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朱皇后崩溃了,奔溃了,当真要崩溃了!
  还不是一般的崩溃啊!
  崇德帝带头,无数将军追随,还有一大堆长舌妇垫后,这样的围观排场,堪称浩浩荡荡啊!
  “完了,完了……”
  朱皇后一颗心已远不是忐忑可以形容的了,那是无比的慌乱和恐惧啊!脚下一软,大腿险些磕到桌角。
  “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常嬷嬷不在,剩下的宫女完全不知其中隐情,无从安慰,也无从想点子,只能笨拙地搀扶住朱皇后。
  朱皇后摇摇头,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眼瞅着大殿里的诸人鱼贯而出,一个个尾随打头阵的人,全都涌到外头去了。朱皇后空空的脑子,渐渐也恢复了点理智,能运转了。
  “不怕,不怕,常嬷嬷不是已经去了么?还有一线希望。”朱皇后心底,喃喃地安慰自己,“只要常嬷嬷赶在众人抵达前,喂了太子解药,帮太子及时躲藏起来,不被围堵个正着,就没有大事。”
  这样的自我安慰,大抵是起了效果。
  反正,很快就见朱皇后强打起精神来,也离了凤座,对身边搀扶的宫女道:“走,扶本宫也去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朱皇后对常嬷嬷的能力是相信的,动作很快,应该能抢在众人抵达假山前,办妥一切。毕竟,常嬷嬷离开大殿已经有一会了,若是一路狂跑着前行,绝不会落在众人后头。
  抱着对常嬷嬷的信任,朱皇后先头发软的双腿,逐渐恢复了力气,胸口的慌乱也渐渐散去泰半。
  尤其那些已经涌出大殿的贵妇们,见朱皇后也疾步出了大殿,她们纷纷主动停住步子,等着朱皇后跃过她们了,她们再落后一步,以朱皇后为首,簇拥着朱皇后一路前行。
  这样的排场,满足了一下朱皇后不合时宜的虚荣心。
  再说了,如此一来,这些长舌妇的前进速度,就任由朱皇后来掌控了,如此,朱皇后心头的不安,又散去了一些。
  可朱皇后怎么都没想到,胸腔里的那颗心,才刚刚在自己的一轮又一轮安慰里,获得了些许平静,没多久,这份平静就再度被打破了。
  只见穿过花园,才刚靠近假山旁的林子,林子里就传出撕心裂肺的呼救声:
  “皇后娘娘救命啊,皇后娘娘快来救老奴啊……救命啊……”
  朱皇后一怔,脚步跟着一顿,这声音听上去怎么那么耳熟,怎么像是……常嬷嬷?
  这个念头,令朱皇后不寒而栗。
  朱皇后如今的希望,可全部都寄托在常嬷嬷一人身上了啊,常嬷嬷若是出了事,没来得及去救太子,那她的太子就全都毁了呀!
  偏生,那呼痛的求救声,越来越响:“皇后娘娘,快来救老奴啊……啊……”
  一声又一声的,就是常嬷嬷的声音,绝对没有假。
  朱皇后正在愣神之际,已有眼尖的贵妇人瞅到了什么,快步行至朱皇后跟前,手指着林子东边,提醒道:
  “皇后娘娘,您快瞧林子里,就是那里,吊在空中的那个人,是不是一向伺候在您跟前的常嬷嬷啊?”
  此话一出,身后无数的贵妇人纷纷凝神望去,天呐,当真见林子里吊着一个妇人。
  说来也是绝了,距离那妇人脸庞四五寸的地方,还另外一根绳子悬着一盏大红灯笼呢,仿佛生怕众人认不出那个妇人是常嬷嬷似的,要将她面庞照得通亮一片。
  朱皇后见了,身子隐隐发抖。
  这一刻,朱皇后脑子里清晰地一遍遍响起“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朱皇后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哪能瞧不出来,常嬷嬷的被抓,甚至吊起在空中,定然是幕后之人所为。目的,就是截断她们的救援,卯足了劲要将太子围堵在假山里,曝光丑事。
  这一刻,朱皇后脑子都快崩溃了,完全不知还能怎么办了。
  “皇后娘娘,快去救人啊,常嬷嬷好像快不行了。”有贵妇人提醒道。
  “严武,严犷,快去救人。”朱皇后说话声音都失去了平日的底气,小了一半。
  朱皇后这副样子,诸位贵妇人又都不蠢,反倒各个都是人精,哪能瞧不出朱皇后的心虚?
  有那胆大的王妃、郡王妃,带头朝林子里涌去,朱皇后也只得逼着自己上前。
  却不想,朱皇后等人还没走几步,去救人的严武、严犷两位侍卫也还未抵达,林子里吊着的灯笼忽地一灭。
  等灯笼再度亮起时,常嬷嬷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原先吊着她的长绳子,空空的,未悬一物。
  常嬷嬷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天呐,常嬷嬷人呢?”
  “众目睽睽之下,活人变没了?”
  朱皇后见了,心中再次猛烈发颤,悔恨方才没动作快些,将常嬷嬷先救回来。这下可好,对方将悉知一切内情的常嬷嬷捉去了,一番严刑逼供下,还不知常嬷嬷嘴里会吐出些什么来呢。
  思及此,朱皇后脚心猛地蹿上一股凉意,直达胸腔,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话说,崇德帝以及众将军冲在前头,早早儿穿过林子,抵达了假山。
  这时,第一个到达的林镇山已经冲上假山,一通“乱找”了。
  “盈盈……”崇德帝也不甘落后,喃喃呼唤着萧盈盈的名字,提起龙袍下摆,就要往假山上直冲。
  “皇上,寻找郡主的事,交给微臣就行!”
  一个个将军,撸起衣袖道。
  崇德帝理都没理,宛若未闻,抬起脚就朝假山上奔去了,嘴里唤着“盈盈”,四处寻找着萧盈盈。
  其余将军,哪能落后,皇帝都上去了,他们能不上去?
  到底是作战丰富的将军,一个个都极其会勘查地形,兵分几路,走的走大道,走的走小道,还有好些将军连道都不用走,直接攀登假山上的石头,像猴子似的,抓着就蹿上去了。
  皇帝、将军们都上去了,宫廷侍卫能落后?
  开什么玩笑!
  一队队侍卫,早在侍卫长的指挥下,不仅将整座假山包围了,连假山上也冲上去小一两百人。
  于是乎,一座算不上特别大的假山,瞬间人潮翻滚,哪哪都是人。
  话说,这般大的动静,那假山山洞前正在一波又一波做着的两人,竟丝毫都未察觉?
  林真真只是个小姑娘,又没有武功,耳力确实要比习武之人差很多。再加上,如今的她,耳里一声声听着太子卢湛的气喘声。
  除此之外,初次的林真真,被浑身是劲的卢湛干了足足两刻钟有多了,半条命都快丢掉了。浑浑噩噩间,林真真只觉得浑身骨头散架似的疼,除了“呜呜呜”的哭,还是“呜呜呜”的哭。
  卢湛发出的声音,夹杂着她自己的哭声,两者混合在一起,早已自动屏蔽了来自下头假山的动静。
  至于卢湛,“仙死醉”的药效实在太强大了,一波又一波袭来,像是无穷尽似的。
  卢湛被药效锁住,身子异于常人,脑子也不是寻常的脑子了,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满脑子充斥着“要她,要她,再要她”,沉浸在男欢女爱的神仙滋味里出不来。
  别说,那些寻人的还在下头,没上到这顶上来,便是站到了面前,围成了一圈,在药效下,卢湛也未必肯收兵呢。
  这样的两个人,自然丝毫没意识到危险的临近,还在继续享受着彼此的初次。哦,说错了,享受只是卢湛的事,对林真真来说,是哭着承受。
  于是乎,崇德帝率先上来,拐过一块岩石,骤然撞见的便是一个男子,正抵着一个女子在石壁上冲啊冲的。
  崇德帝先是一怔,本能反应是那女子是盈盈吗?
  被坏人强了?
  “混账!”崇德帝身为帝王,怕谁呀?一个箭步就冲上去了!要解救他的盈盈。
  然后,走到半途,那女子似乎听到了动静,惊恐地朝崇德帝望了过来。
  “不是盈盈。”崇德帝对上林真真那张脸,立马松了口气。
  可气还是松早了,下一刻,崇德帝蓦地想起这姑娘是谁了,她不是……苏炎的未婚妻吗?
  话说,崇德帝这样的君王,怎会认出林真真这样的小人物呢?还一眼瞧出她是谁的未婚妻?
  这就要归功于萧盈盈了。
  夜宴上,萧盈盈可是卯足了劲,在崇德帝跟前好几次夸赞过林真真呢,说林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还当着崇德帝的面调侃苏炎,道苏炎日后娶了林真真,是福气,亏不了。
  这一通调侃,就发生在半个时辰前,崇德帝记性好,认真看过的面孔哪能记不住?
  于是乎,眼下,崇德帝一眼就认出来这个正承欢的姑娘是苏炎的未婚妻。
  下一眼,崇德帝仔细扫过那个男子,居,居然是身穿明黄色斗篷的……太子卢湛?
  亲眼撞破太子与苏炎的未婚妻偷情,崇德帝先是一怔,紧接着是怒不可遏,咆哮出声:
  “混账!”
  这一声咆哮震耳欲聋,在寂静的夜色下,有开天辟地之势。
  卢湛被药效控制,脑子还不清醒,头昏脑胀的,那一声“混账”听在别人耳里已经够震耳欲聋了,但落入他耳里,犹如毛毛细雨,没多大感觉。
  “太子哥哥,皇上……皇上来了。”林真真却是吓坏了,双手狂打太子肩头,颤声道。
  卢湛听到“皇上”两个字,还是未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还搂住林真真继续。
  “皇上来了,皇上来了!”林真真惶恐得不行,挣扎起来,再不肯配合。
  这次,卢湛眼见林真真抗拒,他慢了好几拍的脑子,似乎也一个激灵,想起来“皇上”是谁了。
  卢湛头一偏,看到父皇正立在不远处的石壁前,还有好些将军也冲了上来,围成了一圈,竟将他和林真真给包围了。卢湛身子一抖,忙要收兵。
  却不想,卢湛正要收兵时,萧盈盈从西边的小道上突然冒了出来。远远瞅到太子和林真真贴在那,萧盈盈就一股邪火直冲脑顶。
  咦,萧盈盈不是一年多前,就知晓太子和林真真搞到一起了吗?眼下撞见,居然还能如此气冲脑顶?宛若初次晓得似的?
  咳咳,这不是作戏么!
  作为准丈母娘,自己女儿还未嫁过去,却撞破了准女婿与侄女偷情,不怒发冲冠,往死里作一场,怎能行?
  何况,自打知道太子与林真真偷.情,萧盈盈还没当面开涮过太子呢,好不容易将计就计,等来了今夜的机会,能轻易就放过太子和林真真这对狗男女?
  做梦呢!
  只见萧盈盈冲过包围的将军圈,怒瞪太子,一通气愤大喊道:
  “太子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背着我女儿,正月十五搞别的姑娘?”
  “混账,你怎么可能如此乱来?”
  “太子,你可知,你被倭寇活捉了去,没骨气赴死,窝囊地吊在船舰上,辱国辱君辱父,我女儿背地里哭得要死要活的,口口声声说她不要活了!”
  “说她怎么这么可怜,这辈子就看上了你一个男子,你却如此窝囊,没点男儿血性!倭寇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我女儿还说,她当真再找不出比你还窝囊的男人了啊!尤其找不出比你还怂的皇族男子啊!你简直丢光了整个皇室的脸!也丢光了她这个未婚妻的脸!”
  “她的脸皮,简直全被你撕下来,扯下来,然后打了包袱一块送给倭寇去踩,去践踏了!”
  围观的诸位将军,听到这样的臭骂,纷纷内心为萧盈盈喝彩!若是可以,都想将巴掌拍得“啪啪啪”响,一通欢呼呢!
  要知道,这些将军可全是沙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硬汉子,哪里看得惯太子卢湛这样的软骨头?出了辱国辱君辱父的事,诸位将军就打心底里鄙视死太子了。
  恨不得一人吐一口痰,吐死了这个窝囊废太子。
  奈何,他们只是臣子,太子卢湛是君,各位将军心头再嫌弃,也是敢怒不敢言。
  不曾想,萧盈盈是个硬气的,表面看着温温柔柔的,樱桃小嘴一张,立马将他们心里头的鄙视,全都化成了言语,一句又一句喷了出来不说,还是当着崇德帝的面臭骂,真心爽极了!
  “不愧是宝扇郡主啊,真心胆识非比寻常!”将军们一个个望着萧盈盈,心头肃然起敬。
  然后,却见萧盈盈话锋一转,继续冲卢湛骂道:
  “太子,你可知尽管如此,灼灼最后还是将你的一系列窝囊行径全部一一忍了,哭着对我说,这辈子就是爱你,非你不嫁……”
  “你倒好,背着灼灼与别家贵女偷情?你还要不要脸了?你还有没有人性了?”
  萧盈盈这一通数落呀,直接将女儿整成了“痴情的傻姑娘”,然后给太子扣上了一顶“辜负痴情女子”的负心汉帽子。
  扣完了帽子,萧盈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话头一转,怒不可遏道:
  “我今日倒要看看,是谁家的姑娘令你如此着迷?为了她,居然背叛了我痴心一片的傻女儿!”
  说完,萧盈盈大步上前,就要去抓太子身前的那个姑娘。
  出了这样的丑事,不好好曝光一下林真真的身份,不闹大了,岂非太便宜这对狗男女了?
  此时的林真真,还没与太子那处分离多久,被众人一通围观,又被萧盈盈一通闹腾,整得她连偷摸寻找裤子的时间都没有,光着双腿,正瑟瑟缩缩躲在太子斗篷里。听了这话,吓得整个人面无人色,身子颤抖个不停。
  卢湛被这一通闹,体.内的药劲忽地散去了七七八八,脑子也清醒了起来,本能地张开双臂,就要护住斗篷里的林真真。
  可萧盈盈能让太子护住?
  开什么玩笑!
  今夜的“计中计”,就是要活捉了林真真,将林真真这个堂姐曝光于众,让这对狗男女臭名昭著的!
  绝不可能让林真真平平安安躲了过去。
  于是,萧盈盈先来一招声东击西,让太子误以为她要去抓林真真脑袋,就在太子尽力去护住林真真头时……
  萧盈盈忽地对准林真真胳膊,就是大力一个猛推,就将太子斗篷里早已浑身乏力的林真真,给推得侧摔出去,摔趴在了地上。
  只见林真真衣裳不整,长裙还穿在身上,但一双光着的修长小腿却露在裙裾外头。
  那长裙裙摆上还有褐色的血迹,彰显着她的初次已经交付给了太子。
  林真真慌忙将小腿往裙摆里缩,又死死捂住残留血迹的裙摆。同时死死低着头,用胳膊和衣袖挡住脸。
  萧盈盈压根就没去看她的脸,就直接抬高了声音,宛若震惊万分道:“真真?林真真是你?天呐,居然是你?”
  边说,萧盈盈边承受不住这番震惊似的,倒退了两步,险些被地上石子绊倒了。
  崇德帝忙伸手扶住她胳膊,这一扶,就不得了了,萧盈盈直接就指着太子卢湛的脸,对崇德帝哭上了:
  “皇上,你可要为我家灼灼做主啊!太子他,太子他太不是人了,居然背着灼灼,与灼灼的嫡亲堂姐偷.情上了啊!我的灼灼若是知道了,还怎么活啊……”
  这句话,算是对围观的一众将军,揭露了林真真的真实身份!
  瞧瞧,太子搞的不是别家姑娘,而是自己的大姨子呢!
  贱吧?
  确实贱!
  那些围观的将军,越发鄙视上了太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太子这是连只畜生都不如啊!
  此时,卢湛已经九成清醒了,一众人等鄙视的目光赤.裸.裸袭来,卢湛登时面皮像被众人活剐了去似的,那个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