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林灼灼目送四表哥离开,没多久,宫女太监们笑盈盈地招呼各府女眷入席,生辰宴即将开始。
  “灼灼妹妹,快来,咱们一起入席。”摄政王府的大郡主卢玥裳,恰好从附近的凉亭里出来,远远望见林灼灼在小径上踱步,笑着朝林灼灼招手。
  “玥裳姐姐。”林灼灼正一个人走得无聊呢,抬眸望去,就见卢玥裳和好几个贵女站在小径路口等自己,忙快走几步笑迎上去。
  “先头听闻你眼睛不大舒服,现在好了吗?”卢玥裳牵起林灼灼小手,像个大姐姐关怀小妹妹似的,凝神细看林灼灼双眸,柔声问道。
  林灼灼忙点头笑道:“没事了,用帕子擦了擦就好了。玥裳姐姐你看,已经没事了。”边说,边张大了双眼,给卢玥裳细瞧。
  “没事就好。”卢玥裳说罢,视线忽地落在林灼灼大红色的宫装上,双眼明显一亮,拉着林灼灼双手笑道,“你这红裙子真漂亮,上头的蝴蝶和牡丹栩栩如生,听闻是皇上赏赐给你的?宫里的绣活就是精致,与宫外的手艺大不相同。”
  一提到衣裳,姑娘们可来了劲,七嘴八舌羡慕了起来。最后小姑娘们的话题,又从皇上赏赐的衣裳,聊到了皇上的宠妃湘贵妃身上。
  “听我父王说,今日湘贵妃要出席呢。”卢玥裳笑道。
  “天呐,真的吗?”一个贵女立马满眼充满了期待,要知道,自从湘贵妃入宫以来,还从未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以至于她们这些贵女,如今还不知湘贵妃长什么模样呢。
  “听闻湘贵妃气质出尘似仙女,咱们皇上宝贝得不行,都不许旁人瞧上一眼,这才一直将湘贵妃养在飞霞宫不露面。今儿个怎么舍得放出来露脸了?”有贵女不解,知道林灼灼与崇德帝亲厚,便凑到林灼灼跟前来问。
  林灼灼:……
  湘贵妃气质出尘似仙女不假,可谁说是皇舅舅舍不得给人瞧,才藏起来的呀?
  明明是湘贵妃性子喜静,不喜人多的场合,不乐意露面与无聊之人交际,才拒绝参加一切宴会好吗?
  但这种私人的事情,林灼灼也不方便与无关之人透露,便假意不懂,摇着头道:“我也没见过湘贵妃娘娘,不清楚这些事儿。”
  “啊,连你都没见过湘贵妃娘娘啊?”那几个贵女都是晓得林灼灼与崇德帝亲厚至极的,听了这话,纷纷咂舌,“湘贵妃娘娘果然够神秘的。”
  “你们说,是不是湘贵妃要册封为皇后了呀?所以才不得不开始露面?”身为妃子,可以长年累月的隐居不见人,身为皇后总不能还继续这样不见皇亲国戚,也不见内外命妇啊。
  “有道理,所以今日湘贵妃出席,其实是预示着要封后了。”
  林灼灼听着这些“封后”的猜测,倒是比较认可,否则,一直不肯露脸的湘贵妃,为何偏要今日出席?
  再说了,自打朱皇后被废黜离宫,正宫皇后的位置已经空悬一个半月有多了,总不能一直这样空悬下去。是以,林灼灼猜测,应该是皇舅舅有了封后的意思,才特意哄了湘贵妃出席今日的盛宴。
  东宫。
  “把窗户敞开,把窗户敞开,把所有窗户都给孤敞开!”
  东宫寝殿内,传出太子卢湛的咆哮声。
  吓得寝殿外当值的宫女、太监,纷纷战战兢兢滚进寝殿,手脚麻利地将所有窗户给推开来。
  一刹那间,日光涌进来,昏暗的寝殿立马变得明晃晃一片。
  “这样才好嘛,亮堂堂的,充满了机遇和希望!”太子卢湛张开双臂,释放广袖,缓缓在寝殿中央转圈。
  完了,卢湛又大步来到窗前,对着外头明亮的春光,对着外头满枝的桃花,张开嘴放声大笑。
  那笑声颇为魔性,吓得寝殿内伺候的宫人纷纷两股颤颤。
  正在宫女太监敞开完窗户,一个个弓腰预备倒退出寝殿门时,太子卢湛忽地转过身来,朝他们厉声训斥:“你们这些狗东西,是怎么伺候孤的?这般好的日光,也不开窗?是想闷死孤,还是想让孤一辈子活在黑暗里,想见日光而不得?”
  “太子殿下饶命啊,太子殿下饶命啊,奴才们不敢,是太子殿下先前吩咐不许开窗,奴才们才紧闭窗扉没开的呀。”宫女太监全吓得跪地磕头。
  “放肆,做错了事,还要推卸责任给孤?”卢湛大怒,广袖一挥,大声喝道,“来人啊,将他们全都给拖下去,杖责五十!”
  杖责五十?
  天呐,可怜这些宫人矜矜业业伺候着变.态太子,一点好处没换来,还要挨罚五十板子。
  五十板子啊,身子娇弱的小宫女怎么承受得住?
  想起昨儿个才有小宫女被活活打残了,当下就有个小宫女受不住惊吓,“哗啦”一下,当场尿了裤子,一屋子尿骚味。
  卢湛闻到了,越发催促小福子,快点打他们板子。
  小福子还能怎么办,只能喊了侍卫来,将五六个宫女太监拖下去打板子。不过听着小宫女的哀嚎声,小福子到底琢磨了两下,对侍卫悄声道:“下手轻些,放点水,别再打残了。”
  这倒不是小福子心善,而是太子被禁足的这大半个月啊,暴躁易怒,经常无故发火。于是乎,东宫天天都在上演着打板子戏码,再这么打下去,满东宫的下人全要打成残废了,当真没有几个健全的可以使唤了。
  思及此,小福子揪心死了,生怕太子虐待奴才之事传到崇德帝耳里,又讨了嫌。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满脸喜气跑了来,对着小福子耳朵说了几句话。
  小福子立马双眼发光,撒腿就朝寝殿跑去,笑着道喜道:“太子殿下,大喜啊,大喜!皇上今日生辰,特赦太子殿下可以出席赴宴!”
  彼时,卢湛正倚靠在窗前欣赏外头的灿烂日光,听了这消息,满心以为父皇解除了禁足令,立马回过头来喜极而泣:“父皇果然还是爱孤的,心头还是惦记孤的!孤的好父皇啊!”
  惹得民怨四起,也不过禁足他大半个月,就又要借着生辰的大喜事释放出去了,可不是疼爱他。
  思及此,卢湛满眼热泪,激动地抓住小福子肩头,一声声“好父皇”叫了足足十来下。
  小福子完全不知太子听岔了意思,还以为太子晓得并非解除禁足令,只是今日特赦可以出席罢了。是以,小福子没有多解释,而是给太子送上了另一个好消息:
  “太子殿下,还有一个重磅好消息,今日湘贵妃要出席生辰宴。”
  卢湛一听,先是一愣,随后立马大喜。他可没忘记母后出宫前叮嘱他的话,父皇废后是在给湘贵妃母子上位铺路,他要想保住储君之位,就得离间父皇和湘贵妃的关系。
  怎么离间?
  母后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利用萧盈盈这个白月光,去刺激湘贵妃,令湘贵妃作起来。
  “妙极,妙极,今日当真是孤的大喜之日啊!”卢湛满心以为他在今日解除禁足了,这是一喜,又迎来了从不露面的湘贵妃出席,这是二喜。
  湘贵妃若一直藏匿飞霞宫不露面,要想借助萧盈盈去刺激湘贵妃,可就难度太大了。眼下倒好,他刚解除禁足令,湘贵妃就要露面了,当真是天助他也。
  “小福子,等会的生辰宴上,你安排人给萧盈盈下点轻微腹泻药,一点点就行,让萧盈盈多去几趟净房,拉得面色苍白。”卢湛很快想出了绝妙的点子,低声嘱咐小福子。
  小福子一听,这主意不错,一点点腹泻而已,不是什么谋夺人命的大事,却能让崇德帝心里发疼,面露关怀,然后刺激得湘贵妃作起来。
  话说,这样的主意,卢湛为何不唤来幕僚商议过后,再行事?
  咳咳咳,实在是太子卢湛太不成器了,养着的幕僚泰半都请辞了。
  卢湛眼睁睁看着那些幕僚纷纷离开,心头很气,气他们没骨气同甘共苦。剩下的那十来个幕僚,又不是卢湛素来倚重的,骨子里有点瞧不上他们,是以懒得与他们商议。
  最重要的是,眼下被小福子一番恭维,将他提的点子赞得千好万好。于是乎,卢湛好不容易得到一次真心赞扬,哪能不心花怒放?就这样愉快地把方案敲定了。
  时光往前倒流一会。
  话说,大宫女紫鸢得知湘贵妃情绪激动地跑了后,立马禀报了崇德帝。
  彼时,崇德帝正坐在龙椅上,接受最后一波亲贵大臣的拜寿。原本崇德帝想着,等这几个亲贵大臣献完贺礼,他就立马回到寝殿,从一堆贺礼里甄别出湘儿那份来,好好陪湘儿玩一玩游戏。
  猛地听闻湘儿哭着跑了,崇德帝大惊,再坐不住了,当即丢下正磕着头的亲贵大臣,起身就奔去了寝殿。
  “发生了何事?”崇德帝怒问。
  紫鸢忙叫来当时伺候在寝殿的小宫女,催促快回话。
  小宫女战战兢兢地指着墙上那幅“青梅竹马”图,颤声道:
  “奴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贵妃娘娘原本心情好好的,还要藏匿到帷帐后与皇上闹着玩的,突然望见了这幅画,情绪就开始不对劲了,红着眼眶掉了眼泪。再之后,贵妃娘娘就冲到贺礼堆,抽.出她自己的贺礼,转身就哭着跑出了寝殿……”
  崇德帝一听,蹙眉沉思,好端端一幅画罢了,怎会激怒了她?
  但他想起正月十五废后那日,湘儿的情绪也很不对劲,冷冰冰的不理人。其中缘由,那夜他怎么逼问,湘儿都咬唇不肯说。
  今日,又出事了,他非得问出来不可。
  “贵妃跑哪去了?”崇德帝冷声问。
  小宫女摇头道:“奴婢不知,只望见湘贵妃跑出后门后,朝东一路狂奔而去。”
  崇德帝听了,似乎想起什么地方。忙派遣一队暗卫沿着东边去寻湘贵妃,交代完毕,崇德帝还丢下正殿里的亲贵大臣不顾,亲自奔出崇政殿后门,朝东一路寻了过去。
  途中遇上了卢剑。
  “你母妃情绪激动,不知跑去哪了,朕先去桃花岛旁边的湖泊瞧瞧,你快帮朕去别地找找!”见到卢剑,崇德帝匆匆丢下这句,就又要奔走。
  却不想,崇德帝刚迈出一步,就被卢剑给堵住了去路:“父皇,母妃在哪儿臣知道。只是儿臣斗胆问父皇,父皇可知母妃为了何事生气?”
  凡是都得对症下药,劝解才管用。否则,哪怕见着了人,也是束手无策。
  崇德帝如何不懂得这个道理,可惜他确实不知,沉声道:“朕不知,待朕见着你母妃,今日非问出来不可。”
  卢剑:……
  父皇啊,父皇,枉费您在朝堂上英明神武,怎就在男女之事上如此不敏感呢。
  母妃看了您和萧盈盈“青梅竹马”的画,立马哭着就跑,母妃摆明了就是在吃醋啊。
  见父皇着实没想明白,卢剑只能提点道:“父皇,母妃她呀,今日心伤也不是为了别的事,就是有点……吃醋了。”
  “吃醋?”崇德帝有些没弄明白,“好端端的,吃什么醋?”自打湘儿进宫,他就再没宠幸过别的妃嫔了,只独宠湘儿一人。
  如此,湘儿还吃谁的醋?
  崇德帝一头雾水。
  卢剑见父皇还是没想透,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再说详细点:“父皇,儿臣也不知母妃是如何知道的,但母妃好似晓得父皇曾经……爱过萧盈盈姑母。”
  崇德帝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