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是办法的办法

  威廉·莫克尔教授没有留下一本经济学著作,但是却成了舆论战的开山鼻祖。
  首先威廉·莫克尔找了一些英国上流社会的名人,让他们评价爱尔兰的饥荒以及是否需要帮助爱尔兰人,不仅如此他还搜集了一大堆的名人名言,方便引经据典。
  沃特·斯考特伯爵作为一个多次拜访爱尔兰的英国绅士,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
  在这个时候谈论爱尔兰的苦痛,就像是在谈论莫须有的疾病。就像狗喜欢吃肉,孩子不喜欢上学一样。
  而且这个时代的爱尔兰是无比荒凉的,在北部的少部分人掌握着爱尔兰八分之七的土地和90%的财富。
  生活在大不列颠岛上的英国上流社会,又怎么会爱尔兰农村的苦难。他们见过的更多是都柏林的繁华,以及风景的秀美。
  至于当时社会的主流舆论,觉得穷人就是蠢、笨、懒、馋,人劣根性的集合体。这些上流社会名人自然是反对派,他们反对对爱尔兰进行任何形式上的援助。
  威廉·莫克尔教授为了扩大战果,贿赂了《泰晤士报》让他们发表文章批评爱尔兰的好吃懒做,将爱尔兰人比作混吃等死的寄生虫。
  《泰晤士报》就是那个在甲午战争中,被日本人用600英镑收买黑某神秘大国的媒体之一。
  《泰晤士报》收了钱,自然会好好办事。首先他们提出这次洪涝灾害对爱尔兰的影响很有限,因为土豆都是种在地下的,不像小麦那样是种在地上的,所以爱尔兰粮食歉收是个假命题,是“失事的”。
  第二,爱尔兰请求粮食援助是天主教的阴谋。大英帝国的天主教问题由来已久,罗伯特·皮尔本人就是坚决反对解放天主教的保守派。
  英国天主教徒问题始于“光荣革命”。1688年,英格兰发生了历史上著名的“光荣革命”,对于这场革命英国将它吹得天花乱坠。
  “近代民主的开端”、“私有财产得到保护”、“不流血的革命”,实际不流血的是英国人,而流血的是爱尔兰人。
  英格兰国王威廉三世刚刚登基,就对爱尔兰发动了侵略战争。发动了多次屠杀,仅仅二十年时间爱尔兰人控制的土地就只剩下了7%。
  为了彻底征服爱尔兰,“光荣革命”刚刚结束,威斯敏斯特议会就制定通过了一些列镇压爱尔兰天主教徒的法律。
  (这里说一下爱尔兰是传统信仰天主教的地区,而另一边则是新教。)
  这些法律规定,爱尔兰天主教徒不能拥有可以作战的马匹,不能接受教育,不能拥有武器,不可进行集会
  任何加入英国国教的信徒,应该把告发异教徒作为一项光荣的义务。
  直到1829年,丹尼尔·内康奥尔才帮爱尔兰人重新赢得了受教育的权利。
  威廉·莫克尔教授利用宗教矛盾,极大的吸引了督促英国政府援助爱尔兰的火力。
  然后威廉·莫克尔教授又找到了英国专家们坐镇,专家们从各种角度分析,爱尔兰的粮食并没有不够吃,再加上市场自由竞争理论的影响,他们得出结论即便发生饥荒也不要紧,因为市场是万能的。
  最后威廉·莫克尔教授拿出了杀手锏,一组真实的数据。
  每英石土豆的价格为1.5便士,一英石为6.35公斤,每公斤土豆为0.00098英镑,一英镑可以买到1020公斤土豆。
  一个成年男人一天需要3公斤土豆,按一年365天算,每人每年需要1.07英镑就可以生存。而爱尔兰的人均收入高达9.7英镑,就算是最贫穷的阿尔斯特和康诺特人均收入也高达4磅。
  所以爱尔兰根本不缺粮食,如果饿死了人,一定是他们蠢或者抠门。
  只不过在爱尔兰岛的英国官员们,并不这样看,他们很清楚,如果得不到救助,爱尔兰岛一定会发生饥荒。因为爱尔兰人很少有固定资产,他们更多的是租赁土地的佃农。
  圈地运动为英国资本主义的发展集中了土地和劳动力。
  但在爱尔兰,情况正好相反。为了最大限度地追求边际利润,这些地主或者中间人把土地尽可能地分割成小块,在许多地方,佃农甚至只能租到0.25英亩的耕地。
  拿破仑战争之后,英国的扩张来到了空前的阶段。英格兰的土地价格不断下降,甚至影响到了爱尔兰。
  于是乎外来地主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为了提高地租搞起了饥饿营销,破坏了原本相对稳定的地租关系,缩短租赁期限,以便他们能够把还未收获的土地拿到市场上公开竞标,哄抬价格。
  农民只能接受涨价,否则就有颗粒无收饿死街头的风险。
  对于饿死人这种事情,英国官员早就司空见惯,但是一旦饿死的人多了,就会有人铤而走险。而现在的爱尔兰显然是兵力不足,偌大的爱尔兰岛,只有8万人的部队,而且多半驻扎在城市和港口。
  一方面是不肯出钱援助的英国政府,另一方面是饥肠辘辘随时可能发生暴动的爱尔兰饥民。
  英国的官员们陷入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首先政府的态度,他们改变不了。其次,这次灾难他们阻止不了,等难民的粮食吃完了极有可能会发生暴动,到时候他们还是会因为失职被处理。
  于是乎有些聪明的英国官员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既然这些爱尔兰人是天主教徒,那就让天主教来管好了。他们这些新教徒是没有义务,为天主教徒服务的。
  这帮人首先写信了教皇格列高利十六世,这位教皇只想在教皇国安度晚年,直接让人把信烧了。而喜欢管闲事的自由派庇护九世还没有上台,所以去往罗马教廷的信犹如石沉大海一般,一去不回。
  然后这帮英国官员又想到了法国人,英法世仇百年,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如果法国能接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很可惜,此时的掌门人是基佐,他只信钱。
  而且阿尔及利亚的大规模叛乱,让法国人焦头烂额。一再增派兵力,但是按住葫芦起了瓢,最后只能是步步为营,以修碉堡的方式,来镇压起义。
  救援爱尔兰,给英国的身后埋一颗定时炸弹的想法,基佐也有过。但是一来花费巨大,二来爱尔兰人的实力还不如非洲的游牧部落,毕竟这几百年里爱尔兰人都没能掀起太大的风浪。
  基佐认为放任爱尔兰人饿死,然后爆发起义牵制英国精力才是最划算的选择。而且还有一个自己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能看一场好戏的方法。
  然后一封信出现在了圣斯蒂芬大教堂,胖胖的劳舍尔大主教一拍桌子。
  “这事,我们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