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上

  “编辑黄笙…播音许甄…今天的邂逅星空下就要跟大家说再见了,感谢您的收听,我们下期节目,不见不散…”
  话音一落,许甄抬手将话筒键按灭,黄笙紧接而上挥手示意对面导播室,一手按住键慢慢下拉让音乐分贝降下来,再将节目切回对面导播室。
  一场日常性的每日直播顺利结束。做这份工作的优点之一,只要直播不出事,领导不找茬,加上没有特邀嘉宾,她们每天都可以踩着时间,准点下班。
  □□点的北城街市很热闹,人来人往。从今晨起下了一场绵延至傍晚的细雨,雨后的霓虹夜景更显朦胧迷离。钢筋水泥的森林都被雨滴被濯洗,雾霾纤尘都涤荡透净,空气清新异常。
  黄笙和许甄去了家有正经店面的麻辣烫。
  小店不大,走的是港式复古风,墙面上贴着几张故意做旧的海报。长环形的木桌围住内店,厨房门是一片深蓝色的布帘,上面一个大字写着麻。格局上看又有几分日式风格。
  黄笙和许甄一样,为了方便,没有一样一样去冰柜里挑,而是直接点了个麻辣烫套餐,有荤有素,搭配合理。
  等待的几分钟。
  黄笙拿起茶壶,倒了杯热气腾腾的荞麦茶。乌色的杯捏在手间,她声音像白雾一样轻柔:“你吃完直接回家的吗?”
  许甄:“嗯。”
  黄笙:“你还住之前那个房子吗?”
  许甄摇头:“没有。”
  她一般都住许忌那边,离上班的地方近。他们工作忙,休假的时候少,住一起也钻时间的空子能腻在一起。
  只是偶尔,他要出差去远地方,长时间不在家,他担心她独居并不安全,才让许甄回出租屋和付清清住。
  黄笙有点疑惑:“那你住哪?换房子了?”
  许甄:“算吧。”
  黄笙点头,浅饮一口热茶:“离台里近吗?方便不?”
  许甄:“挺近的,三站地铁就到了。”
  黄笙接着点头。
  她们点的东西到了。服务员小哥端着一个宽大的红盘子,把足有脸大的白瓷碗顺次放在她们的桌上。
  铺面而来,红油的辣味和浓稠汤底的咸香。绿油油的香菜漂浮其上,艳丽的红,清亮的绿,加上满满的煮到恰好的食材,简直诱人可口。
  黄笙已经在动筷子了。
  许甄刚刚拆开一双一次性筷子,手机不巧地响起。是妈妈打来的。她一手捏着筷子,另一手接通电话。
  许甄:“喂。”
  陈欣:“甄甄。”
  许甄:“哎。”
  陈欣:“下班了没啊?”
  许甄:“下了,我跟同事在外面吃晚饭呢。”
  陈欣:“这么晚才吃饭啊…”
  许甄:“啊……不是,是夜宵夜宵,说错了。”
  许甄怕陈欣担心才这样说。事实是,她其实经常这个点吃晚饭。
  许妈在笑,笑完温声像往常一样,嘘寒问暖,衣食住行一样不落。
  许甄一边吃,一边应声,口齿含糊不清。
  陈欣讲到最后几句。就在许甄以为这个电话会像今天的电台节目一般,普通开始再普通收尾时。陈欣抛出几句话,宛如重磅炸弹。
  陈欣语重心长地交代道:“晓安要去你那里喽,就明天,你要照顾好弟弟哦…”
  这是什么百年不变的老配方啊…
  许甄听到几个关键词,倒抽了一口气,被辣汤直接呛进鼻腔连至耳朵里。她拉远听筒,猛咳了一会儿。
  黄笙看到她辣到了,顺手抽了一张卫生纸给她。
  许甄接过来,随意搽了几下唇。
  “妈…他不是要上学吗?”
  陈欣解释:“周末啊,就玩两天,晓安也快十岁了,又不是小时候,别人可听话呢。”
  许甄:“他妈呢?一起来吗?”
  陈欣:“一起来。”
  许甄:“哦……”还好,还好。那她做个导游就好。她还以为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挂个牌子让小孩自己坐火车。然后就这样把七□□嫌死狗的许晓安同学全权交给了打工上班五天才双休两日的她一个人。
  陈欣又补充说:“不过他妈妈不待在北城,人送到你手上她就走的。”
  许甄不解:“为什么?”
  陈欣:“那人家不用上班啊?”
  许甄苦着脸:“我也要上班的……”
  陈欣:“周末啊…”
  许甄一拍额头:“啊…”
  她想起来了…婶婶是培训班的老师,周间放两天假,周末是上全天班的。
  陈欣:“你就带他随便玩玩就行,听你婶婶说,他开学之后就一直想姐姐…说要坐火车去找你的…”
  许甄叹息,嘴里的咸辣味慢慢变得苦涩起来。陪像许晓安这么大的男孩玩,比体测都累。她有种预感,这个周末不太好过-
  因为不可能把许晓安接到许忌家,她只好把他接回了和付清清同居的出租屋里。
  周六的清晨。
  付清清还在呼呼大睡起其觉,就被一阵聒噪的童音叫嚷得眉头皱起。
  许晓安:“啊!我赢了!!你也太傻了吧!!”
  经某不知名社会人士总结。
  八九岁的男孩,一般特征如下。
  严重中二病,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的多动症加多语症,嘴贱且不讲礼貌,好奇心旺盛,磨人加缠人以及等等能让成年人手痒牙紧的各种特质。
  付清清不耐烦地翻了好几次身,声音依旧一波连着一波,不仅没有小下去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连带着不时有玻璃珠在大理石地板上弹跳的清脆响声,骚动神经。
  付清清猛地坐起来,掀开薄被,带着怒意打开房门。
  客厅地板,一片狼藉。
  许甄正坐在乱七八糟的玩具堆里,弯着脖子,打着盘腿,和一个穿黑牛仔衣粉色裤子的小男孩下跳棋。
  除了棋手双方的棋子在棋盘上,其余的玻璃弹珠都四处散落着,红绿蓝白…
  付清清深吸了口气,走近了两步,拖鞋在地板上踢踏出响,压着怒火。
  许甄勾着脖子太久,肩颈有些酸痛,她抬手捏了捏后颈。听见脚步声,转头:“哎…你起来了,这个是我弟弟。”
  付清清有起床气,脸上表情并不太好,站在沙发边上,没有说话。
  许甄静了须臾,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带着歉意地说:“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抱歉…他…”
  她实在管不住许晓安的嘴。
  许晓安专注在棋盘上,清亮的童声催促她道:“你快走呀!!”
  许甄扫了一眼棋盘,随意挪了一步,微拧眉头看了一眼钟表,不过刚迈入七点的坎:“要不你再去睡会儿…我……带他出去玩…”
  付清清面无表情地点头。
  许甄看着付清清回房的背影,叹息一声,两指捏了几下许晓安的肉脸:“走,咱出去玩吧,你太吵了,付姐姐不欢迎你。”-
  许甄带着许晓安去了离家最近的商区。儿童沙滩区旁的围桌边,又多了一个怅然若失的家长。
  许晓安八岁半,不像四五岁的时候,白白胖胖。脸上的婴儿肥消下去一些,皮肤也因为经常在野外玩闹晒黑了不少,苹果肌处泛着红,奔跑起来像个蘸了番茄酱的小土豆。
  许甄的眼睛跟着土豆左走右晃,她起得太早,眼花头晕。看着他不知疲累一样的疯玩,穿行在五颜六色的游乐设施内,莫名有些疲倦,干脆低头看手机去了。
  她正在思考今晚上是该跟许晓安一起睡,还是一个人睡沙发时。
  一个视频电话进来了,是许忌。
  她瞅了一眼正在和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妹妹一起在堆沙城堡的许晓安。
  拇指在屏面上按了几下,将视频通话切换成了语音电话。
  他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那边似乎有点吵,人声加酒杯碰撞的声音不断,更显得他嗓音冷清好听。
  “怎么不接视频?”
  许甄顿了下,说:“不方便。”
  许忌刚录制完音乐节目,副导演加上制作人拉着录制节目的近十位艺人去聚餐,他本不想去的,奈何组里有老相识,他就去了。
  一场酒局轮过好几次,他也没有醉意,很清醒,想起给她打个电话,看看她的脸,结果这人还不接视频。
  许忌的食指按着酒杯的边沿,让杯底只一边着地,他懒散地撑着脑袋,有点不高兴地说:“今天是周末。”
  言外之意就是说,周末你又不上班,有什么不方便的。
  许甄:“我出去玩了,不在家里,这里人多,我怕别人看见你的脸。”
  许忌:“我可以戴口罩。”
  许甄滞了下,许晓安搭好了城堡,朝她挥手,又蹦跳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大作,兴奋地不着边际一般。
  许甄敷衍地摆手回应:“晚上给你打吧。”
  “我过会儿有工作。”
  其实是没有的,他故意这样说,只是想没有延误地立刻就能看见她。
  许甄却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她一抬眉:“你…晚上工作到什么时候啊?”
  许忌:“明天早上七八点吧。”
  许甄:“哦…那我明天早上给你打电话吧,先挂了。”
  许忌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扯着嘴角,捏了捏眉头。
  怎么回事,都说了通宵工作虽然是他扯谎。她怎么都不心疼他-
  “这是姐姐的家吗?姐姐有两个家吗?”
  许晓安牵着许甄的手,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亮白色调,整体像一块通透有光泽玉石,下头还有规律的缀着吊饰,华丽精致。
  许甄蹲下来,轻言细语道:“不是的,这里是姐姐的朋友的家,所以你不能乱动东西,好不好?”
  许晓安没回复。像向日葵一样转着脑袋打量起了这套陌生的大别墅。
  许甄捏着他的小脸,兀自叹息。没办法,出租屋那边实在太窄了,只能趁着许忌不在家,让小崽子搁这儿睡一晚。
  她本来想正常点儿跟许忌打个招呼的,话到嘴边上,一想起以前高中时候许忌讨厌许晓安的那副表情,话就又像勉袖子一样收了回去。
  算了,就睡两个晚上,白天就带许晓安出去玩,应该没事的。好歹她也算这间房的半个女主人了。
  她手肘放在膝盖上,手支着下巴,柔声询问许晓安:“你今天晚上是跟我睡,还是一个人睡?”
  “跟你睡啊。”
  他声音清亮稚嫩,说话的时候会歪头,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像乖巧的猫咪。
  许甄弯唇笑:“行,那你就跟我睡。”
  她一手牵着许晓安,另一手拎着两人的行李包慢慢上楼,去了走廊倒数第二间的大客房-
  酒场上人头混杂,来往人衣着单薄,多化着艳丽的妆,香气刺鼻,表情迷乱。
  老相识于封坐在管理层那张酒桌上,红着脸和副导演制片人吹牛逼。
  他独自来北城也有将近三年了,刚开始是在大酒吧里给人伴奏,后来去娱乐公司给明星艺人伴奏,伴着伴着就成了圈内有名的吉他手。但凡有唱片录制或者新歌舞台,需要吉他伴奏,总数得上他的名号。
  这次在一场节目里遇到许忌是缘分,他们已有三年没联系过了。
  “姜梦娜不就是,当初要不是我捧她,能有今天…于封你不是给她伴奏过,就那shr音乐节目,她…啊…根本没法唱现场,只能假唱…”
  于封咧嘴笑,跟着旁边的人一起应和两句。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烟盒,尾指在盒底磕了几下,冒出一根烟来,他启唇咬住。
  还没点着,于封把烟盒头冲着许忌比了比。
  他没接。
  于封不在意地笑笑,把烟盒放回去。又跟着几位猪头大耳的上级吹吹叨叨。
  许忌一直没跟着他们掺合,他懒坐在吧台角落,握着酒杯仰头灌了一口烈酒,冷白的脖颈因为仰头,线条被拉的更紧,蛰伏的喉结凸起,上下滚动着,辛辣的液体滚过咽喉,他眼角泛着红。
  有人从身后经过,在嘈杂的重金属音乐下,扯着嗓子大声打电话。
  “你跟老子说清楚…你为什么不敢接视频电话…啊…”
  “陈春梅…你个□□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男的了…”
  “你妈了个巴子…花老子的钱,给别人脱衣服是吧…”
  “没有?没有你接个视频给我看看,再发个定位…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是她妈在拉屎啊还是在洗澡啊…”
  “你身上我哪儿没看过啊…”
  “别给老子找借口…”
  许忌撑着额头,那男人的声音仿佛近在耳畔,说着说着,情绪逐渐汹涌,话音越发如杀猪般嘶裂狂躁。
  许忌心里也没来由的有些烦。
  良久,身后的男人挂了电话,抛掷下好几句美丽的中国话,臃肿的身影便在拥杂的人流里消失不见了,像困顿在红尘里的一只蚁。
  许忌抬头,和坐在他斜前方的张周一打了个招呼。
  “我出去下。”
  张周一正和副导演说着话,面红耳赤的,看着也有些醉了,只不言冲他点头如捣蒜。
  酒吧的外间走廊处,没有什么人,头顶灯光颜色是单调柔和的浅黄色,不像里面的镭射激光,和五颜六色的荧光灯那么刺眼。
  震耳欲聋的快节奏音乐隔着厚墙传度过来也削弱了威力。
  这里很安静。
  他靠着墙,又拨了次电话。
  许甄正坐在浴缸里泡澡,一块专门用来搁杂物的横隔板横放在浴缸上。板上摆了一碟精美的餐盘,盘上草莓小蛋糕,黄油曲奇,巧克力各种点心应有尽有。
  盘前,还有她正在放电视剧的手机。
  剧情播放到关键点。
  电话铃声响的时候她被吓得一颤。看清来电人时,她滞了一下,发出疑惑的嗯声。
  刚刚不是打过了,现在怎么又打。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铃声催促,她没再多想。
  手从浴缸底游下来,湿湿的根本接不了电话。她回身拽着身后栏杆上的白毛巾随意蹭了两下,拇指滑动,接通电话。
  “喂。”他声音很懒又哑,透着夜晚的迷醉,朦朦胧胧的不甚清醒。
  许甄一耳朵就听出来,他应该是喝了酒,而且估计有点多,才能让酒量极好他陷入微醺的状态。
  “你喝酒了?”她抱着湿润的膝盖,软软糯糯地点破他。
  “嗯。今晚有酒局。”
  许甄歪头:“张周一说你不怎么去酒局的。”
  “有老朋友。”
  许甄:“哦…你别喝那么多酒,虽然不会醉,但对身体不好,尤其这么晚了,你一会儿不是还有工作。”
  “嗯。”
  “你怎么又打电话啊?”
  她翘着唇,食指垂直立在水面,没入水里一截,指尖像一艘游艇,在海面上划出白色的水花。
  “许甄。”
  “嗯?”
  “我想看看你。”
  许甄低目看了眼自己。她哼笑一声,说:“不行…”
  “为什么?”
  “我在洗澡~”
  “你身上哪儿我没看过。”他说完这句话,自己也笑了。这熟悉感,果然刚刚那位大哥讲的东西他还是有点放心上了啊。
  许甄娇声:“流氓。”
  “给我看看。”
  他索性就做流氓倒底了。
  “你不是在酒局嘛,我跟你开视频,别人也会看见的。”
  “我出来了,这里…没有人。”
  许甄没有洗头,头发绑成丸子梳在头顶,松松的有点乱,白皙娇小的脸都显露无遗,浴缸内热蒸汽一直冒着,她的脸被蒸的发红。
  她还是有羞耻心的,咬了咬唇,退一步妥协道:“那就只看脸…”
  “行。”
  她挂断了语音电话,放下手机,扭身从横杆上扯了一块浴巾就着水围在胸前。
  等待他那头重新发起视频通话。
  酒吧走廊内,来往人只一二。
  他后背靠着墙角,抬腕把下巴处的黑口罩拉上来,高挺的鼻梁在中间处撑起一段挺拔的曲线,眉眼清冷沉静。
  他拇指在光滑的屏幕上按了几下。
  灰白的界面一瞬转成她的小巧白净的脸。从顶上至最下,银色栏杆悬着一块白毛巾,到她细瘦平直的锁骨止。
  他偏头,像网卡顿时那样安静凝视她。
  水汽蒸得她眸子黑亮,鬓边碎发微湿贴着脸颊,白得透明的皮肤泛出湿润的红意。
  许甄歪头,还未张唇。
  他先语。
  “你手机往下挪挪。”
  许甄抿嘴,一字一顿指控:“流氓。”
  “你怎么在我家?”他在她身后的置物架处晃了一眼。
  许甄愣住,她怎么忘记这茬了。愣了会儿,她憋出一句;“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她以前还没肝毕业论文,他工作也没这么忙的时候,她可是每天住在这里的,这问话算什么,把她当侵入者一样。这样想,她语气忽然理直气壮起来,腰也挺直起来:“我不能来你…”
  她才说一半。
  “可以,热烈欢迎。”
  像他从前说过的一样。
  “哦……”
  她一拳打中了棉花般,回应时拖着调子有点愣神。刚刚绷紧的腰板松懈下来,握手机的手许是举久了有些累,也慢慢像降旗一样垂直方向降下去些许。
  他眉目微挑。
  “你洗澡怎么围浴巾?”
  许甄立马又把手机举回原来的高度,另一手仓皇拉了几下胸前围着的湿浴巾。
  许忌看着她慌乱的模样,笑了一会儿。
  许甄正色道:“防色狼。”
  浴室门突然被大力敲动,门是磨砂玻璃的质地的,被击打时引动的阵阵空响听着有些脆亮,伴随着许晓安尖锐清稚的童声。
  “姐姐!!姐姐!你洗好了没有啊!我要嘘嘘…”
  许甄静止不动了。
  她和屏幕里的许忌面面相觑着,天生带笑的唇角变得僵硬。
  几秒钟后。
  他抬腕,单指从鼻梁处拉下口罩,搁置在瘦削的下颌骨底,歪头平和地问:“谁?”
  语气凉,声音冷冷的。
  许甄认命地闭了下眼,坦白从宽:“我弟。”
  不用细解释,他们都知道许甄说的弟弟,一万分之一万是许晓安。
  “你带他去我家?”
  许甄被许晓安催得急,许忌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她有点乱,一手紧着浴巾挣扎着要站起来,手机一个没握稳,直接溜到浴缸底。
  摄像头还是朝上的。水很清澈,像无物一般,镜头对焦处,什么都能看见。水下的美景如特写镜头一般放大。
  许忌本来有点生气,别了下脸,没看她。
  手机里,画面因机身掉落,一霎间也跟着天翻地覆。
  顷刻后他漫不经心再定睛时。
  娇花粉嫩。
  一瞬间,他血气直冲到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