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乱命

  破晓刚至。
  东方泛白。
  陈十六已醒来多时,行李都收拾好了,两日前,花应天真诚挽留,陈十六虽回京心切,却狠不下心拒绝,另外,也想从花应天口中知道些母亲的事,好多了解了解母亲,就答应住两日,如今两日已过,他要回京了,免得先生担忧。
  陈十六抓起行囊背在肩上,提着破剑出了房门;外面微凉,空气清爽,陈十六却不觉寒冷,止住脚步,享受般深吸了口气,冷气由鼻入肺,精神抖擞,潇洒的迈着步子走出庭院。
  “皇子。”
  陈十六前脚刚跨出院门,就听闻喊声,诧异的扭头一望,注意到院门口一左一右各站着一人,这二人是十六院的弟子,奉花应天之命守在此处,见陈十六背着行囊出来,问道:“皇子这是去哪?”
  “回京城。”
  陈十六随口回了句,迈着步子出了院子;二人相视一眼,连忙追了上去,拦在陈十六前面。
  陈十六见状,不由止住脚步,疑惑的打量着二人,问道:“你们干嘛?”
  “皇子,您回京之事,院主知不知道?”
  陈十六脸上泛起不悦之色,冷冷问道:“怎么?我的去与留还需你们院主同意?我是你们院主的阶下囚?”
  “皇子哪里话,皇子身份尊贵,是我们院主的贵宾,怎能是阶下囚?皇子要走,十六院上下应好好送皇子,哪能一声不响就走,我这就去告知院主。”
  陈十六不想如此麻烦,拒绝说道:“没必要,都是江湖中人,哪有那么多繁文缛节,走了。”
  二人张手拦住陈十六去路。
  陈十六感觉不对,这二人哪里是想送自己,分明不想放自己离去,眼神不由冷了几分,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还请皇子不要为难我俩。”
  “为难?”
  陈十六冷笑一声,说道:“好像是你们在为难我。”
  “皇子见谅,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陈十六明白过来,花应天这是不想放自己离开,命他二人看管自己,心中恼火,冷冷说道:“奉命行事?花应天这是强行不放我走?那我若执意走呢?”
  “这……”
  二人一时不知所措,彼此相视一眼,犹豫了片刻,其中一人微微笑道:“那我们只有得罪了。”
  “哼……”
  陈十六冷哼一声,手一动,剑已出鞘,剑尖直指二人,不屑说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留得住我。”
  ……
  ……
  皇室血脉,皇子之身,身份何其尊贵?但无玉碟为凭,谁又会敬其半分?况且,十八年前那股势力如今是否存在,杀皇子之心是否依旧,犹未可知,花应天如何放心陈十六身处暗流涌动的京城?然而,面对陈十六决绝的回京之意,他又不能大逆不道的将皇子囚禁,无奈之下,只好态度真诚先留陈十六住下,派人密切监视再想办法。
  两日已过,花应天也没想到好主意,正打算早上给陈十六请安再试着挽留一番,可还没出门,就听门外弟子大喊。
  “院主,皇子跟师兄们打起来了。”
  花应天脸色一变,立即冲出门,着急问道:“怎么回事?为何打起来?”
  “皇子执意回京。”
  “走。”
  花应天立即明白事情缘由,自己派去的弟子定是为了留住陈十六与之发生冲突,虽与陈十六相处不长,也看得出陈十六性子倔强,哪是容易妥协的主,定是不满自己不让他走,要强行离去。
  花应天生怕惹出大事,着急忙慌的朝陈十六所住的庭院赶,尚未走到,就远远看到陈十六正与门下弟子激战;陈十六竟从庭院打到此处,再看门下弟子,已有三、四个被打伤,让人搀扶着退到一旁。
  陈十六这是铁了心要走啊!
  花应天厉声喊道:“住手。”
  十六院弟子听到花应天声音,纷纷收招退下。
  陈十六见无人进攻,也收了招,可剑依旧在手,目光冷冷的望着走来的花应天,态度不言而喻。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跟皇子动手?”
  花应天愤怒的训斥门下弟子,走到陈十六面前,抱拳道:“皇子,这些弟子不懂规矩,惹怒了皇子,卑职定狠狠责罚他们,也该吃朝饭了,不如……”
  “不必了。”
  陈十六冷冷回绝,心知花应天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办法留住自己,对花应天这些年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陈十六心中感激,却不能因此留下,他有该做的事要做,他必须回京,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止。
  “花应天,我知你对你的先皇忠心,可我不是他;我感激你这些年为我做的一切,但你若再留我,我会靠这把剑杀出去,除非我不敌,你打断我两条腿,但我爬也要爬回京城。”
  “皇子。”
  花应天震惊的望着陈十六,他如何也没想到陈十六竟如此坚决,苦口婆心的劝道:“皇子,京城真的太危险了,您的身份……”
  “那也是我的命。”陈十六厉声打断道。
  花应天一愣,眼神迷茫的望着陈十六,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深深的叹了口气,妥协道:“卑职明白了,卑职不拦着皇子。”
  “那就此别过。”
  “等等。”
  陈十六刚要收剑,却听花应天喊了句,心中疑惑莫不是花应天又反悔,还没来得及询问,花应天开口道:“皇子回京可以,可这京城凶险万分,卑职实在不放心皇子一人,卑职养女花千语武功不错,又是女流,就让她陪皇子一同回京照顾皇子。”
  “花千语?”
  陈十六惊讶的叫出来,他就是被花千语劫来,如何能忘记一路上那女子嚣张气焰,让她跟在自己身边,那自己不得活活气死,连忙拒绝道:“不行,我又不是身娇肉贵的纨绔,不用人照顾。”
  “若皇子不答应,那卑职无论如何都不放心皇子回京。”花应天语气坚决的说道。
  陈十六满心不愿,可看花应天这架势,摆明不让花千语保护,自己也甭想离开,既然说服不了花应天,那就从花千语下手;陈十六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嘴角泛着坏笑,扭头望向花千语,说道:“花千语,你真愿意伺候我?你没忘了我说过我这人记仇吧?”
  花千语无视陈十六的威胁,板着脸淡淡回道:“义父交代的事,我自当遵从。”
  陈十六没想到花千语竟无动于衷,如此威胁,还愿意跟着、伺候自己,看来仅靠口头威胁根本甩不掉她,何不先离开这里,半路惩治这小娘子,不信她能受得了,到时还不是乖乖自己回来。
  “那可别后悔。”
  陈十六坏笑着说了句,将肩上的行囊丢向花千语。
  花千语伸手一把抓住抛来的行囊,疑惑的望着陈十六,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拿行李啊!你见过主人自己拿行李吗?”
  陈十六得意洋洋的回了句,不理脸色阴沉的花千语,扭头朝花应天说道:“花院主,就此别过。”
  “卑职送皇子。”
  花应天亲自带陈十六走出十六院,众十六院弟子跟在后面,一路上,花应天嘱咐花千语务必保护好陈十六,这让陈十六深切感觉花应天对自己真是关心,心里满是感动,生怕被人看出感情流露,连忙加快脚步;花应天见陈十六走远,压低声音说道:“千语,此行你还另外一个任务,调查沈爻此人;皇子对他非常信任,你要确保此人对皇子没有任何危害。”
  “是。”
  二人说着,出了山门,花应天恭敬的说道:“皇子,卑职就送你到这,回到京城,万事小心。”
  “你就放心吧!走了。”
  陈十六宽慰了一句,摆摆手,迈着步子率先下山。
  花千语不舍的望了义父一眼,花应天笑了笑,摆摆手说道:“去吧!好好保护皇子。”
  “义父放心,我定会保护好他,义父,我走了。”
  ……
  ……
  山脉延绵、树木繁茂,此地哪有一点人烟之迹,陈十六真被劫到这了吗?万筠灵望着荒无人烟的山脉,心里有些动摇。
  当日,她顶撞郭玉,坚持追查陈十六被劫一事,先调查了陈十六被劫现场,好在前夜下暴雨,劫走陈十六的那群人又乘坐马车,地上留下车痕,她先从车痕入手,确定这伙人北上,一路追寻、打探,最终发现这伙人进了山,可这大山仅有一条路,后面便是悬崖峭壁,无路可走,这些人就这么神秘的消失了,她怎么也想不通。
  万筠灵狠狠咬了口烧饼,决定吃完烧饼再试着找找,手里的烧饼刚吃净,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谈话声,万筠灵手掌一拍地面,身子跃然而起,左脚一踏,身子飞跃到树杈上,朝着传来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陈十六与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斗嘴的走来,心中不由一愕,陈十六不是被人劫走的吗?怎么一点也不像被劫的样子?
  万筠灵心中泛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露面,先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你够了,这才走了不到二里的路,你一会这事,一会那事,你到底有完没完?”花千语愤愤的骂道。
  “叫我皇子,我是你主子。”陈十六一脸贱样的说道。
  “你……”
  花千语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一口咬死这混蛋。
  “怎么?受够了?受够了那就回去,离开十六院还没多远。”陈十六得意洋洋的说道。
  皇子?
  主子?
  十六院?
  万筠灵将二人谈话听的真切,心中泛疑,这些人是何人?为何知道陈十六是皇子?这十六院又是怎么回事?万筠灵思考着,见二人斗着嘴远去,已听不到声音,她才从树上跳下,扭头望了一眼陈十六、花千语来时的路,迈着步子朝着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