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庶福晋了

  升庶福晋了
  四爷觉得他完了。
  家里妻妾满屋,可每次想要去哪屋里,便会想起那劈在耳侧的响雷。
  那让他想到很多年前的一个雨夜。
  他的皇额娘,静坐在榻上,望着外面的暴雨。
  等着他的皇阿玛……那一夜的雷声,比那个响雷更响,直直的劈进他的心底。
  皇额娘一直等,一直等,可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皇阿玛也没来。
  后来,他才知道,皇阿玛去了德额娘的永和宫,因为十四弟生病了。
  四爷已经记不太清皇额娘的模样了,却记得那晚的雷。
  响彻九霄,响了一夜。
  那时他还小,他很害怕,嬷嬷不让他去找皇额娘,他偷偷的去了,却只看到电闪之下,那惨白死寂绝望的脸。
  后来,他病了。
  在灵堂上,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再后来,他的生母不要他……从那时起,他便告诉自己,他的额娘死去了。
  他,是个没有额娘的孩子,他能靠的,就只有他自己。
  跟武氏在一起的那个惊雷,让他想到皇额娘。
  更让他想到那一切。
  他突然想,如果皇阿玛没有那么多的妃子,如果皇阿玛没有那么多容易生病的孩子。
  那皇额娘最后,是不是就能等到皇阿玛。
  不会死不瞑目了呢?
  然后又想,他临幸后院那些女人,生下那么多的孩子。
  会不会将来有一天,他的妻,他的孩子,也有一天,像皇额娘那般,像他自己一般?
  这样的念头一起,便再也抑制不住。
  耳侧时时有惊雷声响起,皇额娘那死寂的容颜时时出现在梦里。
  而他,每去哪一个院子里,便升起了一副负罪感来。
  便再提不起兴致了!
  可悲的是,他不知道,哪个女人能如皇额娘那般,值得他不负。
  不,不负皇额娘的,只有皇阿玛,可皇阿玛终是负了皇额娘。
  他呢?
  他能做到不负吗?
  谁又值得他不负?
  幼时,他是怨过皇阿玛的。
  可现在,他知道,这事怪不得皇阿玛。
  皇阿玛负了皇额娘,只因为皇额娘在皇阿玛的心里,还没有达到让他不负的重要。
  就像他如今的福晋,他也做不到不负。
  他后院里的这些女人,都没有达到那样的重要。
  可他却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最后便干脆谁的院子也不去了吧!
  “爷。”
  苏培盛在外面轻唤,生怕惊了他的主子爷。
  “何事?”
  “爷,李格格院子里闹了起来,说是在院子里发现了麝香……这会儿正叫着肚子疼呢!福晋已经过去了,太医也着人去请了。”
  四爷没有动,依旧望着帐顶。
  他知道,这只是李氏的手段。
  今夜,他未歇在福晋那里,该知道的定然都知道了。
  若是谁能凭手段将他引去,留宿,那便是极大的体面。
  当年,德额娘便是极擅使这一招的。
  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滚!”
  苏培盛心中一颤,小声的应了一声:“嗻!”
  便极快的退了出去。
  到了院门口,对着来报信的小太监一脚就踹了过去:“真正是作死的,主子爷这会儿正歇着呢,有什么事比主子爷的身体更重要的,还不快回去侍候你主子去。”
  小太监立刻哭丧着脸,一溜烟的跑了。
  四爷到底是不放心的,李氏不值得他不负,可却不能不重视她肚子里的孩子。
  便又叫来苏培盛:“派个人去看着,爷要知道,是谁动的手。”
  “嗻!”
  ……
  静宜一觉好眠,虽然李氏那里很热闹,却也没迁连太大。
  青竹根本没来跟她通报,她便也只当不知道。
  请安的时候,李氏未出现。
  乌雅氏眼底两个黑眼圈明显得很,一双眼睛更是又红又肿。
  看起来,好不可怜。
  “乌雅妹妹这是怎么了?”
  福晋看着乌雅氏,眉不自觉得皱了皱。
  “回福晋,妾没事。
  只是昨夜未能休息好,今早又起得早了些。”
  福晋不耐跟她打官腔,她不说,便直接转开话题:“既如此,便都散了。
  也让乌雅妹妹能早些歇着。”
  “福晋。”
  乌雅氏哪容得她逃避。
  “昨夜看到李姐姐为孩子那般倾心,妾深有感触。
  想起家中双亲,不甚唏嘘。
  妾不敢妄想,只是德妃娘娘亦是妾的长辈。
  故尔,特做了些个小物件,抄了两本经书。
  请福晋敬献给德妃娘娘,以表妾一份孝心。”
  福晋将镂空黄金镶血玉宝石的甲套举到眼前,仔细的观赏了好一会儿,才浅浅的勾起了嘴角。
  端庄而温柔:“难得你一片孝心。
  只是,这不合规矩。
  你也知道,咱们爷是最讲规矩的。”
  乌雅氏还未进府,四爷的意思就明摆着。
  这乌雅氏到了这里,若是老实待着便罢,若是定不下心,那就只能强让她定心了。
  如今看来,果然是个不老实的。
  “不过,看在你这一片心意的份上。
  待本福晋给额娘请安时,会将你这份孝心带上的。”
  “谢福晋。”
  乌雅氏立刻大喜。
  福晋又扫了一遍其他人:“你们可还有人,想要一起献孝心的?”
  其他人自然不会那么不识实务,无人再起头。
  福晋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让人散了。
  静宜回了小院,该干嘛干嘛。
  后来想起四爷要她抄经书的事,便又让青竹去四爷那里借书。
  不过,除了各种经书外,她特意提了一本《天工开物》。
  说起来,这书在清朝有一段时间,几乎绝迹。
  她估摸着,如果算功德的话,抄这样的书,功德会算多一些。
  当然,她还在摸索阶段,是不是如此,还得试过再说。
  且她正想弄个作坊出来,她是没什么别的本事。
  上辈子,她本就是不愁吃喝,有些愤世嫉俗的普通女人。
  做的最多的就是逛街,在网上各种乱喷。
  真正的实事,她还真是一件也没干过。
  如今要刷功德,便只能从《天工开物》上想办法。
  青竹说的不多,但做事利落。
  很快便将她需要的东西全都找了来。
  《天工开物》也找了来。
  她翻了两页,基本上是没怎么看懂,刚想细细研究一回。
  便听外面,青竹脆脆的请安声:“给主子爷请安。”
  静宜望了望日头,便也起来。
  此时已是二月,天还冷着,静宜便拖了一拖,然后急急往外赶。
  刚打起帘子,便见四爷已进了门。
  便不再往前,只是到了帘外,便请安。
  “行了,起来吧。”
  四爷直接进了里面。
  静宜一看他的打扮,竟还是一身朝服,不由微微惊讶。
  这是连前院都没进?
  怎么就急急的来了她这?
  不管怎样,不该问的不问。
  他不说,她便只当不知道。
  这是四爷自己亲口说得,所以,她只是扬声叫青竹:“青竹,上热茶。”
  静宜正考虑着,要不要让人替四爷更下衣。
  再想想便放弃了,这事吧,少做少错。
  那就不如不做吧,反正她在四爷面前,里子面子都扒得差不多了。
  四爷真需要她做什么,也不乎多说这一嘴。
  “怎么看起这书来了?”
  四爷大马金刀的坐着,拿起静宜放下的《天工开物》翻了两页,便放了下来。
  “正经的给爷抄些经书,爷拿去庙里供奉着。”
  “爷,天冷着呢,伸不开手。”
  四爷也不再多说,不过随口找个话题:“勿虚真人今儿个进宫觐见了。”
  “咦?”
  静宜大吃一惊,勿虚真人的速度可够快的。
  “皇阿玛很高兴。”
  四爷也很高兴,那天去的几个兄弟,每个人都被好好赞赏了一番。
  赏赐更是不少。
  而虽皇职玛给他的赏赐并不比旁人多,可勿虚真人毕竟是姓武的。
  武氏,又是他的格格,“皇阿玛很高兴,提了你当庶福晋。”
  “咦?”
  静宜更吃惊了。
  庶福晋?
  升职了?
  虽然还是个妾,但能挂上福晋二字的,名头可就好听多了。
  “谢爷,谢皇上。”
  静宜起身,向着四爷,向着紫禁城方向行礼。
  如今,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后院的人,一个个都把她当眼中钉了。
  “明儿早上,跟着福晋进宫谢恩吧!”
  四爷又道,说到谢恩二字,却有些犹豫,连高兴都少了些:“明天……小心些。”
  “进宫?”
  今天的意外一件接一件的出现。
  话说当初,她觉得,除了选秀之外,这辈子想再进宫,定然要等四爷当皇帝之后了。
  没想到,这才不到一年,居然又要进宫。
  不过,四爷这“小心点”三个字,说得很是意味深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