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疑凶

  冯太医的案子已移交刑部,既然许慎认为这块肉皮乃是冯太医身上,带回刑部查证合情合理,高飞并无异议。
  许慎与高飞告辞后,带着肉皮回到刑部,找来仵作检验,果然,如他猜想的一致,这肉皮与冯太医残缺的尸体吻合,可以肯定血坑与冯太医有关,无论血坑是案发现场还是埋尸之地,无论杀人者与抛尸者是不是同一人,地上的车痕都是因为运冯太医留下,马车便是至关重要的线索,许慎立即命人查找。
  车痕确实是此案的关键方向,然而,许慎对能找到那辆马车并无信心,毕竟冯太医被杀已过去六、七日,就算马车上留有痕迹,怕也已被清理干净,说不定马车已被焚烧灭迹;马车是查清此案的一个方向,但不能将希望全寄予此,基于目前推测,许慎只好重新翻阅卷宗,他将卷宗里每个细节点都标注起来,与推测反复对比,经过两日不眠不休的努力,他终于找到一处可与推测吻合的点——马夫。
  卷宗记载对马夫询问,对方表示冯太医从太医署离开,走到半路,冯太医要求下车,让自己先回,他则走回家;之后,府中见冯太医久久回归,便派下人寻找,马夫也在其中,他可趁寻人之际,杀死冯太医,消除嫌疑。
  这便解释为何冯太医戌时失去联系,却在子时被杀了。
  许慎认为如此案情便顺了,可也明白这仅是他的推测,并无真凭实据,根本不能拿马夫定罪,如此看来,只能亲自询问马夫,看此人是否有问题了;许慎从椅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前往冯府一趟,只见一名衙役急匆匆跑来,远远便着急忙慌的喊道:“大人,找到那辆马车了。”
  许慎一愣,心中诧异事情远比他想的顺利。
  ……
  ……
  马车随意丢弃在荒郊,马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孤零零的车子,裸露在天地之间,甚至连遮盖的树枝都没,这真是作案的马车吗?许慎难以相信竟有人如此处理作案工具,心中满是不解的走上前。
  负责看守的衙差见许慎走来,抱拳唤道:“大人。”
  “检查结果如何?”
  “车内有已经干了的泥土,呈暗红色,是血迹,车上也沾了不少;另外,还发现些皮肉,至于是不是冯太医的还需验证。”
  那衙差回了句,肯定说道:“应该错不了。”
  “恩?”
  许慎不解的望向衙差,那衙差领会,解释道:“这马车是冯太医府上,上面有冯府的标记。”
  “冯太医府上的标记?”
  许慎诧异的反问了句,心里万分疑惑,马车乃冯府的马夫所管,若是马夫作案,此等明显印记,为何不处理掉?还将其随意丢弃在荒郊?这不是摆明告知别人是自己作案吗?若不是马夫行凶,那他为何不交代马车被偷?毕竟冯太医遇害之前,马夫驾车载他,冯太医遇害,为避嫌疑,理应将异样之事说清消除嫌疑。
  衙差听出许慎疑惑,连忙指向车上的印记,说道:“大人,请看。”
  许慎朝衙差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马车一角写着“冯府”二字;许慎沉思了两息,暂且压制疑惑,吩咐道:“你二人去冯府,到了冯府,先询问府里是否有马车丢失,再请冯府上下去刑部,记住,马夫目前最有嫌疑,务必保证他在掌控之中。”
  “是。”
  那俩衙差们领命,立即前往冯府,其余衙差则留下负责将马车运回刑部。
  许慎退到远处,凝望着衙差们正准备搬运的马车,他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这起案子从自己接手变得太……太顺了,先是血坑,现在又是马车,都直指冯太医案,像是有人故意抛出线索,指引着破案,可何人会如此做?目的又是为何?如此想着,衙差已整理好马车,许慎暂且收回思绪,与衙差一同返回刑部。
  许慎回到刑部,那俩派去冯府的衙差已将冯府上下请来,安置在大堂,他二人见了许慎,连忙迎上去,汇报道:“大人,已将人全部带到,也问了大人交代之事,冯府的马车归马夫张赟所管,张赟交代府里没丢马车,其他人对此事不太清楚。”
  “没丢?”
  许慎一愣,沉思两息,吩咐道:“你二人再去趟冯府,将冯府的马车的带回来。”
  “是。”
  二人领命,又前往冯府取马车。
  许慎在庭院踱来踱去,反复琢磨此事,若冯府未丢马车,那荒郊的马车是怎么回事?无论如何,这两辆马车定一真一假,许慎也不妄自推测,静心等待,过了一会,那俩衙差驾着马车进了庭院,许慎望去,见这马车竟与荒郊发现的马车一模一样,造型、涂漆部位、甚至连老旧程度都相似,然而,仔细一对比,便可发现问题,衙差从冯府取回的马车乃是做旧,绝非使用多年的马车。
  张赟在说谎。
  那他为何说谎?
  “升堂。”
  许慎心中有了底,立即下令升堂;在衙役的威武声中,许慎衣着官服迈着步子走进大堂、落座,抓起惊堂木一拍,堂下众人纷纷行礼,参差不齐的喊道:“拜见大人。”
  “起身回话。”
  许慎淡淡说了句,见堂下之人纷纷起身,继续说道:“今日请你们前来是冯太医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
  “大人,是不是查出害死我家老爷的凶手了?”
  堂下站着的贵妇听闻此话,脸上满是激动之色,询问都带着颤音,此人正是冯迁之妻——唐小蝶。
  “冯唐氏,你先别急。”
  许慎安抚了句,目光投向站在角落的张赟,只见对方神情淡然,脸上并无异色,开口喊道:“冯府马夫何在?”
  张赟从角落走出,跪在地上回道:“草民张赟拜见大人。”
  “冯府的马车平日里都归你管?”
  “是,大人。”
  “那冯府最近可丢失过马车?”
  张赟沉默了片刻,抬头回道:“回大人,确实有马车丢失。”
  “什么?”
  许慎一愣,连忙问道:“之前衙役去府中询问,你明明说并未丢失马车,为何这前后脚功夫证词便不一致?”
  “草民不敢欺瞒大人,老爷遇害那日,草民从太医署接老爷回府,半道老爷下车让草民先驾车回去,可后来草民内急,找地解手,却发现马车不见了,找了一番没找到,生怕老爷怪罪,就买了辆马车回去,可后来老爷死了,草民悲痛老爷有此遭遇,便忘了此事,衙役询问也没想起来。”张赟神情显得慌乱,回道。
  “那你为何现在说?”许慎厉声问道。
  “草民……草民刚想起来,面对青天大老爷不敢说谎。”
  许慎望着张赟怯弱模样,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张赟的供词前后不一,定有问题,可如今他一句丢了马车,将事情推脱干净,实在拿他没办法;不过,转念一想,若运送冯太医的尸体是他,他不会笨到用冯府的马车,不毁灭证据,还随意丢弃在荒郊。
  如此推测,也是不对,如先前推测,杀人者与抛尸者并非同一人,抛尸者利用冯府的马车运尸,那抛尸者如何知道冯太医将要被杀?他定是发现了什么,可如果这样,抛尸者定一直跟踪冯太医,却又盗取马车,如何做到分身行动,唯一的解释便是当时张赟与冯太医一起;然而,问题又来了,抛尸者如何就能肯定张赟一定会杀人?他既打算利用冯太医的尸体,张赟为做不在场证明暂且离开,他为何不亲自动手?如此一切能在掌控之中,非得从戌时等到子时看着张赟杀人?难道就不担心出现纰漏?
  莫不是从一开始思考案件的方向就错了?
  许慎感觉案子又回到了原点,似乎发现的血坑、马车都毫无意义,这些物证都指向冯太医被杀之后的抛尸,而非被杀过程,纵然张赟嫌疑最大,却无证据证明他杀了人,一时间,许慎不知这案子该如何审,发觉众人都在望着自己,才继续说道:“是否真如你所说马车丢失,本官会查;来人,带上来。”
  堂外衙役听闻声音,立即推着荒郊发现的那辆马车上堂;张赟跪在地上,神情疑惑的扭头望向外面,看清竟是马车,不由一愣。
  “张赟,你可认得此物?”
  “认得。”
  张赟应了句,回道:“大人,这马车正是草民丢的马车。”
  “你确定?”
  “确定,草民在冯府当差已有两年,便是负责驾车,天天与这马车待在一起,肯定错不了。”
  “你可知这马车之内有什么?”
  “草民不知。”
  “打开看看。”
  张赟一脸疑惑,却不敢违背许慎命令,缓缓起身,走到车前将帘子掀开,不由吓的脸色发白、连连后退,稳了稳身,扭头望向许慎,问道:“大人,这……这马车是怎么回事?”
  “血,冯太医的血,马车是抛尸工具。”许慎淡淡回道。
  “什么?”
  张赟一脸震惊。
  许慎撇了他一眼,冷冷说道:“张赟,你乃冯府马夫,专管冯府马车,可如今这马车成了运尸工具,你嫌疑最大,你说马车丢失,本官会查,但现在证据指向你,本官要先将你收监,来人,上枷。”
  “大人,冤枉,草民冤枉啊!”
  张赟扑通跪地,大呼冤枉,衙役不管其他,摁住张赟,为其戴上枷锁,强行拽拉着送去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