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火2
许梁宜没想过今天陆怀洲会来找她,而且又大剌剌地将车停在他们报社门口。
他鸣第一声笛的时候,她本来并不打算理他,但他又鸣了一声笛。
许梁宜回头看了看他,走过去。
陆怀洲骨节分明的长指将嘴上的烟夹下来,呼了口,懒懒侧脸,唇角轻扯,若无其事地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他脸上的笑容浅淡,玩世不恭,又痞里痞气,似乎忘了昨晚的不愉快,没把她提分手这个事放在心上。
许梁宜没说话,她直接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男人嘴角扯着的弧度深了分。
他将许梁宜的手抓过来,匪徒一样地笑:“消气了?”
许梁宜平静地挣脱开,看了眼外面,道:“去吃火锅吧,附近有家电台巷。”
陆怀洲盯了会空掉的那只手,他没应许梁宜,另一只手夹着的烟递回嘴边,他呼了两口,冷阖了下眼皮,才懒懒地把手搭到方向盘上,发动了车。
*
深蓝色保时捷的车尾逐渐远了,林乐佳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那车里的男人她虽然不认识,可他满身的矜贵,还有那目空一切的懒慢,稍看一眼,就知道他肯定非富即贵,他身上还有一种锋利的冷。
林乐佳忽然想起周欣今天中午跟她说过的那句话。
“我看啊,应该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林乐佳:“……”
*
过了好一会,陆怀洲才出声,嗓音微冷:“指路。”
许梁宜道:“前面右拐,大概五百米。”
几分钟后,两人一起进入火锅店。
以前去哪吃饭,都是许梁宜负责点菜,这次也是,陆怀洲喜欢下火锅的菜她几乎都知道,她点完后,把ipad朝陆怀洲递,“看还有没有要吃的。”
陆怀洲没接,道:“懒得看,你点就行了。”
许梁宜便按确定了。
许梁宜道:“你帮我看一下包,我去调蘸碟。”
陆怀洲没回应他,许梁宜当他听见了,起身离开座位。
很快许梁宜端着两个蘸碟回来。
一个是简单的芝麻酱,一个是香辣酱油碟。
许梁宜把芝麻酱放到陆怀洲面前,而后端着自己的香辣酱油碟在他对面坐下。
许梁宜点的鸳鸯锅,一边西红柿汤,一边麻辣牛油汤,很快服务员就将锅底端过来。
许梁宜问:“想喝碗西红柿汤吗?”
以往两个人来吃火锅,陆怀洲有放菜前先喝完汤的习惯。
这次也是一样。
他嗯了声。
许梁宜便给他盛了碗。
对于她这样的服务周到和贴心,陆怀洲似乎早已习惯,不足为奇,等许梁宜给他盛好汤,他懒慢地舀了一口,送到嘴边。
不久后,他们点的菜被服务员送过来。
两个人吃火锅的时候很安静,谁也没开口说话。
他们来的这家环境不错,并不喧闹,环境整洁,空调开得正正好,吹着空调吃火锅,勉强有点初秋吃火锅的真实感。
不知道过去多久,许梁宜先停了筷。
她胃口不大,通常都是先吃完的那个人。
陆怀洲今天的胃口似乎不怎么样,许梁宜停筷不久,他也停了筷。
许梁宜递了张纸巾给他。
陆怀洲接过。
许梁宜在这个时候开口,“陆怀洲,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一起吃火锅,也是最后一次帮你调蘸碟,”
陆怀洲本来想抽根烟,听到她这一句,抬起眼皮。
女孩的话还没说完,“还有最后一次帮你盛汤。”
陆怀洲看着她。
许梁宜继续道:“你以后不要来我报社门口找我了,当然了,也不要去学校找我,我想你以后应该也不会了,我昨晚是认真的,我的的确确是想跟你分手,不是在闹脾气,也不是在耍性子,昨晚你也答应了。”
“或许我昨晚说得还不够清楚,所以现在再跟你复述一遍。”
陆怀洲耐心地听她说完,倏地笑了,眼底玩味地看着她:“那你今天还跟我一起吃饭做什么?”
语气里有嘲弄。
许梁宜清丽的脸上,还是原来的情绪,如同轻风吹过,在湖面刮起的浅波,声音平和:“你终归是我的恩人,不可能分手就翻脸吧?
这一顿,就当作散伙饭吧。”
“散伙饭?”
陆怀洲嗤了声,他敲出根雪茄,点燃,白雾从他嘴中缭绕出来,身上的痞气更显,眼底的狂妄和不屑似乎比四年前更盛。
他唇角顽劣地扯着,瞭起眼皮看对面的人,笑着:“许梁宜,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耐心有限,”
“我不会一直等你。”
他声音裹了铁片,懒傲地,又冷沉地脱口最后一句,“过了今天,我可不会再奉陪了。”
许梁宜道:“那样最好,我也不想浪费你的事情。”
她点开手机看了下时间,道:“既然我们都说明白了,火锅也吃完了,那今天就到这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对了,云锦湾没有多少我的东西,就是一些衣服鞋子,那些都是你给我买的,我就不去拿了,如果你看着碍眼,就都扔了吧。”
许梁宜起身的时候,拿了一颗桌上的薄荷糖。
她离开前,礼貌地对男人说了一句:“陆怀洲,再见。”
*
等人走远了,陆怀洲掸了掸烟灰,唇角勾起一丝漠然的嘲讽。
人都走了,他自然不会像个傻逼一样坐在这,招手喊来服务员结账。
服务员道:“先生,你女朋友已经接过帐了。”
陆怀洲痞烈的脸多出几分冷戾,内心嗤了一声。
女朋友?
现在是前女友了。
*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明城的春天似乎没有尾巴,仿佛要迅速地进入了夏天,只有晚上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初夏,许梁宜结束了一段令自己刻骨铭心的感情,也离开了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或许她觉得还是太简单,于微凉的夜晚里独步了会,她决定,第二天去剪头发吧。
她其实不太喜欢长发,尤其是夏天的时候,散下来很热,而且不管春夏秋冬,陆怀洲这个人只喜欢看她长发飘飘的样子。
她在他面前,每次只要是扎着头发的,他都会把她的发圈扯掉。
他总喜欢用手指插.进她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
也喜欢用手指卷起她的头发把玩。
现在,终于可以把这一头长发剪掉了。
*
这几天是学院毕业论文要定稿的时间,许梁宜虽然早修改好,可今天她回宿舍后又检查了一遍。
第二天是周六,许梁宜起床后,把修改好的毕业论文最终稿发给导师,准备出门去食堂吃饭,再去理发店。
桌上的手机突然振了下,她的室友聂桉桉给她发来一条微信。
聂桉桉:【一一,在学校吗?
】
许梁宜回复:【在。
】
聂桉桉:【我也在学校,来见导师,他说我的毕业论文还有点问题,让我来学校找他当面聊聊。
】
许梁宜道:【怎么样,最后通过了吗?
】
聂桉桉:【呜,还没有!还有个地方要改,不过是一小块内容,他让我改好了发给他看就行,改了那个地方,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
许梁宜道:【感觉你的导师比我的要严格。
】
聂桉桉:【对啊,烦死了!】
过了会,聂桉桉道:【一一,中午有约吗?
可以陪我吃一下学校食堂吗?
】
许梁宜中午没约,正好她也有去食堂吃饭这个打算,回道:【可以】
*
许梁宜跟聂桉桉,有快两个月没见过面了。
聂桉桉是明城本地人,大四没课后,她基本很少来学校,都是住家里,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跟许梁宜的关系,也没有很近。
因为聂桉桉是小公主的性格,身体娇贵,人也娇贵,受不得一点委屈,而许梁宜也是非常有楞角的人,她的性格与外表完全不搭,脾气不好,说话也直,看不惯不会忍,也不怎么开朗,没有方沁那么好相处,跟了陆怀洲后,又没有天天住学校,聂桉桉没课也是回家,所以两个人虽然做了四年的室友,一起相处的时间严格加起来,其实并不算多。
所以两个人之间,算是只有“室友”情。
不过中间有过多少小摩擦和不快,能分到一个寝室也是缘分,见面的时候,两个人都挺开心。
“这可能是我在明大最后一顿饭了。”
聂桉桉扒拉着盘里的西红柿炒鸡蛋,说道。
许梁宜道:“你不是要考本校的研吗?”
聂桉桉道:“不考了,我妈想让我出国。”
许梁宜噢了声。
聂桉桉:“一一,你在明城日报社的实习怎么样啊?
累吗?”
许梁宜道:“就那样呗。”
聂桉桉道:“你们总编凶吗,是不是天天催稿?”
许梁宜道:“凶,很凶。”
“啊?”
一顿饭在许梁宜吐槽完自己报社总编,聂桉桉再吐槽下她的毕设导师中,慢悠悠结束。
快要毕业的两个人,都释怀了曾经不成熟的自己与对方磕磕碰碰出来的小不快,聂桉桉还忆起了当年她军训中暑晕倒,许梁宜威武地将她背了两条街,背去医务室的壮举。
对她又说了声谢谢。
吃完中饭从食堂出来,许梁宜道:“我跟你一块去地铁站吧。”
聂桉桉道:“你要出去玩?”
许梁宜道:“没,我想去理发店。”
明大校内也有理发店,但口碑不大好,所以许梁宜想去校外找一家。
聂桉桉愣了下,笑:“好巧,我也正准备回家前,去躺理发店来着。”
许梁宜道:“一起?”
聂桉桉道:“好啊!”
两个人一拍即合,就一起出了明大校门,坐地铁去找理发店。
*
她们离开地铁站,朝理发店走的时候,天气骤变,飞来两片乌云,突然下起了雨,两个人跑到一个屋檐下面躲雨。
雨渐渐变大。
聂桉桉吐槽道:“老天爷是失恋了吗,怎么突然下雨?!”
许梁宜忍不住看她一眼。
实在是“失恋”这两个字,抓人神经。
聂桉桉道:“好烦啊,不能等我们到理发店再下嘛!”
许梁宜道:“这雨来得快,去的应该也快,等等吧。”
她这句话没应验,十分钟过去了雨也没停。
聂桉桉道:“这雨不会下到天黑吧?”
许梁宜道:“我们冲出去?
反正理发店就在对面不远。”
聂桉桉嘟嘴:“不要。”
许梁宜道:“那继续等着。”
因为这场雨,聂桉桉心生烦躁,过一会就要抱怨一下,突然,她声色里的闷意被激动代替。
“一一,那好像是陆怀洲!”
这个名字拉了下许梁宜的神经。
“哪?”
她淡淡问。
“那啊,对面!就是他!”
聂桉桉道。
许梁宜看过去,对面那条路,一辆白色迈巴赫正停在那等红绿灯。
她看过去时,目光不偏不倚,和坐在后座的男人对在一起。
他一身深灰色的西装,神色很淡。
他先挪开了目光。
没过多久,绿灯亮起,迈巴赫径直离开,很快投进雨幕中,再也看不见。
*
两分钟前。
车内,似乎是司机老李先看见对面躲在屋檐下的女孩。
女孩白色T恤,破洞牛仔裤,长发披肩,美艳的小脸看起来温温柔柔,手上提着一个小包。
她那么娇小纤瘦,仿佛所有阻挡住她去路的雨珠都成了罪人。
老李道:“少爷,许小姐在那。”
陆怀洲没反应,只是淡淡地将目光投到外面。
老李道:“我这就转个弯去接许小姐。”
陆怀洲收回目光,声音沉冷,又绝情,“不用。”
老李愣在那,“少爷,那是许小姐啊。”
陆怀洲嗓音浸了痞,“要我把话说第二遍?”
老李自然不敢不听陆怀洲的,这时候绿灯正好亮起,他只能把车开走了。
*
又过了一段时间,雨总算停了。
许梁宜和聂桉桉踩着湿哒哒的地面往理发店走。
“听说陆怀洲女朋友也是我们明大的。”
聂桉桉的话匣子还跟陆怀洲有关。
她并不知道许梁宜跟陆怀洲谈恋爱的事。
许梁宜道:“是吗?”
声音很平静,也有一些冷淡。
聂桉桉道:“我听我一个朋友说的,她有个朋友的朋友,认识陆怀洲一个朋友的朋友。”
“……”
聂桉桉道:“我那个朋友说,陆怀洲不喜欢别人议论他女朋友,所以捂得很紧,只有跟他关系好的哥们才知道她女朋友叫啥名,所以学校论坛都搜不到的。”
“我那个朋友说,他女朋友长得贼好看,身材也特别好,还是一个学霸,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系的。”
许梁宜也没打断她,任她小嘴叭叭地说,偶尔回应一两句,或者选择沉默,快要到理发店的时候,聂桉桉终于有一丝丝发现许梁宜对她变得冷淡了。
“一一,你变得好安静啊。”
聂桉桉道。
许梁宜道:“是你一直说陆怀洲,我对这个人不感兴趣。”
聂桉桉嘟了下嘴,“那你早说嘛。”
许梁宜道:“我之前打断过你,但你说得太投入。”
“……”
“好吧。”
两个人一起走进了理发店。
*
几分钟后,理发店里,发廊小哥面对许梁宜那一头黑绸绸的,又细软柔亮的长发,脸色迟疑。
过去了好久,他如何也下不去剪刀。
“美女,真要剪了啊,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
发廊小哥问。
许梁宜道:“剪吧。”
发廊小哥吞了下口水。
旁边正包着头套染发的聂桉桉转过头,“一一,你为什么突然要剪头发啊?
而且要剪那么多。”
许梁宜的回答很简单,她道:“夏天了。”
“……”
这个理由,好像挺对?
聂桉桉无法反驳。
“可这个头发你好像留得挺久了。”
聂桉桉忍不住说。
是挺久了,快有四年。
上一个理由可能太敷衍,许梁宜这次稍微认真地答了一个:“要毕业了,该剪头发了。”
“……”
聂桉桉觉得这个理由,好像也挺对?
她也是想着快毕业了,才来染个头发的。
“那剪吧,帅哥,你别替她舍不得了,反正头发剪了还能再长出来的嘛。”
聂桉桉便对犹豫不决满眼心疼许梁宜那一头乌发的发廊小哥劝道。
许梁宜抬起眼皮,看了发廊小哥一眼,半开玩笑:“帅哥,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加钱?”
发廊小哥:“……”
“那我剪了啊,”发廊小哥终于不再犹豫,他道:“剪到齐肩对吧?”
许梁宜嗯了声。
半分钟后,许梁宜耳边听见一声“咔嚓”,她只是轻颤了下眼皮,继续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头发很厚,发廊小哥一只手都握不完,且他动作远没有平时的麻利,剪得小心翼翼,剪了一个多小时才剪完。
许梁宜脖子上系着的布,刚被发廊小哥解下来,许梁宜听见一道声音:“那是小梁宜吧?”
是道纯正的普通话发音,但又隐约带着一丝外国人才有的腔调。
许梁宜通过身前的大镜子,目光捕捉到走进理发店的一个金发女郎。
Adele.
陆怀洲好友商湛的女朋友。
此时商湛也跟在Adele后面,跟她一起走进理发店。
Adele说了那一句后,商湛的目光也朝她投过来。
“诶?
就是她。”
商湛笑。
两个人就来到了她后面,都非常热情,尤其是Adele。
“哦天了,小梁宜,你头发怎么变这么短了?!”
Adele夸张地感叹。
许梁宜道:“剪的。”
Adele笑出声,“我当然知道是剪的啦,哦,你的头发好美,你也好美,剪了也还是很beautiful!”
Adele虽然普通话纯正,但说话方式依旧改不了说一两句就要夹点英文单词的风格。
商湛道:“诶?
老陆呢,他没陪你一起?”
许梁宜心想商湛应该还不知道她跟陆怀洲分手了的事情,她知道陆怀洲是个很要面子的人,所以这个事她懒得说,留给陆怀洲自己开口,就只简单回了一个字:“没。”
商湛:“你一个人?”
许梁宜道:“还有我室友。”
“嗨,帅哥。”
聂桉桉主动打招呼。
“你就是小梁宜那个室友啊,你好你好。”
商湛自来熟,跟谁都能搭上话。
这时候Adele对许梁宜道:“小梁宜,你这个样子太美了,我可以给你拍张照吗?”
那天在会所聚会,她了解到,Adele是个汉语言博士,父母都是研究中国文化的,她自己就是个汉迷,对中国的汉服,旗袍,火锅,一切,包括美女,都很感兴趣。
所以许梁宜能理解她为什么想拍下她一张照片,这也是很简单的小事,虽然她跟陆怀洲分手了,商湛和Adele是独立的个体,她不用因为陆怀洲而刻意疏远他们,许梁宜道:“可以。”
Adele就退远了点,举着手机对她拍了张。
“小梁宜,转过去,还想拍张你的背影!”
Adele很直接,没有国人那么含蓄,想什么就说什么。
许梁宜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洋娃娃。
不过她没拒绝,依她的意转过了身去。
就这样,她的背影也进了Adele手机的相册,Adele还跑过来跟她拍了一张合照。
寒暄结束,照也拍完了,商湛道:“不打扰你了小许宜,我带Adele去烫个头发。”
许梁宜嗯了声。
商湛和Adele去了他们斜对面,聂桉桉凑过来,“一一,那个帅哥是你男朋友的朋友?”
许梁宜道:“不是。”
“嗯?
我还以为……”
许梁宜道:“我前男友的朋友。”
聂桉桉:……?
*
周一早晨,御兴港某幢别墅里。
陆怀洲喝了几口碗里的扇贝粥,浓眉蹙起,他落下手里的勺,声线冷沉:“这粥谁煮的。”
一个保姆道:“先生,是黄阿姨。”
陆怀洲没有下文,似乎只是问一问,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碗粥他喝得不满意。
桌上的早餐陆怀洲终是没吃几口,他起了身,扣着袖子上的扣子往外走。
“去公司吗?”
他来到车前,候在车门边的司机对他问。
陆怀洲淡嗯了声。
他刚要上车,看见黄阿姨跑过来。
这个黄阿姨也是服务了他很多年的老人了,陆怀洲便留了两分耐心,“什么事?”
黄阿姨道:“先生,你怎么早餐只吃那么点啊?”
陆怀洲道:“没胃口。”
黄阿姨道:“是我做的不和你的胃口吧?”
陆怀洲没应她。
黄阿姨继续道:“先生,我做的东西,自然是不能跟杨小琴比的,先生如果以后要长期在御兴港住下,可以让杨小琴跟您一起搬过来呀。”
黄阿姨口中的杨小琴,就是杨阿姨。
杨阿姨还留在云锦湾。
……
陆怀洲想起刚和许梁宜认识那会儿。
那时候许梁宜的父亲病情恶化,她每天的胃口都很差,他带她去吃什么山珍海味,都不见她多咽下几颗米饭,整个人比他刚认识她那会,瘦了不少,抱起来没多少肉,都是骨头。
但是他把她带去云锦湾那天,杨阿姨只是给她炒了几盘家常菜,她下了足足三大碗米饭。
自那天后,杨阿姨就被他留在了云锦湾。
……
“不用。”
陆怀洲冷淡地道完这声,上了车。
*
这天,陆怀洲和几个朋友在崎角场这块高尔夫球场打球,嫩绿的草地置身在一片金黄的阳光下,草尖儿偶尔被暖风拂过,可爱地弯起来。
商湛和他的女朋友姗姗来迟。
他来的时候就扫了眼,然后道:“诶老陆,你怎么没带小梁宜来?”
陆怀洲没说话。
有个哥们偏头看陆怀洲一眼,笑道:“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了,我估摸着啊,老陆是被人家小梁宜甩了。”
这一群人,都是明城顶层圈子里的纨绔子弟,很多人谈恋爱都不长情,换女人如换衣服,哪家屋里都有点金矿,每天游戏人间,谈笑风生,爱情只是生活的调剂品,对于他们来说,还有更新鲜的玩意儿,只有陆怀洲,每次聚会带的女伴,都只是那一个人。
坚持了四年。
也有人很羡慕他,因为他女朋友是神颜,人间尤物那种,一个顶十个网红,五个女明星,两个超模。
这几天陆怀洲气压很低,问到小梁宜他就懒得搭理,都是情场高手,一猜就猜到怎么回事了。
商湛道:“是吗老陆,你真被小梁宜甩了?”
陆怀洲砸了一杆下去,一击即中,圆圆的白色小球,听话地滚进了洞里,男人冷懒地道:“吵架而已。”
Adele道:“你们吵架了?
快不得小梁宜气得去剪头发!”
陆怀洲:?
商湛:“……”
“什么剪头发?”
男人握着手里的球杆问。
Adele不仅心直口快,还不会看人脸色,也没注意到商湛在跟她使眼神,她掏出手机,快速找出许梁宜的照片,凑到陆怀洲面前,“你看啊。”
男人长睫垂下。
手机里,女孩白色T恤,破洞牛仔裤,皮肤白得发光,娇娇小小,脖颈细长,哪哪都极美。
而她原本的一头长到腰间的乌发,变成了齐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