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夜晚时分,零下温度。
  路上积了约五公分的薄雪,行人来往把雪踩平,踏在上面像冰面一样滑。
  许甄一臂伸出,下意识想用这个动作来保持着平衡,一边呵着白气和许妈通电话。
  许甄:“喂,妈妈。”
  陈欣:“哎,今年元旦回不回来啊?”
  许甄有点路痴,许忌住的别墅区太宽,跟个中世纪的庄园一样。又是晚上,视野暗淡,她转着头,到处找路牌。
  许甄:“不回了,我就在北城,过年再回去了。”
  陈欣重复喃喃了两遍:“哦哦…不回来了,不回来了。”
  “工作还好吧,学校那边结课了没有?”
  许甄吸了下鼻子,声音闷窒柔软:“工作挺好的,我跟付清清住的房子,学校也结课了,就剩毕业论文了。”
  陈欣:“北城是不是下雪了?你还在外面啊。”她听见许甄吸鼻子和风的声音。
  许甄:“嗯…”
  她不期然左顾,昏黄的路灯下,一个高瘦的身影。
  四目相看。
  他肩头和头发都微湿。
  然而雪在两个多小时前就停了。
  他已等了她很久很久。从下着大雪的天,等到雪停。像不知道时间会走一样地等她归家。
  许甄注视他静黑的眼眸,嘴角慢慢上翘,眼尾弯下去,莞尔一笑。
  她把横着的手收回来,放在嘴唇前呵了一口热气,奶白色的雾在黑夜中撑开一把小伞。
  母亲的关切声仍然在继续。
  他背着她。
  在雪中慢慢地走。
  一个脚印一个脚印。
  “是的,这边地上都有积雪,有几厘米深了,走的时候还打滑。”她和母亲扯家常,不时浅浅地笑。
  许忌很安静。
  许甄:“江城没有下雪吧,冷不冷啊,我们这边就干冷干冷的。”
  陈欣:“没下没下,前天下了冰坨子,没看着雪。”
  …
  许甄:“嗯,应该要工作到二月初吧,过年前一个星期的样子。”
  陈欣:“好好,你许阿姨说今年也要到咱们家里来。”
  许甄愣了下。
  呆呆应声说:“好。”
  又是几句寒暄,电话挂断。
  许甄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手环着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小声问,热气把他的耳朵烘得痒痒的。
  “你知道吗?”
  他抬眉:“嗯?”
  许甄捏捏他被冻红的耳尖:“你妈妈过年要到我们家啊。”
  他喉结滚动一下,低声坦白:“知道。”
  许甄:“哦……”
  她也不好意思问,来干嘛。
  按照中文的语气,这个问题莫名有一种不欢迎的感觉在里头。
  她不问,许忌也没再多说。
  到家门口时。
  门廊的小灯是亮着的,
  门边摆了一个礼物盒,十公分长宽。粉白色条纹,盒盖面上扎着一个粉色蕾丝的蝴蝶结。安放在鹅黄的灯光下,瞬间有种穿越到圣诞节的既视感。
  许甄蹲在礼盒旁边,左右看了几下,问:“许忌,这是快递吗?还是你们小区物业送的礼物啊?”
  许忌站在门口,一手按在密码锁上,低目瞥了一眼礼盒,淡淡对她道:“你先过来。”
  许甄眼里疑惑,走到他旁边。
  她的手指被他握住,按在密码锁上。一串叮咚声。录入指纹完毕。
  “试试看。你来开门。”
  许甄眼神有点散地看了一会儿食指。才按上去。
  啪嗒——
  门开了。
  她笑了笑。感觉有点神奇。
  能用自己的手指去开他们家的门。仿佛有了一把永远不会丢的他家的门钥匙。
  许甄睨着他,眼里狡黠的亮光在闪,声音娇娇:“你不怕我来偷你家东西啊?”
  他眼帘低俯着,平淡地说出一句本应语气轻快的话语。
  “热烈欢迎。”
  热烈欢迎你来我家,哪怕拿走我所有的东西都好。
  许甄食指指腹被冻木了。
  她看着他沉寂微倦的侧颜。
  初次感受到,他的孤独。
  他这样的人也在渴望有热烈的拥抱,亲吻,渴望不再孤独。
  当然,对象仅她一人。
  她看着他。
  心里慢慢流进一条热河。
  结着冰的,冰面下,水波滚烫的热河。像他一样-
  屋里面很暖和。
  许甄在浴室里洗热水澡。
  他打开门,蹲在那个礼盒前面,手腕搭在膝盖上,一时没有动作,似乎在思考什么。
  a或者b。
  黑粉或者私生。
  他手在盒盖边虚停了一下,把盖子揭开。
  答案,黑粉。
  盒子里面是一只被虐杀的小猫。尸体下面铺满了他的各种照片,他的脸都被红笔打上了叉。血腥气铺面而来。
  他神情没有动容,像习以为常。
  他缓缓盖上了盒盖,把礼盒扔到了远处的一个垃圾桶里-
  许甄出浴室的时候没有看见许忌,以为他又熬夜去录音室里肝工作。就回了房间。
  本想半靠着枕头,看一会儿电视剧,结果看着看着越来越困,就睡过去了。
  再醒来。
  是被他亲醒的。
  他清冽微浓的气息缠在她唇间,一点点叠加,辗转。
  这人,跟以前一样,喜欢玩偷亲。睡着不反抗,他才觉得爽吗?
  许甄下意识侧脸,哼哼两声。
  她声音不清晰,连着调子:“你工作完了?”
  她一说话,唇张开。
  他的舌头溜进去,激烈的吮咬,手完全扣着她的后脑勺,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搂在怀里。
  许甄昏昏沉沉地,被他越亲越热,细碎的词句漏出:“你刷牙了吗?”
  她显然有点洁癖。关键时刻就会插嘴败兴。
  许忌没顾。吻绵延到她的唇边,细细密密,再吮上她白嫩的耳垂,低哑声音灼烧耳膜:“刷了。也洗澡了。”
  “刚刚和你一起洗的。”
  许甄被他一句话震得直接清醒过来七分,眼睛睁得微圆,盯着他。
  他眼底有笑。
  许甄睡迷糊了,她低头看看自己原模原样的衣服,又向外拉了一下领口,往里看。
  什么都在。他唬人。
  她捶了他一拳,柔柔道:“你骗人…”
  他抱着她,低低:“嗯。”
  窗外面飘起雪。
  她想到那个有圣诞节氛围的礼盒:“许忌,你那个礼盒拿进来了吗?”
  “没有。”
  “那个盒子是不是粉丝送的啊?”
  他不否认:“嗯。”
  她不追星,只是真诚发问:“粉丝怎么知道你住哪里?”
  许忌平静和她解释:“有一些人会尾随我的车,就知道我的住处。”
  她咽了下喉咙。即使不是饭圈人员,普通人听到尾随这两个字,也知道这种行为不好。许忌也需要有自己的隐私。
  她小心翼翼问:“那个礼盒里是什么啊?”
  他摸摸她柔软的发顶,轻声:“没有什么。”
  她咬了一下他瘦削明显的锁骨:“跟我说,没有关系的。”
  他怕她害怕担心,扯了个谎:“一些…照片,和手写信。”
  许甄眨了下眼,虽说是尾随,但听见他这样讲,她在心里把送礼盒的粉丝归为许忌的狂热粉。
  她不语半晌,想到什么,忽然说:“许忌,我感觉你粉丝知道的比我都多。”
  他不解:“嗯?”
  许甄掰着手指,和他清算:“你看,你的粉丝知道你住哪里,要不是我问你经纪人,我之前连你住哪儿都不知道。”
  “她们还看过你裸上身。”
  他注视她,不讲话。
  许甄越说脑袋里牵连出的对他的粉丝,和跟他接触过的艺人的醋意就越多。
  “还有,你上次在那个m电视台的音乐节目,那个伴舞把手放在你胸上了。”
  他淡定道:“那是编舞排的。”
  许甄沉默,玩着他白色卫衣胸前的一块蓝色胶质标牌,她低垂眼眸的样子,有点不悦。
  情人间的小脾性。
  爱到极致,什么情绪都能巧妙染上矫情或醋意。
  他直接抬手,手臂交叉握着衣摆,抬过头顶,卫衣从他前胸后背滑上去,再丟到地板上。
  他光裸的上身就这样完全袒露在她眼底。
  他不是纯粹的歌手,而是偶像出身的唱跳歌手。高强度快节奏的几年舞蹈练习下,包括明星工作,镜头拍摄需要,他身材一直维持在最好的状态。
  胸肌紧实,薄韧的腹肌沟壑明显,起伏处也不突兀,线条流畅,恰到好处。
  冷白色,干净禁欲。
  她没想到他会直接把衣服脱了。瞬间面红耳赤,手背捂着嘴唇。
  目光却不受控制的从上往下游移。
  凸起的喉结,深陷的锁骨。
  胸肌,腹肌。
  而后。
  一条黑色皮带截断目光,再引人无尽地浮想联翩。
  她吞了口口水,呼吸燥热。
  果然真的比电视里更活色生香。
  她好像被弟弟勾引住了。
  脑袋里眼前都有点晕眩,有某种欲望在悄无声息地抽枝,萌芽,绽开一朵绯丽的花。
  似一瓢春水浇灌后的欲躁。
  反应过来时。
  她的手已经触上了他的胸膛。
  一霎间。
  神志归笼,指尖着电,她反射性收手。
  却被他反手握住。
  带着她的手抚上他的心口。掌心下,他的心跳又重又响。
  看着她的目光,很深,黑得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许甄挣了几下手,完全动弹不了,他力气很大,不愿意松。
  他身上热烫。
  气氛极暧昧,两人身上荷尔蒙的味道交缠。
  许甄有点慌乱的低眼,视线不经意在他皮带上晃了一下。
  许忌声音低沉:“还想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