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04
在蒋冰和苏欢的帮忙下,白伊把婚纱脱了下来。
彭星月也帮白伊把上别在头发上的黑发卡一根根拆掉,让她的长发散开。
白伊随后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款相对简约的白色晚礼服长裙。
婚礼之前就定好了今晚他们这些年轻人在家里再聚一波。
但蒋冰因为还有其他事,就提前撤了。
吕舒娜也在吃过午宴后就匆忙地赶往了工作现场。
当晚,上门做饭的厨师团队在准备晚餐时,苏欢在白伊家里参观了下。
白伊因为要给彭星月去拿东西,没有继续陪着苏欢,让她自己随便逛。
来到三楼,苏欢刚推开秘密基地的门,身后就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站在门口的她扭过脸,神色倏然一紧。
是那个曾经跟她有过荒唐一夜的男人。
苏欢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目光不躲不避地跟朝她走来的男人对视着。
眼睁睁看着他离她越来越近,心里愈发不安的苏欢头脑一热,瞬间进了这间屋子。
就在她转身要关门的那一刹那,门板却被人用手在外面抵住,怎么都关不上。
江信垂眼盯着眼神慌乱的女人,神态自若地漫不经心道:“苏、欢?是吧?”
他今天特意问了周雾寻,那个略高一点的伴娘叫什么。
周雾寻说,对方叫苏欢,是白伊的大学舍友。
这个世界还真挺小的。
或者说,他和她真的很有缘。
苏欢还没说话,江信就又说:“我看你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没有!”苏欢下意识地立刻否认。
江信挑眉,不顾苏欢的抗拒,直接用力推开门,进了这个房间,而后还随手关上了门,并在里面反锁。
苏欢被他堵在墙边,走也走不得,逃也逃不掉。
房间里甚至都还没开灯,漆黑一片。
导致所有的感官在黑暗中都会被无限地放大。
神经和身体也继而变得异常敏感。
哪怕此刻他和她根本没有任何肢体接触,苏欢都被他身上清冽的男士淡香给刺激到,感觉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她抬起手,让手背贴着墙壁向上移,想要去摸灯的壁控开关。
须臾,苏欢刚用手背摁开灯,下一秒男人的手指就滑入了她的指缝。
他扣紧她的手,又把灯给关掉了。
房间里的灯仿佛眨了下眼,又很快闭上了眸子,陷入一片黑暗中。
在他干燥温热的掌心贴上她手心的那一刹那,苏欢的心脏不可控地停滞了瞬。
随即,头顶上方传来他愉悦的低笑。
他稍稍弯腰,薄唇似有若无地蹭着她的耳朵,在她耳边压低声线挑逗说:“你的身体好像还记得我。”
不然纤细的手指怎么会这么乖巧地弯曲,同他十指紧扣。
苏欢登时脸红耳热,浑身发烫。
记忆中那种陌生的欢愉感似乎在慢慢往外钻,试图控制她的理智。
不可否认,那晚她确实……挺舒服的。
但,跟一个陌生男人发生关系这种事,是真的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如果不是醉酒,苏欢根本做不出这种事。
而且那夜还是自己的初次。
苏欢无法不在意。
这大概也是她对他的相貌印象深刻的原因吧。
尽管只是在隔天早上匆匆看了他一眼,可她还是记住了他的模样。
被他单方面的压制着,苏欢挣脱不开,只能有些恼羞成怒地问:“你想干嘛?”
江信刚要说话,外面就传来了白伊和彭星月的说话声。
“苏欢?苏欢?”白伊喊了她两声,语气不解道:“人呢?”
彭星月随后不太确定地说:“会不会下楼了?”
苏欢刚张开嘴想喊一句“我在这里”,男人突然俯身凑过来,霸道地堵住了她的唇。
苏欢蓦地睁大眼,心跳在这一刻漏跳半拍,呼吸也跟着停滞。
他就这样一手扣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摁在墙上,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用力地箍紧,迫使她与他相挨。
苏欢反应过来,理智试图让她抗拒,可是身体却被他勾引的根本不听使唤。
她居然就这样任由他肆意妄为,甚至渐渐沦陷了下去。
苏欢自己都无法理解。
明明不认识他,明明很荒唐。
可她偏偏不受控。
等他终于放过她,苏欢浑身发软地靠进了他怀里,被他低笑着拥紧。
“我叫江信。”他染了情念嗓音微微泛哑,还带着几分欲。
而后男人又认真道:“晚饭过后,我们谈谈吧,苏欢。”
苏欢轻咬了下唇里的软肉。
她想拒绝,但嘴巴却只发出一个“嗯”.
为了不让白伊他们起疑心,苏欢在江信前面脚步匆匆地快速下了楼。
刻意跟他拉开了距离。
走在后面的江信眼底闪过笑意,面色从容地不紧不慢下楼。
彭星月看到苏欢这么着急,不解地疑问:“苏欢,你跑这么急干嘛?后面有狼啊?”
她刚说完,狼就慢悠悠地踩着楼梯台阶出现了。
白伊比彭星月敏锐,已经察觉到了端倪。
她只忽而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吃饭的时候,除了白伊和周雾寻、彭星月和何颂这两对合法夫妻,江信也旁若无人的给苏欢夹菜添酒。
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不对劲来。
最年长的老大哥沈年见状,开玩笑说:“我好像有点多余。”
周雾寻笑他:“让你不找女朋友。”
沈年故作忧愁地叹气:“这是找不找的问题吗?是缘分没到。”
苏欢扭脸问白伊:“一一你后来又学架子鼓啦?我刚看到你家有架子鼓。”
白伊还没说话,江信就回苏欢:“会架子鼓的是她老公。”
苏欢愣了愣,而后瞅向白伊,仿佛终于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
她刚要问白伊,捕捉到重点的周雾寻就问道:“又学架子鼓?”
“又”字特意加了重音。
苏欢反应过来,解释:“一一大学的时候差点报了乐器社团学架子鼓,但入社团的表格填了一半她就突然改变主意了,说不学了,后面去学了手碟。”
周雾寻偏头看了白伊一眼。
白伊坦然地和他对视着,眉眼弯弯地笑。
周雾寻什么都没说,只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后来几个人一起玩游戏,规定输家要交出手机,由大家在通讯录里选一位联系人打电话。
结果白伊第一把就成了输家。
她把手机递给苏欢,苏欢和彭星月凑在一起挑选幸运儿。
最后在通讯录的最底部发现了一个备注为“X”的联系人。
看起来神神秘秘的。
“就这个吧。”苏欢说。
彭星月点头,“好。”
于是,电话被拨通,并开了扩音。
白伊垂眼盯着手机界面上的“X”,心里正在想会不会成空号了,结果就听到一阵来电铃声。
坐在她身侧的周雾寻掏出手机,他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周太太白老师我老婆。
白伊怔忡了下,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周雾寻已经点了接通键。
他把手机放到耳边,垂眸凝视着她,低声温柔地说:“喂。”
白伊的眼睛霎时泛起热。
这个号码是2017年白伊从星月嘴里得知周雾寻那些年过得有多不好时,回家后在同学录里翻出来,重新存进手机通讯录里的。
但这几年她从来没有跟他联系过。
她和他对望着,眼尾处染了薄薄的一层红晕,脸上漾着浅浅的笑容。
周雾寻看着她的眼神温柔黏腻的快要拉丝,充满了欲念。
下一秒,他就这样保持接听电话的姿势,凑过来偏头在白伊的唇边落下很轻的一记浅吻。
彭星月“哎呀”了声,嫌弃道:“哥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毕竟当着这么多朋友的面,白伊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害羞地微微泛红。
她下意识地拿起水杯要喝水掩饰这份不自然,结果却发现水杯空了。
周雾寻随手掐断这通电话,他从她手中拿走她的水杯,起身离开餐桌,去给她倒温水。
他离开的片刻,沈年笑问白伊:“弟妹知道我们律所为什么取名叫‘合一’吗?”
白伊本来觉得,合一合一,应该是合二为一吧。
但是既然沈年这么问,肯定没这么简单。
白伊认真思索了几秒,回他:“‘一’是指我吗?”
沈年挑眉,“嗯,是。”
“合……”白伊笑着摇头,“这个我猜不到。”
周雾寻端着温水回来,把水杯递到白伊手中。
白伊捧着水杯慢慢地小口喝着水,同时听沈年跟她解释律所名字的寓意:“当时我和阿寻说好一人取一个字,拼在一起当作律所名字。”
“阿寻说他取‘一’,我知道他有个喜欢的姑娘叫白伊,就多问了句是不是代指你,他没否认。”
沈年嘴角噙笑:“然后我就起了‘合’,希望他有一天能跟他的‘一’百年好‘合’。”
“合一就是这么来的。”
彭星月的重点完全偏了,好奇道:“沈师兄是怎么知道我哥喜欢一一的?”
“我哥告诉你的吗?”
沈年瞥了周雾寻一眼,笑说:“怎么可能。”
“是他申请本科提前毕业那年,有天我正和他一起在图书馆看书,他突然就急急忙忙地走了,也不说干嘛去。”
“那晚我去阿寻的宿舍找他才知道,他突然从图书馆离开是因为耳机坏了,想要去修耳机,那天他找了好多家维修店,但是最后也没修好耳机,就是坏了。”
“况且耳机这种东西嘛,大家都是坏了就买新的,谁会去修耳机啊,有线耳机根本没有维修的价值。”
沈年说到这里,喝了口酒,继续慢悠悠地跟他们翻周雾寻的旧事:“他那晚喝了很多酒,就拿着那副坏掉的耳机,眼眶通红地发呆,后来喝大了,他意识不清地呢哝着喊白伊的名字,我问他这是谁,他才说,是他喜欢的人。”
“要是清醒着,他才不会对我透露半分。”.
晚饭过后大家都陆陆续续地离开。
最后只剩下白伊和周雾寻。
周雾寻叫了家政把晚饭残局都收拾干净。
等他上楼的时候,白伊已经洗过澡,正坐在床边在手机上记录今天收到的份子钱。
周雾寻在她旁边坐下来,看到她记的这么认真,忽然想起来什么,对她说:“班长也给钱了。”
白伊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打字,听闻疑问:“嗯?”
而后就了然笑道:“所以他前段时间突然找我要你的微信,是要给你礼钱?”
白伊和章骛恂好多年都没在微信上私聊过一句。
那天章骛恂突然找她,却是给她要周雾寻的微信号的。
白伊以为章骛恂要向周雾寻咨询法律上的问题,根本没想到他其实就是想随个礼。
这人也太会把握度了。
肯定是怕跟她在私下多联系不合适,才特意找了周雾寻。
周雾寻低笑着应:“嗯,是吧。”
“那也记上吧,等他结婚我们再随回去。”白伊说着,就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周雾寻,让他继续往下整理。
她懒洋洋地在床上躺下,悠闲地看着他帮她记录这些琐碎的东西,嘴角扬起笑。
“对了,妈下午回南城时提了句过几个月想过来照顾你,”周雾寻问白伊:“你愿意吗?”
今天他母亲冯雅舒也有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午宴结束后,冯雅舒就要去机场。
冯雅舒考虑到白伊怀着宝宝,今天又办婚礼,肯定更累,说什么都不让白伊跟着去机场,只催促嘱咐她赶紧回家好好休息。
最后是周雾寻安排了辆车,他一个人陪着冯雅舒去的机场。
白伊有点惊讶地坐了起来,随后说:“我愿意啊。”
“妈妈随时都可以过来的,想住多久都行。”她轻笑道。
周雾寻把白伊的手机放到旁边,拉过她的手轻轻摩挲。
今天他喝了不少酒,但并没有醉。
至少意识格外清醒。
白伊瞅着他,问:“都整理完了?”
“整理完了我们睡觉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周雾寻却没动。
他把白伊抱起来,让她坐到了他腿上。
男人深邃的眼睛泛红,垂眸望向她的目光缱绻,温柔如月色。
白伊和他对视着,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突然又想起今晚沈师兄说的那番话。
沈师兄说,她送他的耳机坏掉的那晚,他喝了好多酒,眼眶通红地发呆,还醉醺醺地喊了她的名字。
白伊抬手轻轻地抚上他的眼尾。
他们都没有说话。
只默契地吻住了对方的唇-
那些年,他放不下她,又不敢联系她。
那副耳机是她留给他最后的念想。
所以在耳机坏掉的那一刻,他觉得胸腔里的心脏也跟着一起崩塌了。
幸好,他和她最终没有错过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