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把地主动交给平南王来圈
胡万千也就是想听个音儿,听个信号,如果能有个模棱两可的倾向性表态,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就已经算是得偿所愿了。
结果好家伙,太守大人直接亮剑了!
严格来说,平南王乃至于三藩的王庄与鳌拜等八旗贵胄的圈地并不完全是是一回事儿,八旗贵胄圈地主要是为了种地,甚至放羊,是一种很粗豪的抢劫行为,得罪的是所有的大、中、小地主乃至无地的佃农,毕竟佃农总比奴隶听着更好听一些。
而三藩的王庄经营则更高明一些,圈占的土地主要是明朝皇室和贵胄的,真正狠得地方是他们对盐、铁、各种矿产资源,以及关键商路要道的垄断性控制,而且也不一定是明抢,和豪夺,更多的还是通过比如各种加税逼死你然后贱买的这种方式的方式巧取。
换言之三藩这头得罪的都是那些中大型地主豪强,二者是本质的区别。
但你硬要说的话,三藩是不是也圈地了呢?
裤裆着火,当然了啊!
太守大人都把刀子递到手里来了,捅人还能不会么?
尤其这胡万千,作为本地最大土豪,其实他另一重身份也是本地最大的私盐贩子,盐帮巨枭,刀口舔血的人物,也是向来并不怎么害怕平南王府的。
当即,胡万千顺着话茬就接下来了道:“大人此言差矣,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圈地之事朝廷大人们更是早就已经有了公论,难道就因为平南王劳苦功高,就可以因功而骄,无视朝廷法度么?”
“胡老先生此言差矣啊!这长江以南的天下都是三藩打下来的,这平南王,靖南王,平西王,三者相加就是朝廷的半边天啊,圈点地怎么了?圈你们家的地,那是给你们家面子,那就相当于你们家为我大清江山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你怎么还能有脾气,有意见呢?这是尔等的荣幸啊!”
“原来如此,那既然太守大人有此说法,那我等回家之后,不如就将所有的土地主动都让出来,让给他平南王府来圈么?”
“正是如此啊!”
“那我们这全家数万口吃什么喝什么?”
“你们可以再去开垦新的荒地啊。”
“哈哈哈哈哈啊,太守大人高见,明白了,全都明白了,来,我老胡敬太守大人一杯。”
“好说,好说”
心想,这胡万千可真懂事儿。
而众多其他的豪强们乃至于钱、王二人和沈、邓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不由得由衷地佩服这位新太守的胆气之余,自然也不介意在有人带头的基础上搭一搭顺风车,回家就命令家人把土地空出来,把鱼塘里的王八捞出来挨个放血,用以给平南王府圈地。
毕竟这里是潮州,全广东乃至全国乡党之间最是抱团,宗族势力最是庞大之地,这点给平南王府添堵的胆子还是有的。
让刘大炮心里很是满意。
我对这平南王府如此的姑息,软弱无能,平庸贪鄙的人设稳了,想来,距离我下课一定更近了一步了啊。
这一场酒喝的,那真是宾主尽欢,大家都很满意。
而事后,这二十几家豪强果然联名上书,主动请求平南王府的王庄来圈地,他们自己则主动开垦荒地去,并伸手管朝廷要这份开垦荒地的奖励补贴。
而这份所谓的奖励补贴,则是去年时康熙所干的另一件人事儿,规定百姓们凡是开垦良田二十倾以上者就有机会做官,开垦一百倾以上者,则直接授予知县、守备之职。
说白了,就是在用官职来买通天下土豪而已,是非常高明的收买人心手段,康熙这人对真正的底层百姓怎样不好说,但对这些汉人的土豪豪强们,那还是很有一套的。
去年的政策,今年正好实施到广东这边,而既然朝廷早有明旨,刘大炮自然也就不会节外生枝,自然也就要如实上报给这广东巡抚刘秉权。
这消息,却是把尚之贤急得真真是要吐血了。
什么意思啊!
我平南王府为了圈地,把潮州本地的豪强全都给排挤得开垦荒地去了?
鳌拜当年都没有这么嚣张啊!这奏折若是真的是直达天听,康熙会怎么想,满朝文武会怎么想,那些被康熙强压着不许再行圈地之事的八旗贵胄老爷们又会怎么想?
甚至近在眼前的,刘秉权会怎么想?
他刘秉权有胆子帮他们平南王府压下这封奏折么?这封奏折又瞒得过两广总督金光祖么?再说退一万步,谁知道这个新来的潮州知府有没有渠道直接给康熙送密信呢?
事实上,这封奏折若不是出在他广东的境内而是出自吴三桂的云南境内的话,吴三桂或许直接就派人砍了这知府扯旗造反了。
但问题是,三藩在对待造反这件事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虽然主观上其实都不想真反,且也都做了反的准备,但这个准备程度却是完全不同的。
吴三桂是积极主动且做好了狗急跳墙的准备的,耿精忠是有一定想法在坐观局势的,唯有这平南王尚可喜,老头儿年纪大了,七十多了,说实在的可能是真的不想折腾了,他是真没打算造反,或者说,起码他自己是不想造反的了。
这刘洵是在千方百计的把咱们家给逼反么?
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把这封奏折给送出去。
“进忠”
“五公子。”
“军中可有信得过,且身手矫健的好手?”
“五公子是打算将这位新来的太守……”刘进忠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尚之贤微微点头,道:“一定要用信得过的人,人数千万不能多,动静千万不能大,伪装成……天地会那帮乱党做的,明白么?”
“明白,五公子大可放心,那刘洵的后衙只有二十几名护卫,我杀他,如同杀死一只鸡仔一样容易。”
“去吧,记住,要精锐,动静要小,至少表面上,这件事就是天地会的乱党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