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科尔沁
马文升立即就明白自己去潼关这件事，想必早就在项忠和刘大夏的计划当中了，假装生气，说：“我早就该明白你们两个举荐我没好事。”
他奔波一天，还没来的及喘息片刻，便带着两个随从跨马向潼关而去了。
这把许宁感动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临走在他行囊中硬塞了两壶自己珍藏多年的好酒。
见马文升远去，赶紧回头一脸艳羡地问项忠和刘大夏：“两位大人，这头一件事可让我吃了回魂丹，但眼前这燃眉之急怎么办？两位给我说说你们那第二件事是什么，再给我来一颗定心丸。”
项忠挺着肚子，拍了拍手中的布防图说：“第二件事就是帮你解决科尔沁和察哈尔。”
许宁半信半疑，跟着项忠走向城楼大堂，摆开布防图。
项忠和刘大夏都熟知战阵，俩人看着布防图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
许宁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了他们的想法，那就是——出城。
项忠身负皇命要出使蒙古，如今蒙古小可汗人在行宫，亦思马因到处散播谣言，说是明军杀害了他们的使臣，这就明白告诉科尔沁和察哈尔等亲可汗的各部，他们的可汗被明军杀了。
如此以来，不仅让亦思马因有了借道攻打古北口的理由，还可以把草原东部的各部一起拉上，一致刀向大明。
如今项忠和刘大夏要做的，就是戳破亦思马因的阴谋，即便不能让科尔沁和察哈尔各部调转马头进攻亦思马因，至少可以让他们按兵不动。
许宁并不知道蒙古可汗人在行宫，他听了之后，觉得此事风险极大，并不同意他们出城。但这两个人却胸有成竹。
许宁虽然觉得项忠做事并不如何靠谱，他却知道刘大夏脑子好使做事也谨慎。虽然心中并不踏实，最终也同意了他们的想法。
夜色之下，许宁亲自到东门城楼为他们壮行。
项忠和刘大夏从城头缒下，分头向科尔沁和察哈尔两部大营而去。
科尔沁部营帐外，熊熊燃烧的篝火跃动着。
领主布尔海歪斜地坐在营帐外的小桌前，一刀一刀割着桌上摆放的全羊，用刀子把羊肉送进口中，时不时端起银杯喝着烈酒。
科尔沁部是蒙古最古老的部落之一，位于蒙古北部，但势力之强大在各部中首屈一指。布尔海不过二十多岁，刚刚接过领主的位子不过三个月。他的父亲忠于可汗，在巴图孟克遇刺的那一夜，身负重伤，不久就死了。
虽然布尔海断定这件事是亦思马因干的，但可汗都拿这个权臣也无可奈何，何况他这个新任的部落领主。
科尔沁部的领地和大明之间隔着察哈尔，城攻下了对自己并没什么好处，但如果打输了谁也保不齐底下臣子们会不会心生异志，毕竟自己的位子并没有坐稳，因此他不想趟伐明这趟浑水，只是可汗被明军杀死，由不得他不派兵了。
当亦思马因召集他们聚会，他提出的条件就是相聚的地点要在圣川，这得到了东部各部的赞同。
他本以为亦思马因会拒绝，那样自己可以以此为由拒绝派兵，但没想到这个老贼却答应了。
出征以来，他身边明着暗着的护卫很多，倒不是防着汉人，而是防着亦思马因。
这一夜，他的营帐内本是有客人的，这个客人便是小可汗的少师、郭尔罗斯部领主托郭齐。两人年龄相仿，交情颇深，都对亦思马因恨之入骨，不同的是托郭齐在草原上是声名远播，不仅因为他足智多谋，还因为他对可汗的赤胆忠心。
托郭齐此来商量的是可汗已死，两部未来如何生存的问题。
布尔海想要委曲求全，而托郭齐的想法则激进的多，一言以蔽之：按兵不动，一旦亦思马因战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发动突袭直接杀掉亦思马因，以绝后患；
反倒他们对亦思马因一旦赢了该怎么办难以达成一致。
托郭齐认为，即便亦思马因能赢，其必然也元气大伤，这时候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而布尔海却认为，亦思马因是枭雄，他对这件事肯定早有防备。关键是谁也不知道东部其他部落的心思，没有十足把握，不能轻易动手。
两人正商量着，侍卫来报：大明有使臣求见。
托郭齐嘱咐布尔海道：“大明派人来，必然是求和的，看看他们怎么说，记住千万不能闹僵。”
布尔海点点头，留托郭齐在大帐中等待，自己则来到了帐外。
见侍卫身后只跟着一个大摇大摆的老头，布尔海颇为失望，本来正襟危坐，一下就没了精神，往旁边一歪身子，自顾自地喝酒吃羊肉。
见项忠前来，问：“你们大明是没人了吗？竟然派了一个老兵过来。”
项忠听后并不生气，也不说话，走到他面前，从桌上撕了一块羊腿，大嚼起来。
旁边侍卫神经紧绷，见他如此，抽出马刀大喊：“大胆！”
布尔海却很淡定，摆摆手让侍卫退下，喝着酒瞧着项忠要干什么。
项忠依旧不说话，反而从桌上拿起酒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这让布尔海反而有些诧异了，问：“你们明国皇帝是让你来吃肉喝酒的吗？”
项忠哈哈一笑，抿了抿嘴道：“这羊肉真不错，从科尔沁带过来的吗？可惜了。”
布尔海问：“有什么可惜。”
项忠指着羊肉说：“可惜科尔沁离这里太远，羊肉都不新鲜了。”
给布尔海吃的羊肉，都是现杀的，如何会不新鲜，布尔海知道他话中有话，说的是科尔沁距离中原遥远，此战无利可图。笑了笑说：“这个不碍事，我们打进你们的北京城，到时候咱们到那里放牧，羊肉还依旧新鲜。”
项忠哈哈大笑：“到那时羊肉或许新鲜，只是不知你还能不能有命吃啊。”
布尔海不愿跟他再打哑谜，问：“请直说吧，大明皇帝派你来干什么？说的好，你可以继续吃羊肉，喝酒，说不好，先把你这一身老肉烤了。”
项忠不卑不亢的回：“我这身老肉死不足惜，就怕阁下年纪轻轻死于异地他乡啊！我此来是为了救你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