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08
到这一日,付菱青带付烬坐车回去。
贝珍佳来找钟远萤玩,进入别墅范围,环顾四周惊叹道:“你家好大!”
“不是我家。”钟远萤说。
贝珍佳想起钟远萤之前住的地方,阴暗狭小的单间出租房,连玻璃窗都是灰扑扑的。
“我们会不会迷路?”她岔开话题。
“不会,这条路从正门口直通别墅,”钟远萤看她一眼,“带玩的没?”
贝珍佳晃晃背后的书包:“带了一书包的漫画。”
“我本来想说你什么都没带的话,客厅里也有玩具。”
贝珍佳以为有玩具是指三四个,谁知多到眼花缭乱,无从下手。
其中一个拼图她知道,当初她在电视广告上看见,嚷嚷着要买,差点被贝妈揍。
钟远萤更感兴趣的是漫画,贝珍佳把书包里的漫画倒出来给她,然后满眼亮光的低头玩那个拼图。
不知过了多久,一大片阴影落在她们头上。
贝珍佳抬起头,看见钟历高阴沉的脸,讪讪道:“叔、叔叔好”
钟历高全然略过她,看向钟远萤,声音严厉:“今天我不打电话挨个问过你的老师,还不知道你这么能耐!”
“让你去讨好付烬,你对他不理不睬。”
钟历高指了指她面前的漫画,“要你学习,你才排第几名?一天搞这种不三不四的事情!”
钟远萤撇开头,懒得理他。
钟历高怒意更盛,音量提高得犹如上空炸响的惊雷,“他是付家的人,钟远萤你是什么东西?”
“你以为这些能让你得到什么!”他拿起那些漫画书,直接扔下窗外,甚至还怒气冲冲地上楼进入她的房间,将她桌上的画稿全部扔下楼。
钟远萤知道钟历高要她认错屈服的姿态,她偏要倔着,仰起头,凶眼瞪他。
眼前女孩倔强的脸却和那个女人怯懦的脸重合,钟历高冷嗤一声:“你妈什么都配不上。”
“你和你妈一样,你以为你能配得上什么?”
说完,他抬起手,重重落下
——
这次的事情,钟历高没像之前那样在楼上房间里进行,客厅的保姆看见,立即打电话通知付菱青。
在开家族会议时,付菱青手机关机,等她出来接到消息,便连忙带付烬赶回别墅。
付菱青一向温和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愠怒神色,包也没来得及放,直接叫钟历高进茶厅谈话。
付家的家教要求大人工作情绪不能带回家,负面情绪不轻易在孩子面前展现。在孩子面前争执会留下不好的影响,而且也太过难看。
付烬只听付菱青说了大概,回来又仔细询问张姨。
张姨:“那些书是另外一个小姑娘带来的,她都被吓懵在原地了,后来老李开车把她送回去。”
“只打了一巴掌,后面我们给拦下了,哪能让他打孩子”
付烬点点头,快步上楼。
钟远萤听见敲门声,不用猜也知道是付烬,只有他才会持之以恒地敲出匀速节奏。
同住一个屋檐下,她不可能永远不理人,加之付家上下的人都对她很好,等她慢慢放下洋娃娃的事情后,她没有再对付烬那么冷脸。
她把冰袋搁到一边,侧躺在床,遮住左脸。
“进来吧,没反锁。”
付烬走进来,坐在她床边的木椅上,垂眸看她。
钟远萤:“你来干什么。”
“哭了吗?”他见她眼眶有点红。
这个年纪的小孩有点爱装小大人,莫名觉得哭是很丢脸的事,她轻哼一声:“才没有。”
付烬没说话,只盯着她看。
过了许久,钟远萤哼哼唧唧地:“一点点,就一点点。”
见他没有走的意思,她干脆躺平,从枕边拿起冰袋,准备继续敷脸,忽然温凉的指腹轻轻触碰她的脸侧。
“右手?”他问。
“什么。”钟远萤一下没反应过来。
他低声问:“疼吗?”
钟远萤挺认真地想了想,说:“还行吧。”
她来到别墅三年,没再被钟历高打过,这一下比起之前那些不算什么,真正刺伤到她的是他对孟梅娟轻蔑鄙夷和厌恶的语言神态。
不知道付菱青和钟历高说了什么,他出来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走向自己房间,看见付烬半倚着墙,站在门边,似乎在等他。
钟历高立刻露出对待客户般诚恳的笑容:“阿烬,怎么了?”
付烬只摇摇头,示意他进门。
“那好,你也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告诉我一声就行——”
钟历高边说着边开门,谁知突然被付烬猛地一推,身体往前倾倒,右手堪堪抓住门框想稳住身形,结果付烬握住门把手,用力关门。
“啊啊啊——”
门夹住四根手指,发出令人牙酸的骨折声。
“松、放”钟历高发出不成音调的哀嚎声。
他的房间就在一楼,离客厅近,张姨和付菱青听见动静,赶了过来。
当她们看见付烬在做什么,心头一怵,更让她们不敢置信地是,付烬全程神情漠然,眼底只有冷戾。
“小、小少爷?”张姨盘子差点没端住。
“阿烬!”付菱青拉住付烬的手臂。
付烬充耳不闻,只冷声对钟历高说:“别再碰她。”
——
隔天一早,贝珍佳被贝妈从床上挖起来。
“有同学找你。”
“远萤怎么来这么早。”贝珍佳打着哈气,揉脑门。
“是男同学,”贝妈说,“模样长得好,哎,我怎么生不出这么好看的崽崽。”
莫名被嫌弃的贝珍佳还在思索,班里什么时候有个好看的男同学,她怎么不知道。
来到门口一看是付烬,还以为自己没睡醒,“付烬?你怎么来了。”
“想问问姐姐,阿萤喜欢看什么类型的漫画?”付烬问。
贝珍佳一下回想起昨天的事,钟远萤站在楼下,一本本捡起漫画书给她,不断低头道歉,最后还将自己每笔都注入心血,尚且稚嫩的画稿扔进垃圾桶。
钟远萤站在垃圾桶旁,垂头的样子,贝珍佳觉得她那一刻,低落到尘埃里。
贝珍佳把自己的漫画书都倒腾出来给付烬看,“这种,还有那种,大多是漫画杂志的期刊连载,远萤最喜欢奇幻想象类,越脱离现实,她就越喜欢。”
——
过了两天,付烬让人在自己房间加装三个大书架,装好之后又让人运来几箱的书,整理好摆上去。
一切弄好之后,付烬敲了敲钟远萤的房门,倚靠在门框边,问她:“来看漫画吗?”
钟远萤没什么触动,她知道他对很多事情没兴趣,可能连漫画是什么都不知道。
结果她就看到他房间里满满三大面的漫画。
还都是她喜欢的类型。
钟远萤眼睛顷刻亮起,露出这几天来第一个笑容。
付烬在一旁看着,眸光一柔。
——
付烬读完四年级便跳级到六年级,和她一起度过童年的尾巴。
他们小学毕业后,斐悦然反复诊断,宣布付烬自闭症痊愈,只要不受重大刺激,复发的几率很低。
付烬除了话少和缺乏表情,便和正常人一样,或者说他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上到初中,课业负担一下重了许多,不过钟远萤还是一样,经常窝在付烬房间里,看一整天的漫画。
付烬的房间除了钟远萤和来打扫的张姨,其他人都不能进。
除开一周两次的打扫,张姨送上来的两半西瓜,也只能放在门口。
屋子里,两人分别抱着半个西瓜挖着吃,看同一本漫画。
钟远萤有看东西会自言自语的习惯,再加上漫刊连载,一周一刊,时间久了会忘记前面的剧情,她又懒得回头翻,“这个拿耳朵兔子伞,坐在石巨人身上的女孩是干嘛的?”
付烬:“被命运痕迹选中,要取撒那里释的性命。”
“真的?”钟远萤回忆了下,完全没想起有这段剧情。
“在174期的期刊,27页,场景是”
付烬甚至连人物神情动作都说得一清二楚。
起初钟远萤还不信,特地翻出来对照,和他说的分毫不差,他脑子里简直有台摄影仪,随时能倒放录像带。
后来钟远萤才理解,这也许是上天对他的补偿,给他病症折磨,又给了他机械记忆的能力,使得他对文字和画面尤其敏感。
由此,钟远萤经常靠付烬“倒带录像”的功能来追连载漫画。
她每周二都会在校门口的书报亭买漫画期刊,周末和付烬去书市买整本的漫画书。
付烬的房间变成“粮仓”,钟历高知道了也不敢多说,更不可能进付烬的房间,只能眼看着他们抱漫画书回来,他被付菱青说过一次,所作所为都收敛许多。
——
上初中之后,钟远萤倏然冒出个明确的目标,以后想当漫画家。
于是她上课画,下课画,回到家就看漫画。
付烬很难理解这种热爱之情,但看到她每天都充满活力,像清晨橘红的小太阳一般有朝气,便想让她一直这样下去。
付菱青也支持鼓励,于是整栋别墅上下只有钟历高一人难受板脸。
当然,钟远萤也有翻车的时候,画画到兴起,完全忘记写作业这回事。
隔日一早,数学老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教室,一拍桌子说:“再三强调今天早读收周末两天的测试卷,我倒要看看,谁敢不写,没写的站起来。”
数学老师以刻板严厉叱咤江湖多年,她手下的学生,哪怕再顽劣,也不敢不写她的作业。
钟远萤翻出自己的卷子,脑袋空白一瞬,后背僵硬地站起来。
“好啊,竟然真有一个!”数学老师拉下脸,“还有谁?我相信其他人一定——”
她的话还没说完,教室里响起刺耳的椅子后移的声音,有人也站了起来。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瞬间哗然:“付烬?他居然不写作业!”
“胆子这么大,连老梁的作业都敢不写。”
“人家不写作业不照样考年级第一,再说他数学次次满分”
老师当场脸都黑了,气得半天说不出话,“付烬,我看你骄傲到脑热了是不是?”
本来只想罚站走廊一节课,她气极改了主意,指着外边说:“你们去操场跑十圈,什么时候跑到脑子清醒了,什么时候回来。”
钟远萤和付烬下到操场。
清晨的空气有点湿漉的凉意,太阳渐渐升起,阳光从房屋间斜斜照来,草地上的水珠折射晶亮,梧桐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落在红色的跑道上。
比起走廊罚站被盯着,钟远萤更喜欢跑操场。
不过她没打算乖乖地跑,又没有人看,弯腰捡起一片小扇子似的梧桐叶,在手里转了转。
“付小烬,”钟远萤弯眼笑了笑,“你怎么不写作业啊?”
她印象里,付烬用上课的时间就能写完作业,写作业的速度和她对着答案照抄的速度差不多,没想到今天他们俩都没写老梁的数学作业。
钟远萤继续调笑说:“是忘了,还是太难写不出?看来你的年纪第一很有水分嘛。”
初阳落在他身上,让他的发色浅了一层,眼眸也变成浅棕色,还晕染出淡淡的弧光,看起来干净又温暖。
“我写了。”他轻声说。
——
班里的男女生人数刚好对半,班主任便要求男生和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半个月换一次座位。
由此学渣杨锐充与年纪大佬狭路相逢成为同桌,他深刻体会到一位能把老师都冷到无话可说的高岭之花之草,是得多让人不胜寒。
他们成为同桌第一个星期,他没敢开口说话,付烬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第二个星期,杨锐充颤颤巍巍问了题作业,大佬还是没给眼神没说话,直接把作业本摊开给他看。
终于撑到半个月换座位之日,装尸体的杨锐充瞬间活过来,结果座位表公布,他还是和付烬坐。
得,尸体直接火化吧。
杨锐充去找老师,老师就说:“你成绩都垫底了,老师安排你和付烬坐,是为了让你抓紧机会多向他学习。”
“老师,我……”
上课铃声响起,打断他的话。
老师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行了该去上课,老师还是相信你的,你也加把劲努力,给爸妈省点心。”
杨锐充心灰意冷,毕竟这座位是老师专门安排的,只有他提高成绩,才有望摆脱被冷冻的日子。
当过半个月同桌,杨锐充怀疑付烬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这天数学课,杨锐充勉强撑起眼皮,视线落在左斜前方钟远萤的桌面,她拿数学书做掩护,桌肚里摊开一本漫画书,时而抬头时而动笔,一副在认真听课的模样。
数学老师忽然一拍黑板,惊醒大半个教室的人,“你们别以为在下面搞小动作我不知道,把书立起来,我就不懂你们偷吃东西,趴桌睡觉了?林孟沥嘴里嚼什么呢?这题你来答。”
杨锐充再收回视线看向钟远萤,她处变不惊,还从容地翻页漫画书。
高,真是高,胆子也真的大,他服了。
过了半节课,正在走神的杨锐充发现同桌倏然前倾伸手,曲起指节敲了敲前桌钟远萤的椅背,她便将漫画书往桌肚里收。
付烬的表情依旧漫不经心,加上动作过于自然,以至于杨锐充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窗边晃过年纪主任巡视的身影,杨锐充才愣愣回过神来,“老师来巡堂?”
付烬眼皮子未抬,淡淡“嗯”了一声。
杨锐充耳朵动了动,还沉浸在自己是不是幻听的挣扎苦海中,然后下课,他就看见钟远萤转头。
他惜字如金的同桌翻开草稿本,缓缓说:“这节课只用掌握两点,多项式运算和顺逆流问题”
杨锐充慢慢瞪大眼睛,看见付烬连说带写,讲解仔细,还详写举例,一节课的内容浓缩成五分钟,连他都能轻易听懂,印象深刻。
钟远萤听完后,比个OK的手势,扭头回去。
等等,这是什么差别待遇,杨锐充心酸地想。
接下来他就发现,钟远萤上课都不听,干自己的事情,有时画画,有时看漫画,想学的时候,下课就扭头看付烬,付烬眼也不眨给人喂题。
杨锐充处在震惊当中回不过神,他不知道,没换座位之前,付烬是在家给她喂题,现在前后桌更顺便而已。
老师让杨锐充向年纪第一学习,他只发现付烬比他还不听课,老师不走下来巡视,付烬连课本都不翻开,他支着下巴看前方,看的又不是黑板,有时老师课间布置作业,他就用下节课写完,书包也不带。
这种学神实在触及杨锐充的知识盲区,他要真向同桌学习,别说成绩垫底,可能连一班都待不下去。
直到有一次付烬和钟远萤都没写数学作业,被老师罚跑操场,付烬才开始背书包。
杨锐充认为他背书包没什么用处,顶多装装样子,毕竟他作业都在学校写完,又不拿课本回家看。
这天轮到他和付烬做值日。
天气太热,到了放学,钟远萤起身对付烬说:“你先做值日吧,我去小卖部买冰棍。”
付烬点点头。
两男生利落地做完值日,杨锐充正扎着垃圾袋,抬头看见付烬走到钟远萤的座位,打开自己的书包,把她的作业放进去。
杨锐充动作一顿,不可思议地问:“你帮她写作业?”
“嗯。”
“那她怎么不写?”
付烬理所应当地回答:“她要画画。”
“”
杨锐充怀疑自己被垃圾桶醺到脑抽,一下回想起老妈看的狗血电视剧台词“妾身乃是夫君的贤内助,夫君且放心在外做事,后方有妾身在”。
怎么感觉这么应景。
关上教室门,两人下楼,杨锐充将垃圾扔到垃圾回收池,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么一幕。
钟远萤绕到付烬身后,鞋尖碰了碰他的鞋跟,单肩背书包的付烬低下肩,书包降了些许高度,她抬手拉开书包拉链,拿出一把伞,递给他,而后拉上拉链。
付烬直起身子,为她撑伞。
钟远萤撕开冰棍包装袋,里面是两根双色口味的冰棍,“你吃绿豆味,还是红豆味?”
“红豆。”他说。
钟远萤笑眯眯地将两根冰棍扯开,递给他红色的,“正好,我喜欢绿豆味的。”
夕阳西下,天边堆满通红的火烧云,橙红瑰丽的霞光铺满校园的小道。
他们并行远去,两道影子落在身后。
——
女孩子一到夏天就好像成了一种避光生物,打伞带帽都是常规操作。
杨锐充坐在有窗的第四组,愣是没见过他同桌拉开窗帘,他以为付烬是顾及自己皮肤白,然后他就看见下课时,钟远萤趴桌睡觉,付烬拿起作业本在后头给人扇风。
怕人热着,怕人晒着。
不是,说好的高岭之草呢,杨锐充感觉每天接收到的信息量都超过额度,以至于大脑运转负荷,数学小测直接倒数第二。
终于熬到换座位的日子,不出意外,他又跟付烬坐,而这次钟远萤坐在付烬的后桌。
他和付烬坐是老师安排,几次调座位,付烬都在钟远萤前后左右的邻桌,这是上天安排?
杨锐充保持怀疑态度。
他还以为这回付烬能少些举动,然而并没有。
英语老师会在课前进行单词默写,打印好纸条,二十个单词,上面只有中文,要在横线上填对应的英文单词。
单词条从前往后传,杨锐充眼睁睁看着付烬快速在横线上写了首字母,传给钟远萤。
钟远萤会临场背背单词,但记不牢,有首字母的话会想起读音,然后拼写出来。
过几分钟,英语老师站在第一桌,让大家从后往前传,还在抓耳挠腮的杨锐充就看见付烬把钟远萤没拼出来的单词填完,再往上传,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还面不改色心不跳,披着好学生的身份,却没有好学生的做派。
“”
错一个单词要抄五十遍,前后桌之间只有杨锐充承受这样的痛苦。
再后来,杨锐充看见付烬帮钟远萤订正试卷的场面,已经面无表情心无波澜了。
不过,事实总能刷新人的认识。
他们学校在成绩这块管得很严,大考小考的试卷都要让家长过目签字。
然后他看到,付烬在钟远萤的试卷上签了“钟历高”三个字。
杨锐充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直愣愣地问:“你怎么还给人当爸爸?”
听到声音的钟远萤:“”
——
钟远萤开始认真画画之后,整个人都静下来,没那么跳脱了,也不会老想着跑出去玩。
一个暑假除了偶尔和贝珍佳出去逛逛,其余时间她都窝在付烬的房里画画。
喜欢一件事,心很容易定下来,她甚至能伏案画上一整日。
“这画得怎么样?”钟远萤松开笔,揉了揉拇指指腹。
付烬认真看了看:“你画的是人物3/4侧背面,人.体的正背面比例差不多,但背后的细节画面少,你的画面人物有些单薄,试试看增强腰臀部的特点,会不会更好些。”
“还有光影,你的阴影落得太散,反而让人感知不出光源点。”
因为钟远萤要画画,付烬也就看了很多相关的专业书籍,成为行走的教科书。
她听完点点头,继续埋头改改画画,没多久撂下笔,揉搓大拇指。
付烬:“你捏笔姿势不对,不要拇指和食指成直握笔。”这样握笔,大拇指要施很多力来控笔,写字尚且吃力,更别说专注的画画。
他正确示范一遍,钟远萤没两下又用回自己的习惯,“那样我都动不了笔,不管了,改正不了的缺点就是特点,那我做个有特点的漫画家。”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歪理,付烬认真听完后,点头认同。
和大多数学生一样,暑假结束的前三天,钟远萤才想起作业这回事,跑去拍付烬的房门,“你作业写完没?”
初中的暑假作业有点多,她估摸着这三天都不能画画了。
付烬点头。
钟远萤伸手:“借我抄。”
“在学校。”
钟远萤轻抬眉梢:“作业不是放假前一天才发的吗,你怎么会写完放学校?”
“老师提前给我了。”因为老师又给他加了几本书的题量。
“”钟远萤叹气,“那我去珍佳那里抄吧。”
“我帮你写。”付烬说。
“这样不好吧。”
“没关系。”
次次都让他帮写作业,而且暑假作业这么多,钟远萤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那你是自愿的吗?”
他长高不少,比她高了些,她需要稍稍抬眼看他。
“自愿的。”
他正处在变声期,嗓音微微发哑,低沉和清冽矛盾糅合,像几颗玻璃珠子落入深潭,是少年这段时期特有的声音。
格外好听。
在付烬的有意纵容下,钟远萤心安理得地看起漫画。
他房间里的课桌很大,两人各占一边。
她还抽空抬起头说:“付小烬。”
“怎么?”
“不要全写对,以我的能力表现,你只能做对一半。”
“”
他们在这个房间里度过春夏,迎来秋冬。
窗外的四季风景轮换三次,他们便结束了短暂的初中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