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跳大神与销毁隔离

  “这群东西太坏了,在姑娘荷包里装老鼠。”李全牛打抱不平。
  金木雷则怒骂,“害人害己的东西,不止害了自己,还害了整个登州城。”
  他们不知这荷包的来源,自以为是偷了哪家大户小姐的东西。
  苏希锦示意花狸将荷包收起来,她如今已经百分百确定此次时疫是鼠疫。
  只鼠疫最早出现在明朝,为何现在就出现?
  还有辣椒,也是明朝才传进,为何成了萨满圣物。
  辽国、萨满、辣椒、荷包、鼠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脑袋有些乱,不管是流行病的传播,还是辣椒的传播,都离不开船只。
  难道辽国的航海业已经可以横跨各大陆了吗?
  她被这个想法吓坏了。
  “大人,”花狸见她忧思不定,跟着担忧。
  苏希锦回神,“先回去吧,逐日,把这边的渔民安顿一下,该治疗的治疗,该隔离的隔离。”
  逐日称是。
  几人回到城内,准备将消息告知医官。
  医舍内,几名医官早已吵得不可开交。
  昨日那中年医师耳赤面红,“华大夫所言不无道理,然此时疫出现在冬日,且发作时发热、咳嗽、传人,分明就是伤寒才有的症状。只是较寻常伤寒更霸道。”
  “那大人如何解释吐血?”
  中年医师道,“寒极致咳,咳久伤肺。实乃伤寒伤及肺部,因此应先给病人降温治肺,至于那些没染病的,当增强其体质,使得他们不易被染上风寒。”
  “恕华某不敢苟同大人观点,”华痴铮铮言道,“某以为此时疫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乃一种异物。这种异物通过呼吸传染给别人。当务之急是将异物排除体内。”
  “那行,本官说不通你,你也不认同本官,”中年医师见说不通他,也开始不耐烦,“你治你的时疫,我治我的风寒。”
  “倒也不必如此,”苏希锦听了半晌,从门外进入,脸上的布块使得她说话轻微模糊,“我已经找到百姓生病的罪魁祸首。”
  她示意商梨将老鼠拿出来。
  “老鼠?”几人惊问。
  “应当是老鼠身上的跳蚤,”苏希锦纠正,“跳蚤吸食鼠血,再叮咬人体,这才将病传给人。”
  她看向华痴,“哥哥猜想不错,确是一种异物进入人体,才使人生病。”
  这种异物便是后代的病菌。
  中年医师觉得她帮自家兄弟说话,犹是不服。
  跳蚤咬人致人伤寒?简直天荒夜谭。
  反倒是华痴有了底气,“那我们如何治疗?”
  苏希锦摇头,她亦不知,现代治愈鼠疫是因为有各种抗生素。
  她记得其中一种为磺胺。然那药物是合成的,古代根本不可能生产出来。
  “没关系,”自己的猜想被证实,华痴确定了研究方向,“我这就想办法将东西赶出体内。”
  苏希锦颔首,见中年医官神色不对,与他说道,“伤寒多发生在冬季,然如今已入春,感染病症之人只高不下。可见百姓所染并非风寒。且这一个月来,想必大人已经试过了许多伤寒法子,均无作用。如此不如换一种思路?”
  她跟自己讲道理,熊大人能听进去,只心里仍觉她偏袒华痴。
  苏希锦见他神色有所缓和,趁机直追,“方才在门口听大人言:可以增强体质,使人不染上时疫。本官深觉有理。城中健康百姓居多,若他们能不被感染,病菌无法传播最终将销声匿迹。”
  熊大人晴转多云,脸色渐霁。
  又听那小姑娘脆声提议,“不如大人研究预防药,使正常百姓不染时疫,华大夫研究治疗药,治疗病重之人。如此双管齐下,事半功倍。”
  “大人所言有理,”熊大夫和顺笑道,“若时疫无法传染,岂不是被饿死?”
  健康之人终为多数,病症之人不过几千。
  苏希锦见他笑了,心下稍安,关键时刻,可不要因争吵而耽误时间。
  回到府里,苏希锦让人请王通判过来。
  “王大人可知齐允寒去了哪里?”
  齐允寒便是登州知州。
  王通判还以为她找到了治疗之法,结果是问将百姓置于不顾的小人。
  “哼,”他声音森冷,恨意彻骨,“那个懦夫,早就乘船跑了。”
  要不是他隐瞒不报,拖延时间,登州城何以成为现在的鬼城?
  乘船?苏希锦微光闪动,“可是去了北方?”
  “你怎的知道?”他警惕的看向她,莫不是府中之人被她收买了?
  “猜的。”苏希锦神色淡定。
  如此,王通判放心下来,“那个懦夫,平时耀武扬威,装模作样,出事儿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的家人呢?”
  “早被他转移走了,家里搬得干干净净,渣都不剩。你问他做甚?”
  “有些疑虑,”苏希锦道,又是北方。这齐允寒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王通判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说什么疑虑,嘴角一瘪,“大人今日去哪儿了?”
  “渔村,”苏希锦沉声,“那里也有人染了时疫,我已经让人隔离了起来。”
  又隔离?王通判皱眉,费时费力费工还毫无作用。
  他眯了眯眼,暗思忖:她莫不是想把百姓关起来,病死他们?
  送走王通判,苏希锦让人将荷包以沸水烫煮,消毒杀菌。
  而后将今日所见所闻和自己的猜想写下来,命人立刻送往京都。
  她怀疑这场时疫乃人为。
  因为那枚荷包无论如何不应该出现在渔村,和几个小渔民身上。
  若时疫真乃人为,会不会有药方?
  或者派人查一下辽国境内有没有人犯同样病症。
  做完这一切,外面传来巨大的敲锣打鼓声,声音密集欢快,伴随着诡异的吟唱。
  苏希锦皱眉,“何人喧哗?”
  城中死气沉沉,白布蔓延,难不成还有人成亲?
  “大人,”花狸很快回来,“是城中百姓请了巫婆跳大神。”
  “人多吗?”
  “沿途百姓都出来了。”
  苏希锦顿觉头疼得厉害,“出去看看。”
  说着叫了几个官兵跟上。
  外间的街道,一群穿着花里胡哨的法师,双手敲锣,声音震天。中间一个老婆婆头戴孔雀翎,作巫婆打扮,她一手举火把,一手摇铃铛,又唱又跳,诡异至极。
  跳完之后,她往火把上一吹,一道明亮的火焰自她嘴里冒出。
  众人看得心惊胆战,顶礼膜拜。
  火势高涨,神婆点燃一张符纸,将烧完的灰烬,扔进水里,“来来来,喝了这圣水,无病亦无灾。”
  一位男童心有余悸地张开嘴巴。
  苏希锦太阳穴猛跳两下,聚众玩乐,唾沫横飞,还一个口罩都不戴!
  一把接过符水,倒在地上。
  “你……”百姓见她一身官袍,知是钦差大臣,脱口而出的脏话绕到唇边,生生吞了下去。
  “拜见大人!”
  苏希锦不理,让官兵缉拿神婆,驱散百姓,人群顿时传来轰动。
  “大人别赶她走。”
  “大人,这位是法师,喝了她的符水能驱除时疫,包治百病。”
  “那时疫除了吗?”苏希锦问。
  众人闭口不言。
  “你从哪里来的?”她问那神婆。
  神婆将脸扭到一边。
  她不配合工作,苏希锦也不多说话,让官兵收了她的“法器”,将人抓起来。
  老婆子急了,跳起来嚷嚷,“我乃天神下凡,你抓了我会受天谴的。”
  苏希锦淡淡瞥了她一眼,“天神?就凭你嘴里那包松香?”
  说着使了个眼色,花狸立马从她嘴里扣出一个纸袋。
  老婆子被她拆穿,顿时不敢说话。
  “带走,”苏希锦毫不留情下命令,又问众人,“为何不戴口罩?”
  神婆都被她制服,百姓如一只只鹌鹑,乖乖听话。
  “不舒服。”
  “舍不得,想留着给孩子做件衣裳。”
  “忘记了。”
  一群人长得不一样,理由也五花八门。
  “太医已经查明,此次时疫乃鼠疫,可通过人的唾沫传播。也就是说,”她看向场中的一名妇人,“如果你有鼠疫,跟你说话或靠近你两丈之人,都会被传染。”
  众人警惕的看向她,与她拉开距离。
  那妇人浑身抖瑟,赔笑,“大人说哪里话?民妇健健康康,怎会得时疫?”
  “现在健康,之后可未必,”苏希锦表情严肃认真,“焉知这群人中没有接触过病人的?”
  “若你得了时疫,你再回去传染给你儿子、孙丈夫,一家子人就完了。”
  丈夫、儿子永远是古代妇女的天。
  妇人被她说的脸色发白,“那……那大人,现在该怎么办?我不会被染上了吧?”
  “还不知道,”苏希锦深吸一口气,“回去把口罩戴上,用石灰水清洒房屋,以后没事不要出来。”
  说着抬声,声音冷厉,“还有你们都一样!出门必戴口罩,不许聚众交谈。防控时疫,人人有责。以后再发现不戴口罩出门之人,罚五军棍。聚众之人,罚十军棍。”
  这么严重?众人呆立当场。
  苏希锦旁边的李全牛见风使舵,“还不回去?非要等到挨打吗?”
  众人猛然惊醒,作鸟兽散。
  此事给了苏希锦一个警示,她让人通知郭将军,每日派人敲锣,宣传城中规矩。
  不佩戴口罩,罚五军棍。
  聚众玩乐,罚十军棍。
  如此绕城三天,基本人人都知有这命令。出门之人变少了,佩戴口罩的也多了起来。
  蒲帷之等人看得咋咋出奇。
  原来人还可以这么用!
  苏希锦又让人挨家挨户洒石灰水消毒。务必杀灭病菌,遏制其发展。
  三天后,青州、密州支援的大夫也赶了过来。
  女医馆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二十几人负责几千人,任务不是一般重大。
  然而轻松的同时,是不断攀升的死亡人数,每日死上几十人,整座城市都是死者家属的哭声。
  每天不停的见人离去,女大夫们情绪处于崩溃状态。
  “大人,刚传来消息,今天已经死了二十人了。”巧儿向苏希锦汇报今日病患情况。
  “这才一上午,”她声音哽咽,“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苏希锦神色凝重,昨日死亡人数是五十二,今日一上午是二十,然时疫死亡高峰是夜晚。
  “重病之人多少,潜伏期人数多少?”
  “犯病的还有两千多人,潜伏期三千人,目前还有人不断发作。”
  “从隔离到控制,中间有一个攀爬期,后面就能稳定了。”她捏紧手指,原还有些稚嫩的脸庞而今只剩下成熟稳重,“医馆那边怎样?用药了吗?”
  不能慌,全城十万人性命都压在她身上,如果她慌了,登州将会成为一座死城。
  “还没研制出新药,”巧儿红着眼眶,“大人,口罩用完了。我们带来的防护服也破了口。”
  她们的防护服是京里用旧的。医馆、太医院的人则是临时用布裁的。
  只能阻挡唾沫,连血液都不能隔离。
  “今晚我让府中丫鬟做,”苏希锦拍了拍她肩膀,“第一批物资应该很快就到了。”
  她比自己小两岁,却沉着冷静,还安慰起自己。巧儿不免心虚又羞愧。
  “你们与病人亲密接触,切忌小心谨慎。我带你们来,也会带你们回去。”
  苏希锦说,心中却在想,有没有一种能隔绝水和血液的布料?
  出神之际,蒲帷之从外面进来,苍老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着急,
  “大人,不好了。”
  苏希锦心中一沉,直觉有大事发生,“怎么了?”
  “王大人将隔离区的人放走了!”
  嗡,苏希锦紧绷的神经猛然断裂,脑海里只有嗡嗡声音。
  京都,皇宫。
  韩韫玉站在石桌旁,手执书卷,眼睛望着前方出神。他身下,六皇子正乖乖巧巧默写课文。
  见他神思恍惚,六皇子咬了咬笔杆,黑黝黝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大着胆子问,“夫子可是在想苏大人?”
  苏大人?自然是。离开这半个月,也不知那边情况如何。
  韩韫玉回头,“可默写好了?”
  “写好了,”六皇子将默写好的作业递给他。
  韩韫玉看了一眼,“字迹潦草、漂浮,笔力柔软,可见殿下心思不定。”
  六皇子抿嘴,“皇叔说,苏大人九岁时,字还没我写的一半好呢。”
  韩韫玉手指一顿,想起她第一次入学时,笔顺不通,横不横,竖不竖,哪有什么字迹可言?就是一团墨水。祖父当时被她气得一佛升天,私下让他教导。
  后来还是他每日提点,送字帖……
  想到这里他收回神思,“苏大人那时才第一次握笔,如何能与殿下相比?殿下莫要听郡王爷所言,若是学他,现在还在校场挨罚。”
  【作者有话说】
  这里说一下,这本非传统言情,女主走官场路线,主要是想将现代官场与古代官场结合、碰撞,展现现代美和现代先进知识。本文设定架空朝代,不虐,爽文,希望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