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豺狼人也是龙？

  神圣帝国历5017年，10月初。
  中央黑鹫皇朝，猎鹰大平原。
  这是一座依山而建，坐落在神圣帝国中央直辖领的巨大城市，整座城市紧紧地靠在群山之上，俯瞰着伟大的猎鹰大平原，两条大型河流分别从城市两侧的不远处经过，奔腾的河水像是从天上银河落下的瀑布一样，释放着强大的生机。
  猎鹰大平原的面积在100万平方公里以上，细密如织的运河、水渠组成了河网系统，将无数的庄园、果园、城镇、农村连接起来，沃伦河与索尔河两条大河贯穿着皇帝直领，将神圣帝国黑鹫皇帝的旨意顺着河网与从首都中延伸出来的柏油路传递到神圣帝国全境四方。
  这里拥有着全世界最肥沃的黑土地，最高产的粮食产量，最合适宜居的气候，阡陌纵横、人烟密布，商旅来往通行不绝，这边土地曾经因为黑暗的弥赛亚陷入恐怖和荒芜，也因为数百年来几代黑鹫皇帝的励精图治重现生机。
  从外貌上来看，圣白城就像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半圆，巨型城市紧紧地靠在高耸入云的山峰怀抱内，从内到外，二十多米高的城墙一环扣一环，总共七层将皇城包入其中，每一层都有独立的城墙和入口，进攻者必须一层接一层地攻破城墙才能够继续前进，而顺着山势，黑金色的皇城矗立在圣白城的半山腰上，八芒太阳圣徽、黑色狮鹫纹章、金色天秤印记和朱庇特之颜图案随处可见。
  这便是帝国皇宫，神圣帝国的心脏。
  而在山顶上则是一片挂在悬崖峭壁上的恢弘空中走廊建筑群，这里便是著名的天使云中之城，天使一族就居住在此，尽管无法重现昔日上万天使守护首都的辉煌岁月，但现在还剩下的不到500位天使依然拥有极强的威慑力。
  天使一族只要成年就拥有传奇阶实力，佼佼者则为天命阶，且寿命无限，然而天使无法进入虚境冲击极道之境，这是铁律，原因不明。
  现任的两位大天使长分别为米迦勒和乌列尔，他们是天使一族的领袖。
  神圣帝国宫分为两个部分，欧诺普斯宫为办公区域，月桂宫为起居区域，十九榻宴殿为娱乐区域，宫殿建筑群中包括花园、小教堂、院落、长廊、营房及皇帝随从和仆人的住处。
  “咚~咚~咚~”
  沉重的钟声自皇宫中传出。
  “咚~咚~咚~”
  宽广且深远的皇宫巍峨深处，一名内侍快速步入挂着黑色红色相间挂毯的皇宫之内，皇宫内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全身重甲头戴鸢盔的黑鹫骑士团骑士和黑鹫皇家军团士兵们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附近的一切。
  步入宫门，内侍朝侧殿的位置张望一眼，发现门还关着，他赶紧几步路走到厚重的宫门口，跪在华丽的黑玉石地砖上：“陛下，议事的时间到了。”
  没有人回应。
  “陛下，议事的时间到了，大天使长米迦勒阁下，帝国首相威廉阁下、帝国元帅冯德莱恩、渡鸦大公奥托等人都在等您了。”
  内侍声音大了不少。
  钟声从远到近，回荡在宫门之内。
  “阿尔伯特，现在什么时候了？”一个苍老沙哑却带着无尽威严的声音从内殿中传出。
  内侍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身体颤抖，他赶紧稳住自己的身体：“陛下，已经下午两点五十分了。”
  “两点五十分，你叫得有点迟了。”大门大开，身穿着标准黑鹫帝国元帅军装的老者走了出来。
  标准的短寸全白头发，宽广洁净的额头眉头紧锁，深深的眼窝中一双如鹰般深邃的紫色眼中散发着深不见底的光芒，华丽浓密的八字w型胡蓄和下巴上的络腮胡被打理得整齐干净，薄薄的嘴唇紧紧闭着，高挺的鼻梁成为视线的焦点，眼角的鱼尾纹和鼻子两端的深法令纹都说明他年事已高，但依然有种专属于男性的威严之美。
  黑色军靴，胸前的数条金色穗带，元帅肩章，太阳八芒勋章，黑色狮鹫家族纹章反射着明黄色的光芒。
  见到一切准备就绪，老者点头，话语中不带丝毫感情：“出发吧。”
  神圣帝国黑鹫皇帝“太阳皇”伊萨克-奥尔格-冯-霍亨索伦，第六黑鹫皇朝第七任皇帝，他于神圣帝国历第4930年，自己90岁那年从父亲亨利十二世的手上接过皇冠，宣布即位为神圣黑鹫皇帝。
  血脉的力量不如以前了。
  今年的伊萨克已经177岁高龄，身体日渐苍老。
  同一时刻，神圣帝国属国瑞兹兰王国的东方，阿提拉游牧大帝国正称霸萨兰大草原，天可汗、黑暗弥赛亚、圣座至尊阿提拉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威胁着全大陆。
  然而，伊萨克的第六黑鹫皇朝综合国力远在游牧大帝国之上，泱泱大国，人口总数超过4000万人，无论是强者数量、经济总量亦或者是生产力水平都高居全世界第一。
  更重要的是，随着大神官塞西莉亚冕下于神圣帝国历第5000年从虚境中归来铸就圣座，神圣帝国已然拥有抗衡天可汗阿提拉的资本，目前不到100岁的大神官塞西莉亚正值春秋鼎盛，她至少可以再守护神圣帝国700-800年。
  伊萨克的苦苦等待终于看到了尽头，在漫长的岁月守望中，他终于有机会完成父辈未尽的梦想——重铸第一二皇朝荣光，将神圣帝国北方的诺森伯兰公国，南方的华莱士公国，西南方的七盾联盟，西北方向的光精灵曙光群岛浮空城群和暗精灵幽暗大林海重新划归神圣帝国属下。
  当然还有矮人的格林汉姆群山王国，不过矮人不用担心，这些自闭矮垛子们只要见识到神圣帝国的力量，肯定会主动臣服的。
  可令伊萨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重铸荣光的第一步——征服华莱士公国之上，神圣帝国就遭受了重大挫折，派去收复华莱士公国的主力军队甚至都还未进入华莱士公国境内，两万前锋军已经大败亏输，只剩下三千多人撤回。
  原本大好的局面瞬间就打不下去了，华莱士公国胜利之后更是做好了防备并向大陆所有势力请求出面调停，光精灵的圣座至尊、七盾联盟的圣座至尊立即出来斡旋。
  伊萨克无奈，神圣帝国家大业大也不是不能再调派军队，然而在这个秩序主宰的世界一切要讲个师出有名，之前开战的借口已经用掉了，此时如果再打下去，那么大陆上所有的势力都会来阻止神圣帝国。
  实际上他们已经暗中阻止了。
  辉煌的时代已经远去，神圣帝国不比以前，不可能同时跟所有势力开战的。
  而且此时又传来一个消息，天堂之主朱庇特的神谕告知黑鹫宫廷——传说中的天选者已经出现，如果不阻止他而让七印揭开，那么灭世之时就将到来。
  今天要讨论的就是这件事。
  欧普诺斯宫，圣泉庭院。
  长桌已经摆好，皇帝之位空悬，另外四位与会者已就坐。
  皇帝龙行虎步，在两位侍从的陪伴下大步步入圣泉庭院。
  四位帝国重臣已经在等待，见到皇帝出现，他们立即起身。
  为首的重臣身高在两米四左右，他身形修长完美匀称，一头白色的长发扎起一个竖马尾辫，金色的细长双目、英武不凡的容貌，额头上的月牙印记身后的四翼翅膀都说明了他的身份。
  他正是天使一族两位大天使长之一的米迦勒，天命阶巅峰大天使，天使一族的史诗英雄，这位大天使长很长一段时间都作为天堂之主朱庇特的代言人行走在凡世间，直到神圣帝国历第5000年大神官从虚境回归为止，但由于大神官活动得不频繁，米迦勒更多地作为神祇的代表居于大神官之下，除此之外，大天使长还是皇帝的私人军事顾问。
  但天使原则上不得干涉凡世事务，米迦勒对这些事只会给点私人意见，这位大天使长一直有一个终极目标——屠灭魔鬼，为第一次血月之战中死去的全家复仇。
  第二位重臣是帝国首相威廉，威廉-阿尔伯特-冯-瓦尔德克，他身高不高，身形显得较为肥胖，虽然头发和胡须同样打理得很清楚，整个人的气质依然稍显孱弱。
  帝国首相这个头衔由来已久，在第一皇朝时代，初代神圣猎鹰皇帝罗曼尼武德充沛打服一切镇压一世无人是其敌手，那个时代，是罗曼尼一个人的时代，震烁古今。
  只是初代神圣猎鹰皇帝过于擅长战斗了，他的文化水平在刚立国前几十年时比较差，当时的天堂诸神经常显圣，祂们给凡人带来了文明，一批教士为神圣猎鹰帝国制造了自己的文字，而有一位书记官就专门负责跟着罗曼尼皇帝听他口述秉笔书写皇帝敕令。
  久而久之，这群教士逐渐演化成了帝国内阁制度，而那位书记官职位也演变成了帝国首相。
  面对这位统御神圣帝国快要90年的帝国皇帝，帝国首相威廉伯爵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皇帝在他之前一共有过22位帝国首相，其中15位都被这位“太阳皇”玩得身败名裂榨干所有价值后扔回家养老或是废物再利用（外调苦差事），剩下的7位中也落魄去位难说善终，有且只有1位勉强算善终——当了3个月首相后就病重去世。
  即使如此，首相之位依然令所有帝国贵族都趋之若鹜。
  威廉知道自己是幸运的，他就任帝国首相时皇帝已经年老，精力不如以前那么充沛，皇后安东尼娜的死对皇帝打击很大，对内政也有所懈怠，自己才能够担任了11年的首相没有被送去垃圾场（指各地大使馆）当做肥料废物利用。
  帝国元帅冯德莱恩-冯-龙德施泰德，一位战功赫赫的老将，留着一个大光头，标准的w型八字胡，身经百战。
  渡鸦大公奥托-瑞文，金发碧眼，长发扎成单马尾披于左肩。相貌约二十岁，皮肤白皙，容貌非常俊美，身穿白色条纹衬衣，紫色西服马甲和浅黑色燕尾服，系着紫色领带。戴着黑手套，下穿黑色西裤和皮鞋。
  渡鸦大公奥托是皇帝的铁杆忠臣派，传奇阶强者，不过颇有意思的是这位奥托在子嗣上遇到了和皇帝一样的困难，他的五个侄子正在为继承权争得头破血流。
  皇帝来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今天叫你们来，是为了议一议最近的事。”
  “陛下，华莱士的和谈条件和我们的和谈条件已经接近一致了。”渡鸦大公奥托说道，他拿出几卷卷轴，皇帝却抬手表示不用拿过来：“那些事不重要，和谈的条件只剩下些细节，我自有安排。”
  “是，陛下。”奥托低头。
  “今天要讨论的是关于七印预言的事情，米迦勒你是大天使长，天使中的长者，你来说吧。”黑鹫皇帝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确切消息，七印中的第一印已经被揭开了。”大天使长米迦勒神色凝重：“天堂之主神谕，我们必须要在第四印揭开之前找出那位天选者！否则世界就将走向无可避免的毁灭！”
  “第一印已经被揭开？怎么会？”
  “七印预言？可是……四千多年了，这件事从未发生过啊。”
  在座的帝国元帅和渡鸦大公都对这个消息表示了困惑，他们并没有像米迦勒想象的那样特别重视，而是提出了质疑。
  众人的反应令大天使长米迦勒面色越加严肃。
  事实上他接到这个消息时也是有点不敢相信的，可之前席卷整个神圣帝国的开膛事件将一切自动联系了起来，天堂之主告诉他，天选者已经降临，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拜虚教渴望七印预言的实现！他们正在通过这个方式混淆并阻止神圣帝国发现真正的天选者！
  “米迦勒阁下，不是我们怀疑你，而是……”帝国首相威廉沉吟着说道：“四千多年来，七印预言都只是个预言而已，怎么会突然就在现在发生呢？会不会是……弄错了？”
  “怎么可能弄错，这是天堂之主的神谕！”米迦勒金色的双目紧盯着帝国首相：“第一印真的已经揭开了，如果我们放任天选者继续下去，那么世界的毁灭已经近在咫尺。”
  “是，你说得没错米迦勒阁下。”威廉首相的眼中有着密密麻麻的血丝，他同样当仁不让地回顶道：“那么问题来了，你口中的天选者，现在在哪里？是谁？”
  米迦勒声音一窒，大天使长直接站起来怒道：“这个话题不应该问我，而应该问你们，天堂之主很早就让你们派遣人手去监视那些可能的目标，但你们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不仅在天选者出现之后毫无发现，而且轻而易举地就被拜虚教掌握了名单！一个开膛事件80%的派遣官就这样集体毙命，教会每年为此拨款数万金埃居就是养了你们这样一群废物的么？”
  帝国首相面对米迦勒的质问哑口无言。
  但威廉有他自己的办法，他身体往后一靠：“我随时可以内阁总辞，米迦勒阁下，只要陛下也赞成。”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大天使长被帝国首相的这句话搞得没了脾气，他沉声说道：“我要求内阁发表声明下放权限，给予审判庭最大的权力寻找天选者，不可以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目标。”
  “这件事的严肃程度远远超过你们的想象，诸位，还有陛下，请务必重视起来！”
  “如果世俗政权没有能力做出反应，那么就应该交给天堂诸神的教会处理，内阁应该立即做出反应！”
  在座的众人都沉默，他们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闭着眼睛不说话的帝国皇帝。
  真的要放开对教权的限制，任由其在民间搜索那个什么“天选者”么？
  一旦天使和审判庭全面出动，那么毫无疑问会对皇权乃至贵族利益造成致命打击，历来天使就是一群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死脑筋，审判庭中大部分人更是“你不愿意信仰天堂神也不愿意去死让大家都很为难啊”的二极管，一旦放权，就意味着一场遍布整个神圣帝国的“大清洗”。
  除了贵族们的灰色利益以外，整个神圣帝国的经济也将遭受致命打击，商业这种东西规模一大有多少人敢说自己不怕查的？
  皇权、世俗权力的影响力将降低，税收将受到重大影响，而教会的影响力却会大幅度上升！
  这不符合双方的默契，自从初代神圣猎鹰皇帝开始，神圣帝国和天堂诸神就只是合作的关系，帝国皇室从来都不是天堂神手中的橡皮图章！
  “开膛事件看来不是偶然。”
  从一开始就不说一句话的帝国皇帝终于发言了，他双目微睁就是一股强烈的威严感压迫感将与会所有人镇压，众人都识趣地闭嘴等待着他的决定。
  “天选者？七印预言？这件事告诉了大神官冕下没有？”皇帝声音沉稳浑厚，带着一种不容质疑的果决：“米迦勒？这不像你，你应该要第一时间通知塞西莉亚冕下。”
  “还没有。”大天使长只能如实回复：“是我疏忽。”
  “那就先通知塞西莉亚冕下吧。”老皇帝又闭上了眼睛：“先征求她的意见，再做决定吧。”
  “是。”没人质疑皇帝的决定，整个神圣帝国只有这一位圣座至尊，漫长的圣座空窗期已经让神圣帝国尝够了屡遭其他势力圣座至尊出面威胁干涉的痛。
  大天使长米迦勒欲言又止。
  米迦勒对众人的态度很不满，他把事情说很严重，这几位帝国重臣尤其是那位帝国掌舵人反而不以为然。
  可天堂之主朱庇特最后一次在人前显圣就是神圣帝国历第5000年，在那次显圣上，天堂之主神谕所有天使和整个教会，告诉他们要听从大神官的法旨。
  单从这点上来说，他的程序确实有问题。
  “赛莉斯缇不是要去和华莱士的罗保特和谈么？”皇帝突然冷哼一声：“叫她来书房见我。”
  “遵命！”
  话说完了，皇帝立即起身离开，众人也随之散会。
  十分钟后，一位身穿全套军服、全身充满高贵而严厉氛围的贵女在侍从的引领之下来到了皇宫的书房之内。
  无头断臂的天使雕像就挂在她的胸口。
  一直以来只有纪念意义的雕像此时在皇女的胸口前散发着微不可见点点幻光。
  就像……被启动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