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憎恨标记

  在神圣帝国，总共有三套体系负责维持民间治安和民间纠纷。
  教会审判官和高阶仲裁官、仲裁官、猎魔人等负责处理境外势力活动和宗教有关纠纷。
  神圣帝国最高庭和下设的公国法庭，地方法庭与巡回法庭负责处理官司诉讼。
  保民骑士官负责维护公共秩序和社会治安，保护社会公共利益，并以指导、服务、强制、惩戒等为手段维护国家利益。
  毫无疑问，在没有证明沙发藏人案有涉及到邪教或者宗教内部纠纷的情况下，保民骑士官自然全权负责。
  在这个世界，军警系统还没发展到出现分离倾向，保民骑士官就是少量职业骑士被挑选出来负责巡逻和处理各种案件的，别小看这个职位，这个职位实际上很受职业骑士们欢迎，因为除了能多领一份薪水以外，保民骑士官也意味着权力，更意味着上升通道。
  办好大案重案要案，有机会直达天听（大神官塞西莉亚处）。
  自从塞西莉亚从虚境归来铸就圣座之后，她也使用强力手腕整顿了神圣帝国现有的体系，由于她无可置疑的权威和独一的圣座至尊身份，神圣帝国从上到下都承认她对这三套系统拥有最高人事任免权，这使得三套系统重新变得廉洁高效许多。
  比如说希德眼前的这位霍顿爵士，这位保民骑士官做事认真负责高效而且不怎么摆架子，在巴登大街上素有“霍顿叔叔”的称号，该拿的常例钱他也拿，但是该管的事情他从来都不逃避，因此这条街上的居民和商贩都挺喜欢他，他巡街时往往可以从商户手中拿到点小礼物，小孩子也喜欢上来凑热闹。
  之前希德还很喜欢这位霍顿爵士的业务能力，现在他巴不得霍顿最好是个五十多岁快退休混日子的老家伙！
  尤其是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希德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他赶紧左右观察有无人发现。
  幸好此时是正午，铁匠师傅和学徒们暂时下工去吃午饭了，周围没人。
  还有点时间，希德镇定下来，继续驻足倾听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消息。
  “希德？怎么会？！”老马的声音惊讶无比。
  “你看，老马克，这是我们找到的霍夫曼爵士的遗物，在他的日记和工作笔记里面，反反复复地一直提到一个人，那就是佣兵中间人希德。”霍顿爵士的态度坚决：“看得出来，霍夫曼似乎一直在监视希德，而且在笔记中多有抱怨之意，所以希德是凶手的可能性最大，你和希德熟悉，他最近有没有奇怪的举动和奇怪的表现？”
  “嗯……说起来是有点，有一天晚上希德突然来找我，他看起来很慌张，像是犯了什么大事要在我这里躲一躲。”老马沉默了一分多钟，这才用有点干涩的声音说道：“当时我还问他怎么了，他说他杀人了！”
  “对，是这个，就是这个，能详细说说么？”霍顿爵士的声音立即转为亢奋：“太对了，老马，我代表赫尔维蒂王国议会和霍夫曼的家人对你的帮助感激不尽！希德有没有交代作案过程？”
  “作案过程？”老马的声音给人感觉有点迟疑：“他没有跟我说更多了，他只是跟我说他杀人了，需要一个地方躲一躲，他确实让我派人去调查霍夫曼的事情，这点我们的学徒可以作证。”
  “好吧，说下去，他让你调查什么了？”霍顿爵士声音稍显失望。
  “大约一周多之前……”老马才刚开口，霍顿爵士立即粗暴打断：“等等，一周多之前，你确定？”
  “对，一周多之前的事情了。”老马终于反应过来：“可霍夫曼不是昨天下午出的事么？”
  “该死！”霍顿爵士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这时间对不上！”
  “怎么对不上了？”
  “我手下的锤子们昨天连夜去找希德的行踪，昨天黄昏时分，希德本人出现在采尔马特小镇，全镇人都可以作证，尤其是有一家人愿意对朱庇特发誓。”霍顿爵士满是懊恼：“昨天也没有巨大飞行物来往啊，希德那小子还能飞过来不成？”
  “这么说不是他干的？”
  “塞西莉亚冕下距离这里不远，我们抓人要讲证据，希德如果是个西维斯塞乌斯也就算了，可他明显是血脉返祖的依奎斯血裔，这种人不可以先关起来细细拷问的。”
  “不是吧，这案要什么时候才能破啊，现在人心惶惶，别影响我的生意啊！”
  “你这算什么，我才麻烦了！王国议会只给我两周，两周！”
  屋内的两人都发出了失望的声音，就算希德有马，从采尔马特到赫尔维蒂都要半天时间，希德总不可能是传送过来的吧？
  屋外的人则没有再听下去了，希德瞅准一个机会闪身翻过铁匠铺围墙，消失在了街角。
  太阳好大，好刺眼。
  年轻的白发少年神情稍有些昏昏沉沉，他在拥挤的瑞兹兰大街上漫步了好几分钟，试图通过热闹的场面来缓解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寒冷。
  希德知道，他大概再也不会去老马的铁匠行会了。
  他承认老马的选择并没有太大问题，虽然老马的铁匠行会也对佣兵普通人开放，但维系整个铁匠行会最大的经济来源还是来自官方的订单，这个家伙作为富裕的西维斯阶层，又是祖祖辈辈以铁匠行会主身份活跃在瑞兹兰这个地方，他的产业扎根于瑞兹兰，他的一切都是王国甚至可以说是神圣帝国给的。
  这种情况下，老马会做出什么选择不言而喻。
  他可以理解老马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他还是很难过，圆环之神的永世神选猛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之前从大姐姐那里得到的答案过于美妙导致他对现实对自己的处境还有种幻想，幻想会有人理解他，会有人帮助他。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七印预言从初代神圣猎鹰皇帝第二次步入虚境后不久就开始在天堂诸神教会的宣传下全大陆传播，几乎所有人都相信这个预言。
  希德也不喜欢欺骗别人，老马曾经帮了他很多，可他有老婆孩子有亲戚朋友，有上百个员工围绕着他在运转，他的生意依赖瑞兹兰乃至整个神圣帝国体系，他会这样做无可厚非。
  就像老马最骄傲的事是什么？是他们家族已经200多年没有人进过局子。
  但，但为什么感觉这么难受呢？
  行走在瑞兹兰的人流中，看见年轻的佣兵们三五成群在一起说说笑笑，看着几位成功完成委托的佣兵正在商量去哪里庆祝，看着街道两边叫卖的商贩，希德能够感觉到自己跟他们格格不入。
  圆环之神的话在希德的耳边回响。
  希德-亚博伦，从这一刻开始你将与世界为敌！
  想要力量？
  这，便是代价！
  在心里，希德默默地将好友名单中的名字一个个划掉。
  最终这个名单只剩下了三个人，包括大姐姐在内只有三个人，希德确信只有这三个人是他可以信赖的对象。
  没有再多想，希德换了一家铁匠铺，使用匿名身份将装备交给他们维修，顺手买了点新鲜的鱼类肉类蔬菜，他快步返回了克拉姆大街12号。
  随着房间门关上的声音，希德这才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
  我安全了，暂时。
  “小希，你回来了？”大姐姐的声音从厨房里面传出，伊露丝媞娅丝已经醒了，她正在准备晚餐。
  推开厨房的门，热气扑面而来，大姐姐伊露丝媞娅丝正站在煮锅前，拿着一根大大的汤勺正在调味，一件淡蓝色的围裙罩在大姐姐的胸前，紧紧地包裹着高挑丰满的躯体。
  自豪的饱满高耸入云，将白色的衬衣撑的鼓鼓的，似乎只要一个深呼吸就可以绷开衬衣的纽扣，纤细的蜂腰下是包臀短裙和深咖啡色天鹅绒丝袜美腿，娇小的玉足踩着一双毛茸茸的拖鞋，雪白的肌肤在半透肉咖啡色丝袜下若影若线，笔直的小腿和小巧的足弓划出一道绝美的弧度，尤其是脚后跟处绷紧处露出来的雪白和脚踝处一缕淡淡的皱褶尽显主人的温婉可人。
  “小希，你回来了？牛肉要一会儿才会好哦！”见到希德回来，大姐姐手里拿着汤勺高兴地说道：“先坐一会儿吧。”
  “我来帮忙。”希德没有像很多大男子主义者一样就坐着等吃，他没有理由让大姐姐无条件地付出，来到大姐姐的身边，帮她处理食材。
  “事情都办完了么？”大姐姐黑珍珠一样的透亮眸子中都是自己弟弟的影子，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能好好地陪姐姐吃顿饭了么？”
  幸好我还有姐姐，扑面而来的是阵阵食物的香味和淡淡的热气，希德原本失落的脸上也浮现了淡淡的笑容。
  “事情简直糟透了。”希德站在大姐姐身边，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大姐姐。
  见白发美少年神情萧瑟，就像被猛犸拱过一样没什么精神，伊露丝媞娅丝也垂下头，黑色的刘海挡住了她的脸：“我不是说过么？小希？太阳光是属于每个人的，在姐姐这里，你是姐姐所有的光，而在别人那里你千万不能这样想，你并不是别人的唯一，永远不要觉得你是别人的唯一，这样会伤害到别人，更会伤害到你自己。”
  “我知道，我只是有点难过，我能理解，真的，我能理解。”希德也垂下头，几秒种后，希德抬头问道：“姐姐以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呢？”
  “姐姐在遇到小希之前，生活跟死了没有任何区别，有时候姐姐真的觉得不如死了算了。”大姐姐满是寂寞。
  “再之前呢？难道姐姐就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了么？”希德这下好奇了。
  “没有哦，姐姐只有小希哦！”
  “骗人。”希德斜着眼看着大姐姐，少年摆出一副我不信的表情。
  “那小希就权当自己被姐姐骗了一次怎么样？”伊露丝抿嘴偷笑，头上的呆毛也来回晃动，很明显大姐姐心情愉悦：“快装傻，姐姐负责吐槽！”
  “才不咧。”希德被大姐姐这样逗弄一下心情终于好了许多。
  “唔！自从小希晋升典范阶之后，姐姐总觉得你好像有意地疏远我。”伊露丝媞娅丝有点不高兴地说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找了女朋友？”
  “一个刀头舔血的佣兵罢了，我怎么会找女朋友呢。”希德摇了摇头：“主要是为了多攒点钱罢了。”
  “小希可千万不能学坏啊，外面的女人很脏的。”伊露丝双手叉腰身体前倾发出了正义警告，她极有本钱的正义也随着主人一起发起了警告。
  “好，好，好。”希德表示自己知道了。
  大姐姐这才作罢。
  白发美少年心里清楚，这两年来其实他是有意地疏远了大姐姐。
  他毕竟年龄渐渐大了，身体也渐渐长成了，以前一些亲密的行为变得不合适。
  他故意岔开了话题：“好香啊，姐姐的土豆烧牛肉做得越来越好了。”
  “姐姐一直都有在练习啊。”大姐姐温柔地说道：“知道小希喜欢吃这个。”
  “是啊，曾经有位勋宗说过，土豆熟了，再加点牛肉，这就是****。”希德笑道：“好，姐姐准备土豆烧牛肉，我来做燕麦粥和姜饼！”
  姐弟合力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伊露丝媞娅丝几乎不怎么吃东西，她喝了一小碗牛奶燕麦粥就说自己吃饱了，然后就双手撑着下巴，盯着希德吃，似乎看着希德吃饭比她自己吃还要令人愉悦。
  希德无视了大姐姐的眼神，闷头专注吃饭。
  一直到他吃了个半饱后，在不经意间抬头扫过一眼被他放在桌子上的罪魇圣杯。
  白发美少年的瞳孔猛地睁大。
  罪魇圣杯那无比污浊的黑红色泥浆液中，倒映着一样东西。
  一件无头断臂天使的小型雕塑。
  希德马上反应过来，这就是第二件他要寻找的神器！
  而更让希德注意的是，大姐姐也看到了罪魇圣杯中的画面，原本脸上散发着温柔笑容的大姐姐表情稍有变化，随即重重地叹息。
  “姐姐，你认得这件东西是什么么？”希德马上追问道。
  “姐姐怎么可能不认得？”大姐姐见弟弟神色坚决，只能低声说道：“天使之泪，长老战争后，遭遇灭顶之灾的天使一族唯一的慰藉，那场战争的纪念品。”
  “能详细说说么？”希德放下了碗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