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路笙一瞬间愣在那里，泪水“吧嗒”就掉了出来。
果然顾老还是不愿意原谅她么？
原谅她的，只不过是那个跟顾柯一样，爱用温柔微笑叫她“圆圆”，总是摸摸她的头，说要请她吃冰激凌的那个顾叔叔？
路笙泪如泉涌。
顾宅隔音效果甚好，顾老的怒吼一点儿都没能传出来，可路笙却觉得，有无数的怒骂声穿过她的耳朵，直逼她左胸腔那颗本就破碎不堪的物体。
路笙抹了抹眼泪，伸手扯了扯还在愣神中的程兆曦，声音有些颤抖地道。
“我们走吧程兆曦，不该是我的，怎么都没办法得到。
顾老的原谅，我同样是得不到的……”
程兆曦转身，心疼地将颤抖着的路笙拥在怀里，想着刚刚在路上，她“得知”顾老决定要原谅她的时候灿烂的笑容，有些不忍的闭了闭眼。
“嗯，我们走。”
他拥着她，一步步走出顾宅，而身后的顾西，看着相拥着大步离去的两人，绝望的闭眼。
本以为一切都会变好的，却未曾想到，害她伤心难过的人，竟变成了他顾西。
他僵硬的转身，脚下的每一步都沉重的可怕。
那厢，程兆曦带着颤抖不止的路笙从顾宅离开。
这厢，顾老在宅子里大发雷霆。
他一直在骂顾父，说他对自己的儿子一点儿情分否没有，允许一个害死他儿子的人进顾家的大门。
又表态，只要他顾老一天在世，就不会忘记自己孙子鲜血淋漓的躺在手术车里被人推出来，推进太平间。
更不会忘记，医生那一句冰冷无情的话。
“他内脏遭到猛烈撞击而破裂，失血过多。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
顾西刚一进去，迎面一个巴掌劈下来。
“你个贱小子，那女的是你老婆的妹妹所以我允许你见她，可我有允许你帮她来对付我吗？
那可是你亲哥哥！就为了那女的无理取闹而死掉了！他为了救她赔上了自己的命！”
“爷爷……”顾西看着自己爷爷已经苍老的脸庞涨得通红的模样，叹了口气，他捂住自己的脸，脸色有些苍白。
他望了望四周，只有铁青着脸的爸爸，想必是妈妈带着路萧路谦还有顾朝夕先下去了。
他有些许放心，这才压抑着嗓子说道：“爷爷，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您何必这样耿耿于怀？”
顾老这下更是怒不可遏，冲过去便要再给他一巴掌，却被顾父拦住。
“爸，您别气，下次我们不这样儿了！您别气。”
说完，对顾西使了使眼色，让他出去。
可是顾西却不愿意，他想要帮助路笙，想要让家人原谅路笙。
他刚要开口，却见顾父的手向一个方向指了指。
他遥遥的看去，那是一桌的药物，散散整整，整齐的排列在那张大桌子上。
那是爷爷的药，他身体不好。
顾西闭了闭眼，心里憋得几乎要呕血。
“对不起爷爷，以后都听您的，什么都听您的……您别气……”
……
从顾宅回来的时候，路笙一直在车上闭目养神，斜斜的靠在椅背上，抿着双唇不说话。
程兆曦从后视镜中看到，也不说什么，默默的开车。
到了公司，两个人都没提起那件事，程兆曦只是问她要不要回去休息会儿，却被拒绝了。
Anson迎出来，把手机交给路笙：“路总，叶医生打电话来让您去拿药。”
“好。”
路笙点点头，接过手机，Anson已经帮忙充电了，正拿着，路优就打了电话过来。
“小优？”
路笙很诧异，从上次程兆源出院后就没跟路优联系过了，而这个妹妹平日里跟她联系也不多，今天这是出了事儿：“有什么事儿么？”
“哦，没事儿，圆圆姐，我就是想问问你，之前你治头痛是在哪儿？”
“嗯？
你头痛？”
“不是，我们公司有个高层跟你一样偏头痛，我想着你好像是治了段时候就好多了来着，就想带他去看看。”
“哦！”
路笙从包里掏出叶绍轩的名片：“我这儿有他名片，地址电话都有。
我等会儿过去拿药，你跟我一块儿？”
“不行，他现在疼的难受，现在就得去啊。
你把地址跟电话用短信发给我吧！你的药我替你拿？”
“行！”
路笙答应下来，倒是省了她跑路了。
“这样，你拿药的时候就说，为什么他医术那么差，我吃了药都觉得不舒服。
你一定得问问，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就不在他那儿治了。”
挂了电话，她把地址和电话发给路优了，想起那个穿着白色大衣，带着银边眼镜，一脸阴险笑容的医生，路笙忽然有种“路优该不会吃亏吧”的感觉。
想了半晌又恨不得哈哈大笑，反正那叶医生不正为失恋而苦逼么，而她家妹妹小优也是刚失恋。
嗯，腹黑配淡漠，也许挺有趣。
“笑什么呢？”
程兆曦看着她莫名其妙笑起来的模样有些不悦，他刚刚明明听到Anson提起那个医生来着！
“哦。”
路笙转过来，环住程兆曦的腰：“我在想呀，我们家的好妹妹，要是跟那坏医生在一起，会不会很好？”
程兆曦一愣，而后，笑着抱了路笙，轻轻吻她的发。
晚上的饭是程兆曦做的，很简单的两菜一汤，路笙吃得倒是香。
刚把筷子放下，饱饱的打了个嗝，手机就响起来。
她慵懒舒适的眯着眼，接起电话来。
是路萧，说了下午发生的事情，路笙不甚在意，早早敷衍挂了电话。
路萧在问自己难不难受。
路笙想了想刚才自己的回答，不难受。
可是，怎么可能不难受呢？
她低了低头，有些憋屈，胸中那口闷气总是没办法舒畅的吐出来。
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路笙收了桌子去洗碗。
洗着洗着，忽然有一抹温暖覆在她后背上，她的背一僵，却在闻到熟悉气味的一瞬间放松下来，那种信任的感觉……让她身后的程兆曦不知怎么的，格外兴奋。
他搂住她的腰，双腿微曲，将头埋在她的颈边。
“圆圆，如果那年，救你的是我，结局会是如何？”
“如果呢……会怎样……”
路笙有些喉咙发紧，用力吞了吞口水，让喉中别那么干涩。
可是，发出的声音，依旧那么沙哑。
“没有如果的程兆曦，你从来不会问如果，今天这是怎么了？”
是啊，他程兆曦从来都不问如果的，从来都是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绝对不让自己有一丝后悔或是心有不甘。
可是……他在这件事上疑惑了。
他跟路笙两个人，从来都不会开口说爱，两人明知道对方对自己很好，对自己是不一样的，却终是不知道那好到底是因为友情，还是因为责任。
路笙忽然想到当初她怒吼程兆源的时候，就是因为他对路优好只是因为责任而不是爱情。
现在想来，程兆曦，对自己，也不知道是爱，还是仅仅是责任。
路笙忽然冒了一阵冷汗。
如果程兆曦对自己也只是责任，也只是因为他抢走了她身为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才对她好的。
那么，她应该怎么办？
“可是我害怕。
如果我在你身边也一定会救你，就算知道你那只是无理取闹。
那么，如果在你身边的真的是我，而我救了你，我死掉了。
你，会跟现在的你一样，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么？”
路笙忽然有些颤抖，她也不知道啊，如果当初救自己的是程兆曦，那如今的一切，会是如何？
感受到她身体的紧绷，程兆曦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嘴角勾起，那笑却是苦的。
苦的涩，涩到苦。
他放开她，笑的一派轻松。
“没事，逗逗你而已，洗碗吧，我还有工作。”
说完，拍拍因他刚刚抱紧而帖在她后背上的她的衣服，转身离开。
路笙依旧绝望的闭着眼睛，身后离去的程兆曦，却是紧紧的握住刚刚有湿热触感的右手，那里面有她因为害怕而流出的汗，她在害怕。
她在害怕。
晚上路笙正在洗澡的时候，路优替她把药拿来了，平时都是带着温温的笑容的路优，今日竟有些皱着眉，若是一般人，那没有表情的样子是正常，可是对路优，非常之不正常。
路笙一下子就笑了：“小优，出事儿了吧。”
路优一愣，很无言的看着嘴里问是不是出事儿了，脸上却笑得开心的堂姐：“你没事儿吧圆圆姐，你问我出事儿没竟然还笑！我出事儿你开心？”
“嗯，一般出别的事儿我是不开心的，可是你这不是为了叶医生出事儿的么，这个事儿我乐！”
路笙的笑本在路优眼里，总是那么灿烂，就像是冬日阳光一般的温暖人心。
可是现在，竟有种想拿起玄关外自己的鞋，塞进她因笑容灿烂而咧得大开嘴里。
“路笙。
你不觉得你这样很不应该么？
不请我进去坐就算了，竟然还乐意我被那医生逗得团团转！”
“怎么回事儿？”
路笙拉着路优的手进来，想听听这个被人誉为“气质上佳，未语先笑”的妹妹，会怎么讲述她跟叶医生之间的事情。
还会“气质依旧，笑容满面”么？
“……那医生有病，他治头痛也许还不错，可是脑子或是神经肯定有点儿病。
他给我们公司那个高层治了之后，我就去问你的事儿了。
我说你还是不舒服所以让他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么？
他就说你脑子有问题，我说你脑子没问题怎么会去找他？
他就开始笑，真无言，我就赶紧让他给你重新开药方，谁知道他理都不理我，给了我一个单子让我去开药，说是就按着原来的配。
我没办法，只能给你还是用那个药方配了，你自己去跟他说吧，我受不了了。”
“怎么受不了？
你不是挺能忍么？
平时有点儿什么事儿淡定的要命，比我还淡定。
我这儿去了，跟他吵起来他打我怎么办？”
路笙忍着笑，就等着看路优脸上风云变幻的表情。
“我最受不了谁在我面前那么傲了，傲就算了还总是怪笑，看我像看什么似的。
我没跟他吵，但是我真的觉得他很讨厌。
圆圆姐，是不是每个医生都那么讨厌？
要不你换个医生吧！我估计姐夫应该会答应！”
路优担忧的拉着路笙的手，劝她换个医院或者换个医生。
“程兆曦会答应？
为什么？”
“……那医生……其实长得还能看，难道姐夫能容忍这么样的一个男人，给你按摩捏穴位？”
路笙“扑哧——”一声就笑了，刚要在路优惊异的眼神中说出实情的时候，于是的门“咔吧”的响了。
路笙跟路优同时转头，看到的就是刚刚在浴室里洗澡的程兆曦，穿着严实的睡衣，表情还是有些凝重，直直的盯住路优。
而路优则是有些莫名其妙。
“不能容忍。”
程兆曦表情严肃，眉头皱得更紧，两个人被那眼神逼得瞳孔一缩，却听他接着说道：“可是，我的消息是，他在这方面是权威，有个专门的研究小组，比一些老教授都要厉害。
在他那里，比较放心。”
路笙低了低头，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在蔓延，让她觉得酸酸的。
刚刚在厨房有过交流之后，两人是一人在书房办公一人在卧室办公，直到路优来，路笙才出了卧室，才直到程兆曦刚刚进去洗澡了。
这个时候，听到他的话，心里怪怪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胸口却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快要飞起来一般……
“权威？
居然还是权威么……”路优皱了皱眉：“是不是钻研学术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阴阳怪气的笑……”
程兆曦“哧”的笑了：“那是你姐坑你呢！”
“……”路优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幽幽的转过来，幽幽的眼神看着明明想要自己坦白从宽却竟然变成被人戳穿的尴尬表情的路笙，嘴角勾起幽幽的笑：“姐……圆圆姐……”
程兆曦笑着看扑在沙发上翻滚的两个女人“咯咯”直笑，转身进了书房。
在关上书房的一瞬间，他在想，如果有天路笙告诉他，她喜欢上了一个男人，那他会怎么办。
路笙从不说喜欢他，结婚是他骗的，复婚是他逼的，只有离婚，是她主动提出的。
程兆曦坐下，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
要用怎么样的方式捆住她呢？
他真的不愿失去她，真的。
可是，如果他刚刚转身的时候回头看一眼，便能看到，还在跟路优打闹的路笙，唇角的笑变得僵硬，眼神几乎绝望。
那是她想要得到“我爱你”的承诺啊。
你到底爱不爱我呢程兆曦？
路笙嘴角僵硬，看着程兆曦离开的背影，心中一片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