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9章 欺负小孩子

  听见周小妹的话,坐在圆木上的一排少年也好奇地回头观望。
  “哈哈哈,小姑娘,我们恰巧路过此地,见到有人读书,便过来看看。”
  赵秉文笑着上前拱手施礼,逗她道:“小生赵秉文,这厢有礼了。”
  周小妹上下打量他一眼,翘起小嘴儿叫道:“我认得你,你是那晚调戏我姐姐的登徒子!”
  众人闻言纷纷神色古怪地看向他。
  “……”赵秉文也想起来这小妮子是谁了,赶紧与同伴们解释清楚。
  中秋那晚他曾在猜灯谜时遇见这个小妮子,是和许新正一起的,同行的确实还有个少女,只不过当时因为要与许新正攀谈,双方发生了一点误会。
  “原来是仲元的妹妹吗?”文余墨嘟囔道,心想:许新正不是出身育英堂吗?怎么会有个这么小的妹子?
  不过他还是相信赵秉文的人品的,便上前去与周小妹搭话道:“小姑娘,我们是许新正许仲元的朋友,你是他妹妹吗?”
  周小妹警惕地看着他们,又壮着胆子说道:“许哥儿是我师父,但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莫要过来,不然我喊人了!宋大哥他们就在附近!”
  “好好好,我们不过去,我们就在这儿看看。”文余墨见她警惕生人,笑着摆摆手没有坚持走过去。
  “宋大哥?难道是宋泽?”赵秉文嘟囔道。
  “奇怪,仲元何时还收了这么个小徒弟?他不是武夫吗?怎的还教人读书呢?”沈仕林也困惑得很。
  “你们不要说话影响我教书!”周小妹又叉着腰训道。
  “……”香山四君子。
  周小妹见他们终于老实了,便接着带学生读书,拿着树枝教他们在雪地上写字,还像模像样地纠正别人的错字。
  忽然,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一转头就见四个奇怪的叔叔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身后,正弯腰好奇地看她教人写字呢,吓得她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旋即便扯着嗓子喊道:“宋!大!哥——”
  “呼——”
  一道疾风呼啸而来,文余墨敏锐地转身,施展儒家秘术轻唤一声:“且慢!”
  那只正要擒拿他们的大手顿时停下了。
  “文公子?”
  宋泽见到文余墨同样诧异,他还以为周小妹在这边玩耍遇到什么意外了呢,跑过来刚要擒拿就步入文余墨的领域,被他给定住了。
  “原来是宋大人,许久不见,近来可好?”文余墨微微一笑,解开了禁锢。
  其余三位公子这才反应过来,转身笑着与他拱手。
  宋泽回之一笑,又见周小妹这丫头跑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可怜兮兮地告状道:“宋大哥,他们吓唬我。”
  宋泽抬头看向文余墨,文余墨温文尔雅一笑:“是我们唐突了,不小心吓到这位妹妹,抱歉。”
  宋泽也顺着台阶下,摆摆手没再追究。
  周小妹年纪虽小,却也是个人精,见素来粗鄙的宋泽突然这般好说话,便猜到眼前这四位公子不好惹了,撅着小嘴躲在宋泽身后不再闹腾。
  文余墨接着与宋泽解释道:“我们过来巡查这边的灾民,见她一个女娃娃在此玩耍,身边又不见大人,便过来看看。”
  宋泽点点头,也不认为文余墨等人会吃饱撑着跑过来欺负小孩子,便接着与他们介绍道:
  “这是青禾堂周大夫家的小孙女,你们唤她周小妹就好。这几日青禾堂的周大夫出来给灾民义诊,她姐儿在那边帮忙,她调皮被说了几句便自己跑来这儿玩耍,还结交了几个玩伴。我看这边有京营的弟兄巡逻,便也懒得管她。”
  周小妹插嘴辩解道:“我是在教他们读书写字!”
  宋泽讪讪一笑,懒得教训她。
  一个小小女童大字不识几个还好意思当着白鹭书院弟子的面说自己在教别人读书写字?
  文余墨倒是觉得挺有意思,便打发宋泽道:“宋大人既然有公务在身,便去忙吧,这边有我们照看着。”
  宋泽迟疑片刻,便点点头,又摸了周小妹脑瓜子一把,让她不准再闹,便回去帮周大夫了。
  周小妹不服气地嘟起嘴,小手娴熟地整理自己的发型。
  等宋泽走后,文余墨便蹲下来看看地上的字,好奇地问她:“这是你师父教的?”
  周小妹得意地点点头,与他们卖弄道:“这叫《三字经》,是小孩子启蒙的!”
  “《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倒是朗朗上口,易学易教呢。”文余墨赞赏道。
  其余三位公子也纷纷赞许。
  “只是我读书这么多年,怎么从未听说过?启君,你们平阳可有此文?”
  石启君摇摇头。
  周小妹见状又得瑟道:“这是许哥儿自己编的,厉害吧?”
  文余墨心想也是,便继续套话道:“哦?仲元一介武夫还会编撰启蒙的韵文?”
  周小妹叉腰道:“哼!那是当然,我家许哥儿厉害着呢!”
  三位公子对视一眼,笑笑不说话。
  文余墨又好奇地问道:“你家许哥儿这么厉害,除了《三字经》还会别的吗?”
  “当然会啦!我家许哥儿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能文能武,学贯古今!”周小妹得意道。
  这几个词都是她以前听许新正自吹自夸的时候偷学的。
  赵秉文闻言忍不住笑了:“仲元才思确实还算敏捷,我曾在梁家园见识过。能文能武也勉勉强强说得过去,但这学贯古今……哈哈哈。”
  “定是仲元私下与小孩子吹嘘的。”沈仕林一猜一个准。
  周小妹却听不得这种话,拱着嘴叫道:“我家许哥儿才不吹牛呢!许哥儿就是厉害,他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
  “哦?他还会什么?说来听听。”文余墨问道。
  “他会……”周小妹话说到嘴边,忽然想起许新正走之前的叮嘱,便收住了:“许哥儿说了,这是家学传承,不准出去乱说!”
  文余墨看向坐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难民子弟,问道:“既然是家学传承,你怎么还教他们呢?”
  周小妹辩解道:“他们是我的学生,对吧?”
  一众少年讪笑不语,显然是收了她什么好处才肯认一个比他们年纪都要小的女娃娃作师父。
  文余墨浅笑着拱手道:“正所谓达者为师,敢请赐教。”
  周小妹眨眨眼听懂了一些,纠结道:“但我就教了他们《三字经》啊……”
  “别的不能教?”
  四位公子对视一眼,冥冥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文余墨迟疑片刻,露出了标志性的温文尔雅的笑容,领域缓缓展开:“周小妹,我们与许哥儿是很好的朋友,你说吧,他还教你什么呀?”
  周小妹中招,坦诚道:“许哥儿教我,天下之人,生而平等……”
  四位公子闻之色变。
  这生而平等的言论其实在大淮也并非没有出现过,正所谓物极必反,在封建礼教极度压迫人性的同时,九州大地数万万人不可能全部麻木不仁,难免也会有人想过冲破礼教的禁锢,放肆一把。
  早在前朝大梁末期,江南一带便已经有离经叛道的读书人喊出了这类口号,一直到大淮立国百年达到巅峰,甚至在白鹭书院也有此类辩论。
  然后,就是一场席卷九州大地的文字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