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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屏幕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亮起。
  就在江开以为等不来陈慕华的回答时,对面回:【为了给你足够的底气。】
  掐灭屏幕,陈慕华对助手说,“你去和映像那边的人沟通一下,放出我要和知南合作的消息。”
  这举动显然是在替知南造势,有了陈慕华这块金子招牌的扶持,知南的前程不说顺风顺水,至少不会遍布荆棘。
  助手不理解:“知南是目前为止的夺冠热门人选,一旦他拿下冠军,未来就算没有您的帮助,前途也比别人来得顺利,您大可不必……”费力地去捧一个初露锋芒的毛头小子。
  陈慕华打断,“知南他不会是最后的冠军。竞技世界的法则就是这样,真正被记住的,只有站到最顶端的那人。”
  助手惊讶于他的笃定,思忖后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这场较量早在最开始,就已经被定下结局。
  “《原创者》不是一向自诩公平公正?”
  “资本打造出来的产品,何来公平一说。”陈慕华眼神有些冷,“你真以为,他们会容忍民意凌驾于资本之上吗?民心所向确实重要,但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他们与资本交换得来的利益,只有这些才是握在手中,实打实的财富。”
  他把内定的黑幕用直白露骨的不屑语气表达出来,助手听到后愣了愣,“就算是您在,也不能改变这个结局吗?”
  陈慕华眼神又冷了几分,“正因为我在圈里还有那点份量,所以他们才会邀请我来,一方面为了吸引舆论,另一方面为了证明节目本身的公平性。”
  从一开始陈慕华就明白,节目组这种做法,无非是想告诉所有人:就连陈老先生都愿意加入他们,还不足以证明《原创者》运作的清白吗?
  这无疑给那些质疑竞技选拔公正性的观众,一记强有力的定心丸。
  《原创者》这算盘打得可真是漂亮,一举两得,让他不得不服。
  陈慕华黯声说:“我所能做的,是在这场哗众取宠的游戏正式落幕前,将知南这个名字所象征的魅力放大到极致。”-
  《原创者》节目组经商讨后,决定将录播改为直播,第二期节目因而推迟了整整一周。
  盛盏清和上次一样,站到观众席最后一排,借着层层叠叠的人头,将自己挡得严实。
  这回傅则林也在。
  江开在最后第二位出场,在他之后是乔柏遥。
  他今天的妆容很淡,利落的短发,穿着简洁的白T长裤,顶光打下来,还是让人挪不开眼。
  观众席上人声鼎沸,而舞台上的他,潜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享受着仅他一人奔腾浪潮里的寂静。
  “我夹在水沟和高楼间的缝隙里
  仰望天际昏沉的光影
  向残喘生活致敬”
  旋律很平和。
  可就是因为太平淡了,反生出难捱的压抑。
  短短三句歌词牵出了盛盏清在梧桐镇的回忆。
  她想起江开迷蒙的眼,干净清郁的声线,在熙熙攘攘的早市褪去后,像是揉杂进清晨的朝露,浇湿脚下干裂的土坯。
  那时,江开说:“这就是我理解的生活,有人能在纸醉金迷的城市里及时行乐,自然就会有贫苦的人,在另一个狭小的角落为现实奔波。”
  江开演唱结束,照旧是互动和投票环节。因为是最后第二场表演,为保持悬念,他和乔柏遥的投票结果将在本期节目结束前公布。
  营销号见缝插针,赶在这之前发动了一次线上投票,参与人数很快破万。
  【你认为此次舞台谁能斩获第一】
  盛盏清看到这条热搜时,已经是乔柏遥演唱结束后。
  现场光线暗,她将亮度调至最高,傅则林不太费劲就能打眼到。
  见她手指滞在半空许久不落,便下意识催促道:“怎么还不投?”
  盛盏清没回复,意识有些飘。
  没有人的成功只需要运气这些偶然因素,天才也不例外,其中自然包括江开。
  主题发布到成果展示的这几天,盛盏清一直陪在江开身边,看他是如何沉浸在自己为小镇打造出的另一个世界里,期间废寝忘食是常有的事。
  “你觉得谁会赢?”盛盏清把问题抛回去。
  傅则林斟酌片刻,“从我这种不专业的角度看,乔柏遥更能打动我。如果是我,会投给他。”
  “那就是乔柏遥。”
  傅则林没想到盛盏清会肯定自己的说法,不甚满意地说:“你怎么跟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就事论事而已。”盛盏清眼睫懒懒地抬起,“你也别忘了,底下这几百位观众能有几个是专业的?”
  况且乔柏遥在这四分钟里走心又走技巧,不赢对得起他这般卖力的表演吗?
  盛盏清冷笑,将注意力转移回屏幕,找准“知南”的位置,摁下。
  傅则林诧异地抬了下眉,“必输你还压知南?”
  “那又怎么样?不知道结果的赌/博玩的是心跳,明知结果还孤注一掷地全压在输的那一方,才叫豪爽大气。”
  她唇角牵起一笑,势在必得的信心一股脑倾泻而出,“反正我早就已经一无所有,输一次也不用赔本,大不了从头再来。”
  傅则林神经被猛地一挑,他忽然明白,她会这么坚定,是因为她早就把全部身家倾注在江开身上——她赌的并非这场比赛,而是江开的未来。
  他张了张嘴,本想说“不必这样”,可话卡到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盛盏清堵上自己的一切,他又何尝不是这样?
  在遇到江开前的那十几年里,他将心血尽数浇灌到盛盏清和陆清和身上。
  终于,曼陀罗不负众望地绽放,却是长满刺,淬着毒。
  花茎上的刺扎伤她们的爱人,灌肠的毒液吞噬自己,开得再美又如何,还不是都落了个凄惨凋敝的下场。
  江开是他培育的最后一株曼陀罗,也是他给自己的最后一个机会。
  盛盏清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自顾自说道:“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她稍顿,抬眼撞上江开遥遥投来的、似是而非的目光,心跳陡然失了节奏。
  “在我心里,是他赢了。”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缓慢有力地说道。
  几乎在同一时间,屏幕上的字赫然映在眼里。
  看吧,她说什么来着。
  亮堂的屏幕刺得傅则林眼睛酸涩,眯眼看清那三个字后,为即将到来的舆论硬仗头疼不已。
  不用想都知道,这会微博上已经出来泾渭分明的两个帮派,一边执着于拉踩,另一边忙着挽尊,爆炒小龙虾的火烧得都没他们旺。
  台上那祖宗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笔挺的身形瘦削却不单薄,锐利棱角被光晕打磨得柔和自然,掩去那一身的张扬。
  傅则林揉了揉额角,余光瞥见身旁人沐浴在微光里的半边脸。
  那种眼神,是盛盏清第一次流露出来,傅则林却在江开那里见证了无数次。
  “阿盏。”
  盛盏清转回脑袋,拧开手里的瓶盖,狠狠地灌了口冰水,视线半遮半掩地朝他看去。
  她咽下那口沁凉,稀里糊涂的:“干什么?”
  他叹了声气,认真地看着她说:“你完了。”
  可能是现场的呼喊声太过嘈杂,惊扰了她放在平衡木上摇摇欲坠的心脏,思绪也变得琢磨不透,辨不清傅则林话里的真实含义,但他语气里似乎带了点无奈,以及千帆过尽的感慨和欣慰。
  “完什么?”
  盛盏清百思不解,却又懒得深究下去,目光转回到舞台,把手里没喝完的矿泉水递到他手边,“没睡醒就用它洗洗脑,别成天到晚在这说胡话,吵到我耳朵了。”
  “……”-
  直播过去没多久,网易音乐上就有了这几首歌的音源。
  热度最高的却是知南的《殊途》。
  【这首歌听第一遍的时候没感觉,现在越听越上头,不得不说后劲真是太大了!把知南牛逼打在屏幕上!】
  【现场那五百名听众怎么回事?全体小聋人吗?这个居然只排到全场第七,服!】
  如盛盏清所言,江开虽败犹荣。
  工作室的门被打开,傅则林带着一身喜气进来。
  “陈慕华那边向我们抛出了合作的意向。”
  可能是太激动,一句话被他说得磕磕巴巴,盛盏清勉强听清,来不及展露出的喜悦被他口中的下一个好消息掐死腹中。
  “宋姝那边的档期也定下了,这周四下午,阿盏你去陪小开走一趟。”
  “……”
  走个屁。
  行,让她看看周四是什么倒霉日子。
  盛盏清手指点开日历,“3月12日”。
  她抬头,平静的眸光扫过去,“植树节不用休息的吗?”
  傅则林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你在这说什么胡话?我们这一行哪有休息时间?”
  说完,他嗅到不寻常的味道,意味不明地笑道:“阿盏,你是不是不愿意去?”
  “你在想屁吗?”
  盛盏清皮肉带起嘴角,“宋姝大明星,堂堂的国民女神,谁不愿意去见识一下呢?”
  别人不知道。
  反正她是不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