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一地鸡毛
“万安，你是首辅大臣，你说说，怎么办？”
万安本就没什么主意，听皇上点了他的名，依旧大说罗圈话：“臣以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当派兵才是。”
听万安这样说，朝堂几个与他不和的官员一阵讪笑，就差当面骂他无耻了。
皇帝强压怒火，道：“万阁老说得好，兵从哪里派？谁来领兵？”
万安颤颤巍巍地说：“这这是兵部的职责所在了。”
皇帝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朕要去问项忠咯？”
万安知道项忠出使蒙古，并不在京，自己暂领兵部的差事，回答道：“臣刚接手兵部，很多事情还不清楚…”
还没等他说完，皇帝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指着众臣问：“你们，你们，谁有个章程，说说。”
见依旧没一个人站出来，皇帝大怒道：“难道这大明天下就是朕一个人的吗？你们说话！”
此时怀恩站上前，一一分析着：“奴才以为，凡事总有个先后缓急，如今各个关口都报吃紧，但形势却不一样。大同那边前一阵子已经调集十万大军前去支援，又有御马监汪直总管亲自督战，想必是没有大碍的。
建州董山经过上次清剿，元气未复，他们兵马调动也不过是虚张声势，而且王越将军久经沙场，陛下也大可放心；
哈密阿麻黑历来在大明和蒙古之间首鼠两端，如果咱们胜了，他们自然不战而退，攻打哈密不过是观望而已，不足为患；
潼关的畏兀尔部是亦思马因新收之兵，他们作为偏师，主要还是牵制咱们西北驻军的，这些年他们屡屡进攻潼关，有时候兵力比这次还多，朱永将军从无败绩，想必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至于古北口，亦思马因本来进攻大同，如今两日之内调拨大军直取古北口，虽然其中缘由难以揣摩，但可以看出，这次他抱着必取之心来的。
现在，大明在古北口守军只有三万，这是万万不能有失的。
但这些都还不是最紧急的，奴才最担心的是行宫，那边守备不足百人，听说鞑子围攻甚急，而且人数众多，虽然形势不明，但不得不救啊。”
皇帝心里无时无刻不惦记着行宫的事情，嘴里不自觉地嘟囔着“行宫”两个字。想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万安，你现在掌管兵部，咱们还有多少兵马可调？”
万安知道皇帝会问兵部的事情，只是他刚刚接手，很多事情并不掌握，此次朝会就兵部侍郎张锦给叫了过来。
见皇上问起，于是给张锦递了一个眼色。
张锦知道万安的意思，颤声道：“现在三千营、五军营和神机营能调动的兵马不足五万了。”
“你说什么？五万？你们兵部是干什么吃的？”皇帝怒道。
张锦连忙解释：“五军营虽然名义上有二十多万人，但分春秋两季到京营训练守备，面上看在京应该有十几万人，但这些年来并无战事发生，不少兵马被调去修理河道，有兵士都给各营军官干着私活，因此常年不在营中。”这些年军备废弛成化皇帝也是略有耳闻的，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烂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自打天顺年以来，在册的兵员和实际兵员数量不符的情况日益严重，平日谁都知道各营层层吃着空饷，但这涉及军机，也没人过问，如今遇到战事，这事就藏不住了。
“调齐各营人马，需要多长时间？”皇帝又问。
“臣以为，如果调齐五军营和三千营所有人马，需要十天。”张锦冷汗直冒，颤颤巍巍的说道。
军情如火情，十天时间不知道会发生多少事情。这时候捅出这么一惊天大窟窿，朝臣顿时躁动起来。
万安怕皇上问罪，刚要开口圆成几句，嘴刚张开，就听身后御史出班道：“臣要参奏兵部尚书，兵部侍郎失职之罪。”
还没等他开口继续说，皇帝大怒：“你给朕闭嘴！朕现在不想听这些。问罪，问谁的罪？谁去查？问出来你能把涉事军官全杀了不成？”
那御史这时候来了劲头，道：“陛下不让臣说，臣也得说，查纠问责本就是臣的职责，圣人云…”
皇帝再也没了耐心，喊道：“来人呐！把他给朕叉出去。”
侍卫连忙把那御史架了出去，只听他兀自大喊：“陛下不可闭塞言路呐！”
皇帝宛如没听到一般，转而对万安说：“万安，你刚才想说什么？”
万安知道皇上是想调三营的兵马支援古北口，但现在看来风险极大，回了回神，道：“臣以为三营的军士不可轻易调动，如今蒙古鞑子四面出击，三营是咱们大明最后的本钱，一旦派出去，京师就成了空城，一旦有不详的事发生不堪设想；即便京师无事，咱们也得有个预备啊。出兵的事，只能等十日之后各营兵马集结完毕之后再做商议了。”
皇帝冷笑：“十日之后？十日之后是个什么光景你们谁给朕说说？既然三大营的人不能动，朕的锦衣卫总是可以动的吧，朕让派锦衣卫先解了行宫之围再说。”
他知道万安说的是有道理的，但他担心行宫出事，当下决定把派自己亲军去解决围困行宫的蒙古军士。
皇帝亲军即为上值军，由在京的十二卫组成，鼎盛时期可达六万余人。但经历土木堡之变后，已经没了往日风光。除去了仪仗，还能打仗的也不过只有锦衣卫的五千多人。
还没等万安说话，怀恩却先道：“这恐怕不妥。”怀恩知道，现在的掌管锦衣卫的指挥使正是万贵妃的弟弟，万通。这个人论吃喝嫖赌可能天下无敌，但是行军打仗那就是酒囊饭袋了。而且，派他去行宫，无异于抱薪救火，反而陷皇子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万安也跟着说：“臣也以为不妥，万通大人是贵妃娘娘的亲弟弟，如果有何差池，总归不好。”他不愿说万安无能，随意找了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