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服私访甜番(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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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晞万分赧然地问道:“你…你牵着我做什么呀?”
  纵使兴城地处北方,但这夏夜的天却仍很炎燥,他这般牵着她,竟也不怕热。
  容晞不禁想起那年她刚被封做太子妃时,在那场盛大的婚仪中,她同慕淮在紫瑞大殿被文武百官朝拜。那时她心中格外的紧张,饶是自小也是个官家之女,也在这禁城为皇家的人做过几年差事,可这般盛大的场面,她却是从未见过的。
  慕淮那时见她紧张,便一言不发地牵住了她的手,他虽未说些什么,可她的心却在一瞬间安沉了不少,也便没那般紧张了。
  从他掌心传来的温度,也似是往她的心窟中不断地注着力量似的。
  容晞正回忆着往事,慕淮这时嗓音温醇地回了她二字:“怕丢。”
  这时已经没什么人再去看他二人了,虽说慕淮的相貌英俊惹眼,但毕竟是在乞巧之夜,百姓都忙着贪享良辰,与他二人又都是擦肩而过,没人会一直盯着他们。
  ——“怎么会丢啊,一直都在你身侧跟着呢。”
  容晞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娇柔,慕淮听着她的声音,却觉背脊一凉。
  他觉,似是有人躲在什么地方,正不怀好意且带着仇视地窥伺着他。
  慕淮蓦地转身,亦用那双棱角冷厉的眼,警觉地扫视着周遭诸景。
  容晞被他的反应弄得一怔,也随着慕淮转回了身。
  除却身后随侍的宫女和隐于人海的侍从,在这乞巧夜集中,西京府也却然增派了不少的官兵,这附近也总有他们在百姓之中行走巡逻着。
  也并无什么可疑的人物,甚至连个乞儿都没有。大都是些衣香鬓影的姑娘,还有带着小厮的年轻郎君,她们俱都喜笑颜开,亦无人带着仇视的目光。
  若要遇到可疑的人,必定会引起这些官兵的重视,否则便是他们渎职。
  慕淮并不希望,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会发生这等恶劣之事。
  大理寺的人快到兴城了,他一定要将那幕后的歹人给揪出来。
  容晞的小手复要从他的掌心中钻出去,慕淮却及时将其攥紧,并对不安分的小人儿低声命道:“让我牵着,不许躲。”
  跟在他们身后不远的丹香和随侍的宫女们俱都掩帕一笑,按说这帝后二人也可谓是老夫老妻了,连身为他们长子的太子都能留在汴京城独当一面了,可二人相处起来,却跟情窦初开的人似的。
  何故会给人这种感觉,也是因着陛下的模样依旧是芝兰玉树般的清俊,而娘娘的相貌,更是显嫩偏小。
  放在人堆里,没人会相信他二人,实则都有四个孩子了。
  容晞不喜欢慕淮牵她的缘由,是因为觉得行动会受限制,这周遭卖了许多的新奇玩意,同汴京瓦子都大不相同,她想好好地逛逛、看看,可想去哪儿处,还得顾及着慕淮。
  鼻息正好溢进来了一股子油香,容晞见有人似是在炸制些什么,便想往那处去看看。
  慕淮会出了她的心思,便牵着她往那摊子处走。
  容晞知道慕淮此前来过兴城多次,便问向他,道:“这是什么啊?”
  在汴京城内,她是没见过这样的油炸面食的。
  慕淮回道:“这吃食名唤巨胜奴。”
  他来兴城前,还答应过盈安,会给她买些这类的吃食带回皇宫去。
  却见这个摊子是家夫妻店,二人配合得当,丈夫用笊篱将热锅中炸制金黄的巨胜奴捞出,妻子则趁热往其上淋上一层蜂蜜,又撒了许多胡麻。
  甜香的气味扑鼻,容晞探了探小身子,眼巴巴地看着那刚烹出来的巨胜奴,面带垂涎。
  慕淮见此不禁哑声失笑,暗觉容晞和盈安这母女俩还真是像,一见到这甜物吃食,便走不动道。
  便命身后扮作仆从的丹香掏银子买了一些,随后便用附赠的木钎捻起一块,递到了她的唇边。
  容晞刚要张嘴去吃,却因怕烫,小嘴张张合合,尝试了多番都未能下嘴。
  慕淮主动为她吹了吹,待那巨胜奴没那般烫了,容晞方才心满意足地将其吃进了嘴中。
  如慕淮这般气质冷峻矜贵的男子,对一个小男侍装扮的人竟是如此的照拂,难免会引人侧目。
  卖巨胜奴的店家夫妻也多打量了他二人一番。
  容晞复命丹香又买了些巨胜奴,让她将这些分给其余宫女尝尝。
  随后又问慕淮:“夫君,你不尝尝吗?”
  慕淮淡淡回道:“我不喜欢吃这些甜物。”
  “都来这儿了,便尝尝罢~”
  见容晞央求她,慕淮自是不会拂了她的面子,却没去拿丹香捧着的那些用油纸垫着的巨胜奴,反倒是攥着容晞的纤腕,将她手中吃了一半的巨胜奴咽进了腹中。
  “还挺甜的。”
  容晞听罢,长长的眼睫却如蝶翼般,微微地颤了颤。她自是没预料到慕淮竟会做出这种举动,他好似还不小心含了下她的指尖,弄得她心头那处酥酥.麻麻的。
  众人又在这夜集中逛了会儿,见无事发生,慕淮心绪稍平,却仍未放送警惕。
  容晞自是觉出了慕淮的异样,她总觉得慕淮最近不大正常,总是对她的安危过分在意,便小声问道:“主君,你怎么了?”
  慕淮摇了摇首,回道:“没什么。”
  容晞无奈抿唇,他的心思一贯深沉,她并不能全知他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
  却见不远正迎面走来一个面善的青年,模样亦是极为温润儒雅的。
  容晞这几日在绣园养小日子时,见过这位青年,她知他是帮慕淮上下打点的当地通判,名唤梁铎。
  梁铎已然走到了二人面前,他恭敬地唤了慕淮一声先生,慕淮嗯了一声后,梁铎又道:“先生,我已将一切都打点好了。”
  慕淮听罢颔首,对容晞道:“走罢。”
  容晞不解,不禁小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到地方便知道了。“
  容晞觉得倍感好奇的同时,却也觉得慕淮行事神神秘秘的,总是同她卖关子。
  耳畔是年轻女郎的娇笑声和小贩们的吆喝着,去的路上,梁铎同容晞和慕淮并肩行着。
  慕淮平日本就沉默寡言,当着梁铎的面,容晞和他便更没什么好谈的了。
  容晞便多询问了梁铎一嘴,道:“这乞巧之夜,你来夜集陪我们,你家夫人不会不高兴吗?”
  慕淮的身份摆在这儿,上位者当惯了,来兴城被臣子奉承,且帮着打点着诸事,自是觉得理所应当。
  而容晞身为皇后,这时变得怀柔些,表达表达对慕淮臣子的关切和体恤。
  梁铎听后略有些赧然,恭敬地回道:“我…我还未娶妻。”
  容晞微讶,复道:“你这相貌和才学,这个年岁都未娶妻,不应当啊,改明儿得抓点紧了。”
  梁铎应是。
  他向来颇谙为臣之道,亦知皇帝平素是个寡言的,皇后既是起了谈兴,他身为臣子自是得陪着聊几句,万万不能冷场,却也不能在皇帝的面前失了分寸。
  便态度恭谨地对容晞又道:“适才在夜集驿道旁,我还瞧见了杨府尹的车马。说来杨府尹也是相貌出众的才俊,今年二十有七,却也是在两年前才成的婚。且杨府尹所居府中,从无媵妾之乱,惟有其妻徐氏一人,二人也是惹人艳羡的眷侣。我见那杨府尹今夜,也是带着自家夫人来逛夜集。”
  慕淮缄默地听着容晞和梁铎的对话,他平素自是没空去询问地方官员的妻妾,惟汴京城内那些勋爵世家的婚事方会留意一些,若他觉得哪俩家结了姻亲会碍了他的眼,不想让俩家走得过近,他还会横插一脚,暗中阻人婚事。
  便问梁铎:“姓徐?杨府尹的夫人是哪家的千金?”
  梁铎回道:“府尹夫人是兴城本土人士,家中原是贩盐的,也是当地的豪商巨贾。那个豪强沈忨被害的女儿,从前似是同徐夫人是闺中密友。可因着两年前的那场火宅,这家子竟是都被烧死了,只留下了徐夫人一人…”
  “…杨大人那时刚任西京府的府尹,亦亲自查了当年的重案,还娶了这盐户家的孤女,也就是如今的府尹夫人。府尹夫人从来不以真容见人,似是在那场火灾中,被烧毁了脸。可杨大人并不在乎这个,还是很宠爱她。“
  话说到这儿,恰有带着傩面的伶人乱舞而过,倒像是鬼怪游街。
  慕淮听罢,虽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想,便道:“这杨顺倒是个痴情种。”
  *
  容晞终于随着慕淮和梁铎到了要来的地界,这处离繁华的夜集稍远些,是个高塔状的酒楼,此处倒是很像汴京的内西楼。站于塔顶,几乎可以鸟瞰整个兴城的夜景,亦可瞧清下面如羊肠般密密匝匝的街巷。
  原来,慕淮竟是命梁铎将这整个酒楼都包下了。
  塔底留了数名侍从,其余人等皆随着她二人登了塔顶。
  容晞刚在风不小的塔顶处站稳,便见耀眼夺目的烟花骤然从塔底簇簇升起,那些烟花发出的噼啪之音煞为喜庆,塔底不远处的百姓也都驻了足,开始欣赏起烟花来。
  烟花五彩斑斓,将众人的脸映亮。
  随侍的诸人都在看烟火,惟慕淮未看烟火,只静默地欣赏着容晞动容万分且略显激动的小脸。
  丹香和宫女觉察出皇帝未看烟火,反是在看皇后,也都知道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搏她一笑。
  她们能瞧见这绚烂的烟火,也都是借了皇后娘娘的光。
  待烟花燃尽后,空气里只余留了淡淡的硝烟味儿。
  容晞本以为这便结束了,却没成想,从这塔楼底下,竟是又往空中浮起落数以万计的孔明灯。
  那些浮灯渐渐升冉,且四下飘散,兴城的夜空顿如星河般璀璨。
  眼前的万家灯火之景,自是令人思绪百转。
  容晞这时挣了挣慕淮的手,慕淮也终于肯将她的手松开。
  他见容晞双手合十,亦闭了眼目,似是在对着灯火许着心愿。
  慕淮不知容晞许了什么愿望,他亦在心里许了三个心愿。
  一愿他的晞儿能够平安喜乐,他亦能与她长厢厮守,永世相许。他愿与容晞,生生世世都为夫妻眷侣。
  二愿孩子们都能健康长大,慕珏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储君,而慕琛和慕珩会是辅佐他的好亲王,三人间要兄友弟恭,不要有兄弟阋墙之争。盈安可一直保持单纯的本真,往后除了他和容晞,亦有一个人品好的郎君,能珍护她,永葆她内心的纯真。
  三愿他为三个儿子打下的江山,能够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待万盏的孔明灯飘远后,众人皆从塔楼而下,容晞以极小的声音对慕淮道:“芝衍,谢谢你为我准备这些,我很高兴。”
  慕淮复牵住了她纤软的小手,温声道:“也谢谢晞儿,一直陪在我的身侧。”
  二人心中都有些甜蜜,正想着,再找家酒肆去吃些夜宵,耳畔却骤然响起了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少女凄厉的喊声——
  “啊——救命啊!不要…不要拔我的头发!别…别剥我的皮…救命!快来个人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