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火3
早晨,外滩江边,圣瑞总部大楼傲然挺立,俯视着来往的人群,一扇扇透明的玻璃窗与江面共同反射出洁白的光。
顶层总裁办,电梯门“哒”地一声向两边划开,一个深蓝色西装男人为首,阔步从电梯里走出来,他身后跟着五六个文秘和助理。
陆怀洲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坐下,静静地听特助黄思成汇报今天的行程。
今天比以往事情要多不少,早上有两个会议,下午有个签约仪式要去。
“这是会议资料,请您过目。”
黄思成递来两份文件。
陆怀洲接过,淡着眸翻开。
时光匆匆地往前迈步,下午两点半,陆怀洲离开公司,被司机送到建于虹新堡的私人停机坪,他上了一架印有圣瑞logo的飞机。
两个多小时后,飞机在宣城降落。
宣城北都即将打造一个圣瑞广场项目,今天下午举行签约仪式。
这种签约仪式都会请明星热场,陆怀洲到的时候,请的女明星也正好到场,前来围观的路人在迅速增加,热闹非凡。
圣瑞财大气粗,在广告宣传这一块从来都是大手笔,舍得砸钱,这次请的这个女明星是个超一线,国民度极高。
对方从红毯上缓缓走来时,陆怀洲目光投在她身上。
女星有一头长到腰间的头发,烫成小波浪卷,微风吹来,长发飘扬。
陆怀洲凸出的喉结滚了下,眸底浸进什么情绪,晦暗不明。
许梁宜也曾有这样的一头长发,她的头发比这个女星的美多了,乌亮,柔软,光滑,在阳光的照耀下会闪闪发光。
他喜欢她长发,所以一直不让她剪,她也很乖的依他,四年没剪过头发,他看着她的头发从齐肩长到不盈一握的腰肢处。
如瀑布一般。
可她长本事了,竟然把头发剪了。
养得那么美的一头乌发,她也下得去手,说剪就剪。
陆怀洲在心里嗤了一声。
看来,她是铁了心地要离开他。
*
签约仪式结束,陆怀洲没飞回明城,在宣城找了个朋友一起吃饭。
这个朋友喜欢玩赛车,晚饭结束,招待陆怀洲在宣城青宁山赛车基地过了把赛车瘾。
晚上塞车比白天更刺激,只有月光和路灯洒下光亮,两辆超跑在环形道上极驰,嗡嗡嗡的声音仿佛要佛振碎人的耳膜,速度越来越快,只能看得见两道虚影,像被风拉得变形。
忽听“嘭”的一声。
“洲洲,今天戾气有点大啊。”
简杨道。
他前面,金桔色的超跑被撞出一个大窟窿,不过里面的人没事,气袋将他护得好好的。
陆怀洲从车里出来,摘下头上的帽子,把刘海往头上撩,掸出不少汗珠,没当回事,云淡风轻,“赔你。”
简杨扯唇,似笑非笑,“你当然要赔,这我他妈新改的车,你不赔试试。”
陆怀洲抱着帽子往前走,道:“不玩了,没劲。”
简杨也是个直爷们,再加上跟陆怀洲也有些日子没见了,没瞧出他有什么不对劲,走过去道:“那酒吧嗨去?”
陆怀洲看了眼时间,道:“酒吧就不去了,明天公司还有一堆事,我今晚得回去。”
简杨道:“行,我送送你。”
两个人走到一半,简杨的电话响了,“喂,老婆。”
简杨是早婚族,大学毕业就和谈了没多久的女朋友结了婚。
“不是要明天才回来?”
“行,老婆等我。”
挂掉电话,简杨对陆怀洲道:“兄弟,不能送你了,你叫你司机来接你去机场吧,我老婆提前出差回来了。”
陆怀洲偏头看他一眼,懒散微淡地应,“行。”
*
宣城是座古都,街道上随处可见仿古建筑,夜晚霓虹灯从八方亮起,一盏一盏,将这些古朴的建筑勾画得明丽动人。
过于现代的车辆在城里穿梭,打扮时尚的路上来来往往,让宣城这座城市更显魅力。
陆怀洲目光不知道落到了哪处,低浑的嗓音突兀地响在安静的车里,“停车。”
老李没问为什么,陆怀洲让停车,他敢不停吗,纯黑色奔驰在路边停下。
一双擦得锃亮的深棕色皮鞋落地,男人从车里下来,朝一个花坛走去。
老李看见他吐了口烟,弯下了腰,花坛那边好像有什么。
“诶。”
陆怀洲看了看地上的那只白猫,跟它打招呼。
这只猫胆子很大,见到他并没有跑,但被灯光反射成浅红色的那双猫瞳透满警惕。
陆怀洲叼着烟蹲下去,手落到白猫毛茸茸的背上。
它看起来很乖,又温顺,还对他“喵”了一声。
陆怀洲把手里没抽完的烟掐灭,砸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他似乎想抱地上的猫,可他刚扣住白猫的胳肢窝,白猫像受到惊吓一般,朝他的手背抓了下。
白皙的手背上,赫然多出一条血痕。
“哎哟!”
虽然被抓的那个人不是老李,可老李叫出声来。
“少爷,流浪猫身上有很多细菌的,我现在带你去打疫苗。”
老李道。
那只白猫抓完陆怀洲就跑了,不过它没跑远,只是躲进了花坛里,陆怀洲能看见它的半只猫身。
陆怀洲没搭理老李的话,对他道:“去买两根火腿肠来。”
老李:?
陆怀洲道:“去啊。”
“少爷,咱们,咱们还是先去打狂犬病疫苗吧!”
老李在这个事情上很坚持。
“那你在这守着。”
陆怀洲淡着声,自己抬腿离开了,留下在风中凌乱的老李。
老李只能真站在那守着。
陆怀洲动作很快,几分钟后,老李重新见到他的身影,也看见他手里多了两根火腿肠,还有几包凤爪。
“还在吧?”
陆怀洲问。
老李知道他在问那只猫,回道:“在的。”
这只流浪猫的窝似乎就在这个花坛里。
陆怀洲蹲下身,目光旋即捕捉到花坛里那团白毛,他骨节分明的手慢条斯理地撕开一包凤爪,掀起眼皮,懒淡地问:“要吃吗?”
他耐心似乎很足,静静地等在那,等它卸下警惕和防备,来吃他手里的凤爪。
白猫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从花坛里慢慢挪了出来。
它来到陆怀洲手里的凤爪边,嗅了嗅,一口咬住。
陆怀洲喂着猫,脑海里却是一个女孩的样子。
他恍然想起许梁宜最初的模样。
她其实不是个乖巧的人。
跟这只猫一样,会抓人的。
他第一眼以为她是。
直到第三次见面,他向她表白,她拒绝了。
他没想过她会拒绝。
多少女人想往他身上贴,他以为她也一样,那天在雨中,他也从她眼睛里看见了慌乱和害羞,多么痒人的心啊,只不过她可能内敛腼腆了些,那他主动也可以。
他不喜欢等。
时间太久,陆怀洲忘记了很多跟她有关的回忆,但那天他被拒绝的画面,还是清晰的。
她很大胆,她说她不想。
在一起四年,陆怀洲很少回忆过往,此时,他仿佛忆起了最初他为什么会一眼看中她。
他不就是喜欢她身上那股劲儿?
穷得响叮当,却傲得像只白天鹅,他这样的矜贵公子哥主动追求也不放在眼里。
她后来成为他身边乖巧的女朋友,只是因为她的父亲。
她父亲得了癌症,她没钱,而他有。
是这一层原因,让她卸下了傲骨。
她原本的性格跟“乖”根本沾不上边,是他忘记了。
地上的白猫似乎饿极了,也不怕他投毒,把凤爪吃得香喷喷,骨头也不知道吐。
没一会儿,它就把那只凤爪吃完了,还左右找了下,没找着,抬起头看陆怀洲,猫瞳里还有对美食的欲望。
陆怀洲眼底有一层流光,痞冷的脸多出几丝柔意,唇角淡扯着,懒慢慢地开口,嗓音是磨过砂的浑沉:“喂,跟我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