的人，注定要被载入史册，但是你并不是遗迹大陆上第一个有能力驾驶它的人，你是第二个。”
  “我是第二个？那第一个是谁！”罗德有些吃惊和难以接受，咬字间带着莫大的怒气。
  “是奈文摩尔皇帝陛下。”
  “皇帝？”
  这个词彻底压下了罗德心中的怒气。
  “皇帝也会驾驶铁枭一号？”罗德有些错愕，倒也不是质疑皇帝的能力，但是他刚才所驾驶的这架铁枭一号是第一架战斗机，而在初号机诞生之前，皇帝就已经会驾驶它了？
  “陛下，无所不能，即使是在事物诞生之初，也完全能掌握该事物的一切。”
  此话一出，罗德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对皇帝的不敬，立刻低头认错。
  “一星期之后，皇帝将亲自驾驶铁枭一号从王座出发，前往多伦特，亲自走下铁枭一号，而你的任务，就是作为僚机紧紧跟随，在后方为皇帝保驾护航。”
  “莫大的殊荣，定当执行完成！”
  第一反应肯定是接受，第二反应才是仔细回忆宰相的这番话。
  也就是说，皇帝陛下要亲自驾驶铁枭一号，前往最西方的的最前线？
  甚至亲自跳下铁枭一号，向周围的群众挥手致敬？
  作为一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元首，亲自干完这一切，这也太帅了吧！
  皇帝陛下在他心中的地位，又更上一个层次。
  庆祝活动结束，不知不觉已经是半夜三点了，官员和将军们搭载着私车回到府上，科研人员回到宿舍，宰相和罗德也就此告别。
  宰相坐在车的后座，看着窗外不夜的盛都，心中百感交集。
  其实他也不是什么劣等精灵，根本就没这个种族，他只是个普通的精灵，他的外貌其实有一部分是化妆出来的，就是为了给自己贴个“低等种族”的标签，以此来提升自己的亲和力。
  罗德不是第一个这样被感动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为了达到这样的效果，他脸上的妆，其实已经拿不下来了，如同戴上了一张永久的面具。
  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皇帝的宏伟愿景。
  当然他现在真正感到百感交集的并不是欺骗了下属感觉很自责，而是其实他也不知道皇帝到底会不会驾驶铁枭一号。
  但皇帝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会，他一个当太监的呸！当宰相的，又有什么办法呢？
  罗德醉醺醺地走在被霓虹和歌声铺满的街道上，整个人有些飘忽不定。
  这里是他回家的必经之处，一个虽然他不怎么喜欢，却又相当吸引人的地方。
  但今天这条街道走起来格外舒适，果然扛着中校的军衔，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他抬头看了看广告牌上热辣的偶像少女，感觉她已经属于自己了。
  但阴暗的转角处，一个轻柔的女性声音转了出来：“你那么自卑，可却又那么的自负，你真以为你能够得到你想要的吗？”
  声音如同毒药一样飘来，让罗德全身一酥，可却又深刻的恐惧。
  “什么人！”罗德拔出了腰间的左轮，但从转角走出来的却是刚才广告牌上的那个偶像少女，连衣服都是一样的。
  “你？”罗德睁大了眼睛，在广告牌和眼前的少女之间反复来回确认。
  是同一个人。
  什么情况？
  是广告牌上的人是幻觉，还是眼前的人是幻觉，总不能刚好这个广告牌上的少女就在一旁埋伏着吧？
  思考的绞痛刺激着罗德本来就不太灵光的大脑，而眼前的少女越走越近，毒药的感觉越来越深刻。
  “帮我一个忙吧”少女轻启粉唇，毒信和糖果一起吐出。
  “什么忙”
  “帮我杀掉奈文摩尔”
  少女吐了吐舌头。
  一个天芒星的倒五角星眼瞳图案妖娆的显现在她的舌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