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借盐风波

  “当初父王让老头儿收我为徒,他不肯。结果回乡收了个女弟子,字还没我写得好。”周绥靖嘿嘿一笑,幸灾乐祸。
  老头儿还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平常不让我们过来打搅她学习。
  天知道他们的教室就在隔壁,愣是没敢往这边走一步。
  现在后悔了吧?酒也白喝了吧?
  他对苏希锦的认识还停留在鸡爪般的字迹上。
  谢韫玉也不解释,想到以后要一起学习,叮嘱他:“你可别欺负她。”
  “得了,我还不至于跟个女孩计较。”
  作为话题的中心人物,苏希锦全无所察。
  她正帮林氏整理庭院,过段时间稻谷熟了,得放在院子里面晾晒。
  “二婶在家吗?”
  “在,”苏希锦听到是苏希云的声音,放下扫帚,给她开门。
  “祖母让我过来借点盐。”她站在门外,也不进来,双手局促地抓着裙摆。
  身上依旧穿着上次的裙子,只是补丁比原先更多了。灰头土脸的样子,衬得旁边身着新衣的苏希裳,娇俏动人。
  “你俩先进来吧,”苏希锦说,“我去给你们拿。”
  每次老宅那边缺东西,都过来借,说是借,一次没还过。
  林氏性子软,不懂拒绝,那边借什么都给。
  苏希锦自认眼界宽,也不愿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上计较。
  她去厨房包了一天的盐量,递给苏希云,“拿去吧。”
  “就这么点儿?”一旁的苏希裳抓过布包,在手上捏了捏,声音尖锐,“每次祖母过来,婶婶都给半包的。”
  “我娘是我娘,我是我,”苏希锦道,“既然是借的,总得还,你们上次借去的米和盐都没还呢。”
  苏希裳“呸”了声,气呼呼道:“小气鬼,活该祖母不给你做新衣服。”
  她说着炫耀地扯了扯裙子,挑衅似的看向苏希锦。
  家里每个人都做了一身,除了苏希锦跟大姐。
  谁料苏希锦并不在乎,打她穿越而来,记忆里苏母从未给过她一针一线。
  她见两人收了盐,捡起扫帚,重新打扫庭院。
  等苏义孝夫妇回来时,基本已经干净了。
  林氏去厨房做了两个菜,苏希锦拿了碗,一家人刚准备吃,就听门板啪啪作响。
  “我去开,”林氏说。
  “没良心的小蹄子,借点盐还要看你的脸色?”苏母骂骂咧咧地跑进来,铜锣般的声音震得人生疼。
  “我辛辛苦苦把你爹拉扯大,现在吃你点盐还要我还?天娘哎,哪里来的道理嘛!”
  “娘,你先别吵,指不定有误会。”
  林氏生怕她声音大,被别人听见,对女儿影响不好。
  “哪里来的误会?希裳回家说得清清楚楚。她过来借点盐,你女儿不借不说,把她刺了一顿,说上次借的没还,这次也不借了。”
  “个小兔崽子,年纪不大,主意挺大的!”
  “几个孙子里面,就属她最没孝心。”
  前不久借钱的时候,还说自己是最俊最大方的。如今盐给少了,又变成最没孝心的了。
  “锦儿说不出这样的话,”林氏断然不信女儿会说这样的话,“别是希裳听错了。锦儿,是不是?”
  苏希锦搁里面听了半晌,明白恐怕是苏希裳撒了盐,回家交不了差,谎称自己没给。
  “方才我在扫院子,三妹妹来借盐。我听后就去灶房包了一把给她。难道她没带回去?”
  “哪里给了?”苏母冷哼,“你给了她还撒谎不成?”
  “没准是这样,”苏希锦走出去,“三妹妹确实拿了盐,走时还说祖母给他们都做了一身衣裳,就不给我做。”
  是那丫头能说出的话,苏母险些老脸挂不住,“料子少,就给几个小的做了。再说你也不缺衣服……”
  苏希锦笑了笑,“衣服做没做,都是祖母的心意。但盐我确实给了,不信您可以回家问大姐姐。”
  苏母想起来时,苏希云确实说给过盐。只她平时就没将她放在眼里,怒火中烧时更是听不得。
  “咳,我回家自会问,老二媳妇,去给我包点盐来,等着下锅呢。”
  林氏急忙去灶房给她拿盐。
  苏母在院子里站了半晌,突然跑到饭厅,粗着嗓子喊:“好呀,我跟你爹还没吃着饭呢,你们倒好,躲起来吃肉,也不怕亏得慌。”
  苏义孝红着脸,说不出话。
  “要不娘就在这里吃点吧?”林氏取了盐来。
  苏母咂了咂嘴,“老头子在家里等着呢,我可不敢偷吃。”
  苏希锦:“……”
  直说要端走不就行了。
  林氏被她挤兑得脸红,“娘,您端回去跟爹一起吃吧。”
  这还差不多,苏母左手拿盐,右手端肉,心满意足地走了。
  家里终于安静下来,三人坐在桌旁,相顾无言。
  苏义孝左右看看,默默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碟肉,“刚才你们说话,我给你娘俩藏了一点。”
  说完,还憨厚地摸了摸脑袋。
  “噗!”苏希锦母女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不到老实的父亲能做出这种事,可见也是个明白人。
  “不过爹娘,”苏希锦停下笑,正经道:“你们要学会拒绝了。”
  光心里明白没用,不行动就永远不会改变。现在还都是些银钱的事,只怕以后拿人做文章。
  两人拒不答话。
  苏希锦只得叹气。
  第二天苏希锦去红宅上课,因昨日就得了信,所以她直接去的隔壁房。
  房里总的七张桌子,前面三张,后面四张,苏希锦坐第一排。
  刚坐下,陆续有人进来。先是韩韫玉与两个伴读,接着就是周绥靖与林舒立三人。
  几个人见到她,都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你怎么在这儿?”
  最后还是周绥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来跟纪夫子学《礼记》。”
  “这里是男学堂,你一个女子成何体统。”周绥靖旁边的公子道。
  苏希锦认出他就是曾经说自己的字还不如他五岁写的的那人。
  她对着他灿烂一笑,嘴里轻轻吐出五个字:“老师安排的。”
  “你”那人语塞。
  “好了,桉远,纪夫子来了。”林舒立将那人拉开,回头冲苏希锦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