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主仆的深夜对谈

  <!--go-->丽思宫，主卧室（希德也住外间小床）中，希德和赛莉斯缇的目光几乎同时盯着壁炉里面燃烧的火焰还有火焰上方悬挂的铁锅，默然不语。
  屋内温度温暖舒适，屋外的风声敲打着不太稳定的窗户结构，火焰和魔法灯的光芒照着彼此的脸，却让屋内原本火热的话题冷却下来。
  这段时间的舒适和睦几乎令赛莉斯缇忘记了希德不是真的是她的仆人而是靠着一纸契约才留下的“佣兵”，而当这层关系因为赛莉斯缇的要求被暂时抛开时，皇女就需要找到合适的话题切入保持自己的主动权。
  “先聊聊你自己吧。”赛莉斯缇不能让气氛这么尴尬，她往后靠在柔软的沙发椅上淡淡地说道：“希德，你对自己的小时候有记忆么？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明明有非常棒的血脉和不错的天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整天就想着摆烂呢？”
  “我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当我有概念时我就已经被养父母收养了。”希德摇头：“你几乎调查我所有的经历，我还有什么好隐瞒你的呢？”
  “你没有回答我摆烂的问题。”赛莉斯缇认真道：“是你父母教你的么？”
  “我的养父是个大忙人，很忙，比磨坊里的驴都要忙。”希德回忆起童年时的趣事，有点想笑：“他就是头驴，只顾着干活，我养母是个很有魅力的女性，她总是能用最少的粮食做出最美味的饭菜，只是我觉得她有时候太有魅力了一点。”
  “？”皇女面露疑惑，她端起葡萄酒，示意希德说下去。
  “礼拜日在教堂内当我们跪地祈祷时，神父总是会站在她面前，停留很久。”
  “噗！”
  “咳咳……你这人……真是。”皇女嘴中的红酒喷出，溅了希德满头满脸，她一边咳嗽一边赶紧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还有点不好意思。
  “好像是你喷我脸上的吧，我的皇女殿下？”希德表示无奈。
  “抱歉。”脸色绯红的赛莉斯缇赶紧道歉，她从自己胸口拿下丝巾，主动帮助希德擦拭被红酒浸透的脸。
  这家伙，一定要这样描述么？搞得自己绷不住！
  赛莉斯缇又羞又恼，可见到希德一脸无辜的样子也知道不是他的责任。
  随着皇女的动作，一个吊坠从她的胸口掉了出来，瞬间吸引了希德的所有目光！
  第二件虚境神器，天使之泪！
  天使之泪从外貌来看是一件无头断臂天使的小型雕塑，雕塑通体使用一整块纯白暖玉雕刻而成，它被使用两根银链挂在赛莉斯缇的胸口。
  这东西果然就在皇女的身上！
  希德立即确定了目标，他不会感觉错的，这就是天使之泪，圆环真神要自己寻找的第二件虚境神器。
  皇女的仆从忍不住情绪激动，两周了，终于有了一点进展！按这速度，自己说不定五六年就可以把七件神器集齐！
  既然确定了那么就只需要计划如何弄到它，这令希德的神色为之一松，这也明显反应在了他的面部表情上，他看起来有点高兴还有点享受。
  然而希德没想到的是他的神色理所当然地落入了赛莉斯缇的眼中。
  在皇女的视线里，此时自己这个贴身侍卫不仅偷偷的盯着自己的胸脯，而且自己亲自给他擦脸也露出了满足欣慰的神色。
  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看来想要收服希德为自己所用也没有那么困难嘛！
  皇女太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
  就这样，本来剑拔弩张的青年男女心情都莫名地好了起来。
  “说完我了，说说你吧，我对你几乎一无所知，我的殿下。”希德心情好了之后忍不住说了两句骚话：“在我认识的女人里面，你和她们几乎都不太一样。”
  “你认识很多女人么？！”谁知道此言一出皇女原本柔和的眼神立即锐利起来，她华丽的紫色瞳仁立即死死地咬住了希德的脸，微眯而且危险：“是啊，你本就长得很漂亮，绝对不会缺少女人甚至是男人的喜欢，还这么能说会道。”
  “这重要么？”希德也身体后仰，他一脸无所谓的态度：“我之前是佣兵中间人，我的殿下，但我现在是你的仆人，就这么简单。”
  这小子怎么还是想跑路啊？赛莉斯缇心里不悦，自然也反应在她的言辞中：“知道外面那些人都叫你什么呢？”
  “什么？”
  “‘帝国皇女的小奶狗’，你要明白，希德，如果不是我庇护你，你早都被别人绑回去专职生产，是我保护着你。”
  “啊对↑对↑对↑”希德心想那还不是因为你，不过他无意跟赛莉斯缇争辩而是把话题岔开：“你给我那么多钱雇佣我，别说小奶狗，小舔狗都可以。”
  希德本是半开玩笑的话，然而赛莉斯缇的脑中却瞬间冒出了希德跪在她面前表示服从，她伸出自己裹着深红色厚丝袜足蹬高跟小短靴，然后希德又是屈辱又是兴奋地慢慢移过来……
  “先继续我们上一次的问题。”希德见赛莉斯缇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赶紧找个话题打断她：“你确实和我认识的一些诺比利家族的女儿不同，是因为你的母亲么？”
  “希德先生，我希望你搞明白一件事。”说起自己的父母，冷艳的皇女殿下脸色骤变：“我的家庭是我的家事，在我没有允许之前，请不要谈论我的家事，否则别怪我撕毁契约！”
  赛莉斯缇的反应之大令希德内心一动，他任由赛莉斯缇盯着自己，直到她移开目光才缓缓说道：
  “皇室的家事就是国事。”
  希德淡淡地说道：“至于私事，我的殿下，作为皇女您没有私事，如果您总是带着这样的情绪来处理事情，但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巴不得事情立即结束，您付我剩下的钱，对我这种佣兵来说，接不同的委托，换不同的雇主，这都是太正常的事情。”
  皇室的家事就是国事？
  作为皇女，您没有私事？
  赛莉斯缇愣住了。
  帝国皇女仔细地咀嚼着这句话，万千思绪涌入脑海，她从未想到过希德会说出这种富有深意的箴言。
  我，没有私事？
  她一时出神，呆呆地看着希德。
  希德则忙着低头干饭。
  刀叉撞击餐盘的声音不止，良久，皇女这才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给希德听：“我想说，我在宫廷中的地位并不高……”
  “停！！！这是您的私事，我的殿下。”希德赶紧用餐巾擦嘴表示自己吃饱了，他嬉皮笑脸放下餐巾赶紧用双手做了一个“t”字手势：“打住打住，别说了，我也不是很想听，殿下，不是每个人都对皇室的事情感兴趣的，我不想惹来杀身之祸！”
  “咚！”桌面猛地一震，满座的银质餐具为之颤抖，刀叉高脚杯上下震动，开胃酒、葡萄酒、利口酒洒了出来，赛莉斯缇额头上冒出青筋重重地拍桌。
  她现在真想把希德扔进壁炉里！
  哇，你看这个希德，吃得又多，又不听话，不如把他给烤啦！
  皇女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略显讥讽地说道：“一会儿说我的家事就是国事，一会儿说我没有私事，但我说了你又表示不听，希德，难道佣兵惯例没有教会你，拿了钱就要为雇主办事么？”
  “我只做我力所能及和应该做的事，我的殿下，不是每个人都对国事那么感兴趣的，比如说，我就不感兴趣，我也不想知道你的家事。”希德笑道：“我只想摆烂。”
  “滚！马上从我面前消失！”帝国皇女只觉得一股邪火瞬间冲小腹窜到了脑门，她从牙缝中迸出崭新的命令：“现在！”
  “是，殿下！”希德马上起身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房间内，只留下了皇女一个人在生闷气。
  几分钟后，赛莉斯缇这才突然回过味来，自己刚才不仅仅被这家伙掌握了话题主动权，甚至被他挑动了情绪！
  这不行，她打算立即搬回一城。
  可希德并没有回来，皇女等了一个多小时，火锅都要烧干了，希德还是没有回来。
  心知自己发了错误命令的皇女只好亲自叫女佣进来收拾了晚餐，赛莉斯缇没有、也不可能主动出去找希德，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丽思宫其实有很多女佣，不过因为之前的事情赛莉斯缇完全不信任她们，即使今天进来的女佣长相比较奇怪，长着一张马脸而且五官比例不协调，赛莉斯缇也只是让她清理完就出去。
  她认得这个女佣，长得奇怪但手脚灵活，自己来这里时她就在了。
  女佣默默地打扫清理了晚饭现场，等到她收拾的差不多了，皇女立即说道：“收拾好了就出去吧，”
  “是。”女佣退了出去。
  女佣退出去之后赛莉斯缇这才警觉地抬头看着关上的房门。
  刚刚她感觉到这个女佣似乎盯着她多看了一会儿？
  算了，可能是好奇吧，赛莉斯缇又低下头继续看卷宗。
  从房间里面出来，女佣的嘴角露出了扭曲的微笑，黑色的杏眼突然变成了血红色里面有环形蛇在快速旋转，竖眼眨动几下后立即恢复了正常。
  新情报，“护卫”已经离开。
  可以通知圣者准备动手了。
  …………我是动手的分割线…………
  时隔两周多的时间，希德终于第一次离开了丽思宫，他呼吸着外界的新鲜空气，感叹着自由的可贵，面对着空旷深远的漆黑夜空，希德展开双臂，朝着远处的林海顶着附近黑鹫守卫的白眼情不自禁地喊道：
  “freedom！”
  满意地听着回音，希德无视了周围的一切快速出发。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他终于暂时摆脱了牢笼，靠着故意曲解了皇女的命令将其理解为“离开这里”为自己争取了一些时间，但希德知道自己之后还是要回去的，因为他已经接下了皇女的任务。
  希德是很有职业精神的，皇女给他那么多钱，他自然会将事情做好，或者说尽力办好。
  从庄园里面出来，沿着用泥土铺成的小路，开着猎鹰之眼确认着方向的希德重新复盘了一下刚才两人的对话，其实在一瞬间，赛莉斯缇已经隐隐有点愿意告诉他些许自己经历的意向了，但希德却让她赶紧刹车。
  因为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希德发现赛莉斯缇是个很缺爱的女人，非常缺爱，希德虽然不知道皇女的过去，但根据她的只言片语以及外界能够搜集到的情报就可以推测她在首都经历的到底是怎么样的孤寂生活。
  这个掌控欲极强有微操达人爱好的女人如果真的跟希德说了点自己的事，她会把这种行为视作自己对希德天大的恩情，进而产生期待。
  这女人习惯了自己极高地位和两个究极生物哥哥的优秀，她对自己的高期待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水平。
  想到这里，希德苦笑着摇头，他才不去满足这种期待呢。
  虽然皇女实力很强很有智慧，更是全身上下每个角落都长在他的xp上，可希德头脑清醒：以双方的身份、三观、地位还有立场而言，他们之间很难有未来的，除非发生奇迹。
  不想那么多了，希德沿着小路快速移动，他要去光精灵商站查阅大姐姐送给他的《混沌精选》，顺便为接下来的事做一些额外的准备。
  漆黑的天色好像是污浊的浓墨般盖在夜晚的天空之上，既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星，狼堡尽管是恶狼公国较为富裕的城市也不可能到处有魔法灯照明，周围全都是一片黑，伸手不见五指。
  夜晚的狼堡静悄悄，开膛事件的恐慌没有这么容易消除，戒严令仍然在发挥作用，平民一到晚上就紧锁门窗睡觉，即使是贵族和强者也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行动，生怕被传说中的“杀人鬼”盯上。
  是的，官方没有明面上承认魔鬼信徒和拜虚教的存在，但事情闹得比较大于是用了“杀人鬼”这个称呼，也竭尽所能压下这件事的影响，然而开膛事件发生得太多已经有点压不住的迹象。
  希望别出什么大事吧，希德心里如是想到。
  然而希德甚至这句话都没在心里面念完，数百米外的大街上就传出了尖叫声，一撮撮火把被点燃，巡逻队、宗教武士和市民们的呼喊声不绝于耳！
  糟了，出事了！希德赶紧朝着出事地点跑去。
  “有人被开膛了！”
  “是瓦尔特-谢尔先生！”
  “朱庇特在上啊，这是何等的亵渎！”
  “让开让开！”
  越来越多的人们拥堵着街道，一百多个火把将夜空点亮，希德靠着自己特殊的外貌挤开人群，来到最前方询问附近的居民。
  被开膛的是神圣帝国的派遣官瓦尔特-谢尔，一位快乐的喜欢唱歌的老好人，周围的邻居都称赞他的善良和蔼，这样的一位老好人的尸体就被挂在他的家门口，连同着一位天堂教会的圣殿禁卫和一位恶狼公国的恶狼冠军勇士一起！
  而且最令人感到害怕的是，行凶者不仅将派遣官开膛，而且将圣殿禁卫连同恶狼冠军勇士三人的尸体全部融合在了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具三头六臂六条腿的血淋淋缝合物。
  这还不是普通的缝合物，希德动用猎鹰之眼稍微检查一下就浑身冰冷：缝合的位置完美无缺没有一点粗糙的痕迹，而且还很贴心地使用了邪术让血肉融合伤口消失。
  尸体的身上写着一句话。
  “轮~到~你~了~”
  这是拜虚教干的么？拜虚教到底想干什么？希德内心震动。
  “让开！全部让开！”
  “拦路者格杀勿论！”
  “以朱庇特之名我们将接管这里，所有人立即回去睡觉，违令者以异端论处！”
  背后传来了阵阵吼声。
  帝国审判官胡滕带着整整一队宗教武士快速靠近。
  审判官？！希德赶紧钻入人群中远遁。
  他现在突然觉得好像待在皇女的身边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办完事就赶紧回去吧！<!--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