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什么？！”克之余猛然扑上数据台,调出生成的详细报告页面,然而上面的一排排数据，都清晰地指向一个结果。
这艘旗舰的模型,全都是由一个人完成的。
“不可能……”
不可能！
即便是最天才的学生，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旗舰模型，并且获得A级的评价，更何况姜月皎根本就没有系统地开始学习船舰模型的理论课。
克之余枯瘦的脸部都在颤抖,眼睛瞪得大大的,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挑战。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找不到别的可能性。
单一的计算力,确确实实是完成了船舰模型的构造。
而且上面的计算力痕迹也表明，模型是在近期完成构建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星期。
他甚至找不到别的什么理由来开口，现在不管说什么,都能被人立刻用数据狠狠打在脸上。
偌大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一定是我的检测方式不对！
克之余猛然转身，看着下面的学生，道：“方月语，你上来。”
被点到名字的学生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开朗大方的女生，留着及肩的中短发，一双漆黑的眼睛格外有神。
“我？！”她惊讶地指了指自己。
克之余点头：“就是你，过来。”
他一个人可能会看错，但由第二个人来操作和检测,总不会再出问题了。
他之前就看过学生名单,这里有不少瑞斯达族的人,还有诸多星人，即便是不是瑞斯达的，迫于瑞斯达的势力，这些星人学生多半也会偏向于姜月皎。而方月语不同，她是旧人类，没有系统。
而且，方月语是赛提克族的军事部提名上来的一批优秀学生，和那些家族势力不同，她也不需要讨好姜月皎。
而且，方月语的船舰模型课的第一次检测成绩就是全班最佳。
突然被CUE的方月语原本正在愉快吃瓜，说实话，板着脸的克之余，她也不大喜欢，看见老师吃瘪，她心里倒是挺开心的。
克之余让方月语上来，重新初始化了检测系统的程序，再安装，一切就绪后，不仅对船舰模型构建上的计算力痕迹进行检测，而且还让她做了一次上面计算力和姜月皎计算力的匹配计算。
课程时间就这样过去大半，下面议论纷纷。
“老师这能不能行了？”
“姜月皎真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们种族的基因多优秀，大小姐当然很强啊。”
“得了吧，那你昨天为什么还找我借作业抄？”
“安静！”克之余脸色僵硬，下面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之前的检测结果已经是一个打在他脸上的大巴掌，如果方月语的结果依然是——不可能！
如果姜月皎这样的新生都能做出这么好的模型，那他还当什么老师！
“出来了——”方月语在数据台上操作了几下，转过身，忽然对上克之余的一双锐利眼睛和黑的可以滴墨的脸色，差点没稳住。
不能笑，现在笑，下周课上要交模型的人就是我了。
方月语凭借自己多年内的表情管理功力成功稳住了，她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唇线平淡，看不出喜乐。
该死，这个学生为什么这么冷静。
克之余反而更希望方月语不要那么稳重，至少能让他看出结果。
“结果是——”方月语念完了检测数据，最后总结道，“老师，这就是姜同学一个人做完的。”
克之余砰地一下把手砸在讲台上。
旁边的姜月皎和方月语都吓了一跳。
半晌，低着头的克之余才缓缓道：“下，课。”
这两个字，就像是从他干枯的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一直到克之余气冲冲地走出教室，下面的学生才轰然爆发出笑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姜同学也太强了。”
“当众打脸，老师太南了。”
“姜同学，”方月语倒是没有立刻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她还保持着淡漠的表情，缓缓走进美丽的黑发少女。
姜月皎茫然地看着她。
方月语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多亏了你。”
姜月皎：“？”
眼前的女生看上去十分严肃，姜月皎也听说过，方月语的作业评测成绩都是不错的，克之余似乎也有想要把她设为课代表的意思。
刚才的事情，他没有叫其他的同学，只叫了方月语，就可以看出对她的信任。
方月语叹了口气，狭长的眼睛忽然弯起，嘴里爆发出毫无形象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干的漂亮啊！”
“克之余走的时候，气的肚子都要炸了，而且重点是——他没有布！置！作！业！”
姜月皎：“？？”
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在狂笑的原因吗？
方月语眨眨眼：“哎呀你不知道，我们都和上届的学姐打听过了，克之余是出了名的爱针对学生，每次课后布置作业，想要完成他的任务，这一周就什么别的事都不用做了，累死累活还要在交作业的时候挨骂。”
她看着姜月皎，用“组织没有白白培养你”的语气说：“多亏了你，他已经两次没有布置作业了。”
这一学年的船舰模型构建课原本就不多，没想到一下就推掉两份课后作业！
方月语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很有课代表的威严，没有表情时格外严肃，但她一笑起来，就全然不顾形象，不仅开朗，而且豪迈。
“对了，我叫方月语，赛提克族人。”
姜月皎对她印象不错，也笑着回道：“姜月皎，瑞斯达族。”
“知道啦，你这么强，以后期末课程第一恐怕就是你了，对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姜月皎回到座位上收拾东西，方月语还跟着问她各种模型的问题。
“就……图书馆看了很多资料。”
其实在大学里，老师教授的内容固然重要，但是最多的收获，依然要靠自己去搜寻。
和方月语互加了联络号，姜月皎就回到了宿舍，好久没有躺在自己柔软的小床上，她还有些想念。
数据图书馆的阅览房间固然豪华宽敞，但有时候她还是觉得在这个小小的宿舍里，在这里打开暖色的灯，就可以用抱枕、玩偶或者是别的东西把空间堆积的满满当当的充实的地方更令人放松。
她看了下骆安卿发来的消息，之前的晶体交易已经敲定，骆安卿那边会将银币转给秦寒琅，同时，他也送来了五种罕见的超高水平机甲零件。
这种水平的机甲零件，即便是在拍卖会上，他们骆家都没有拿出来。
“我知道三颗蓝色晶体的价值，你帮我找到这些东西一定很不容易。”骆安卿的留言很简短，“所以这是对你的补偿。”
姜月皎想起某个偏远分库88库存的蓝色晶体，微微揉了揉太阳穴。
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容易……
#爸爸太有钱了怎么办#
既然得到了需要的机甲零件，她就没有必要去参加拍卖会，但是之前答应了安松清要过去，而且方月语也想去看看拍卖会，得知姜月皎拿到了最终拍卖之夜的邀请，便一直拾掇着她过去看看。
“要是看上什么好东西，帮你们族里买了不是更好吗！”方月语的话确实是有道理，姜月皎也就没有拒绝。
毕竟是拍卖之夜上的东西，或许真有姜臻需要的呢？
“呜呜呜！！！姜同学！我好难过鸭！！”
联络手环又滴滴滴响了起来。
来自方月语的消息。
姜月皎被她的语气萌到，方月语的外表和在网上的形象完全不同，认识之后才知道，这人有多话痨。
她关掉课程预览界面，缓缓回了一个“？”
方月语那边立刻噼里啪啦发来一大段消息：“我被拒绝了！”
“你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弹药包啊！放在外面也没有多昂贵啊，撑死就是个百来银币！我暗恋这哥们我容易吗！”
“刚刚我把礼物包好了送过去，结果他一看就退给我了！虽然我不是星人没有系统不能帮他养小球球，但是我贤良淑德温润尔雅啊！我还送他这么好的礼物，这是我攒了多久的钱才买的！”
姜月皎疑惑：“他不喜欢你，所以拒绝你？”
方月语立刻回道：“我也是这样问的！问他是不是讨厌我，他说不是啊！你帮我分析分析这是怎么回事！我又问，然后他才说，东西太贵了，他不能收女生这么贵的东西，后面我发的消息全都没有回复我了！”
姜月皎一愣，却想到的是刚到自己名下的那些机甲零件。
那些零件如果放出去，就远不是几百银币的事情，而且之前凌燃似乎还是对她在拍卖场花天价买下他的事情很在意。
他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要还多少钱啊！
她觉得是花的自己的钱，但凌燃坚持要还，说不定在他的眼底，自己挥霍的是他未来的额度，而且不知道要打工多少年，赚多少钱才能还完。
这样一想，确实是挺绝望的？
等等，那凌燃岂不是很讨厌她啊！
姜月皎开始慌张。
方月语还在叽叽喳喳，她却有些出神。
机甲零件是一定要给凌燃的，但是不能直接给，否则肯定会被拒绝的，而且凌燃还会把机甲零件折算成银币，将来一点点还给她。
不能说送！
“姜同学，怎么办啊！”方月语说了半天，才注意到对面没有了回应。
姜月皎有些心虚，说实话，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解决方法。
“贵重的礼物他不愿意要的话，你不如换成价格不高，但是却很有心思的东西？”
方月语：“有道理啊！”
通讯头像迅速下线。
姜月皎笑了笑，正打算关掉通讯界面，又看见消息跳动起来。
【石徘】请求加您为好友。
是个没听说过的人。
姜月皎随手就拒绝了。
高塔之上。
消息界面终于有了反馈。
一个矮矮胖胖的西装男人正在浏览着高塔的布局图，听见响动，立刻就点开了消息框。
“石徘，怎么样？”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矮胖的西装男人小小的眼睛猛然睁大，额头上流下一滴汗：“这个，这个正在和模型的主人交涉当中。”
他面前的男人看上去五十岁左右，五官深刻，高高瘦瘦的，看上去却气势强大。
“我马上就要前往暗域入口去办事，这次的拍卖之夜，一定要把神陨的船舰模型放到最后的压轴品当中。”
石徘连连点头：“老板您放心，我一定安排好！”
男人看了眼时间：“骆家已经承诺，只要这个模型上了拍卖台，如果他们家能够拿下拍品，就多付我们拍卖会百分之十的成交价。这个额度拿下了，你就是欧德瑞安族主城的拍卖会会长。”
石徘眼睛骤然亮起：“老板，我的业务能力您还不放心吗！”
等男人走后，石徘都还沉浸在刚才老板允诺的升职加薪画面当中久久不能自拔。
然而，当他把目光落在消息界面的时候，才意识到现实是怎么样的重击。
博览会期间，作为最大的贸易商和全星际最大的拍卖会，艾琳拍卖会的高级负责人，负责整个拍卖之夜的所有工作，石徘这个名字，可以说在帝国学院城，不，在目前的整个银星，那都是走到哪都被人追捧到哪的。
他手里有最全的拍卖物品资料和情报，而且掌握着拍卖之夜的入场资格审核，可以说只有别人抢着打听自己的联络号，而没有自己找上门去的道理。
没想到神陨模型的主人，居然直接拒绝了他？！
坏了坏了。
骆家给出这个联络号的时候，虽然也说了对方的身份，但石徘并不认为一个刚刚从生命模拟系统当中苏醒过来的，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会在船舰模型的构建上拥有多大的造诣。
他更认可骆家那小子的看法——姜月皎背后隐藏着一个强者。
姜臻不在银星，这个强者一定是有着S+的计算力，并且天赋异禀的存在。
他的价值远远不止是着一艘神陨，虽然拍卖会可以借此机会大赚一笔，但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拍卖会负责人，石徘早就领悟了老板的意思。
这是要接着神陨模型，和那位隐藏的强者搞好关系。
他既然能够做出一艘神陨的创新模型来，就能做出更多具有更大价值的东西。
好在艾琳拍卖作为全星际最大的拍卖组织，没有单一的种族立场，否则知道瑞斯达族除了姜臻以外，还有别的强者隐藏着，一定会产生危机感的。
虽然模型的创造不是来自姜月皎，但大概是那位大神指导姜月皎完成的，在计算力的深度检测下，他们已经确定这个模型确实是只有姜月皎一个人的计算力痕迹。
模型的评测结果，也是S级。
S级的一艘战舰或许能够引起不小的关注，但眼前这个拍品，可不单单只是个战舰，那可是被称为神族也要陨落的强大死亡武器，星爆战舰的模型。
在未来美好人生和大神面前，石徘才不会在乎自己的面子。
面子算是什么，只要能够抱上大腿，叫爸爸也没关系！
作为一个商人，要是不明白这一点，是混不到他这个位子的。
于是石徘胖胖的手指在界面戳了戳，再次发送了验证消息。
买卖能不能成不重要，第一步先把大神的联络号加上在步步为营，慢慢交涉。
只要给他说话的机会，石徘不愁说服不了对方。
这一次他没有那么飘了，在验证消息里恭敬而不是崇拜，谦虚而不失谦和地表达了自己的来意——
送检测报告来的。
这次，对方通过了好友验证。
【姜月皎】辛苦了，检测的费用我会转给你的。
【石徘】不不不！不辛苦！
怎么能收大神供着的妹子的钱！
石徘连忙把神陨的检测报告发给了姜月皎。
对面长久的沉默。
糟糕！
难道我的升职加薪有变？！
石徘正在紧张的时候，姜月皎有些惊讶地浏览了一下检测报告，这一份检测报告显然详细地多，而且精准度也很强，甚至模拟了各种情况下模型的运转情况。
不愧是星际最大的拍卖会的检测报告，果然很精细。
但是姜月皎，也没有想要拍卖这个模型的意思。
【石徘】我们老板很看好这个模型，想要放在拍卖之夜作为拍卖品，不知道姜小姐……？
【石徘】抽成方面，可以慢慢商量！而且今后您可以领到我们拍卖会的黑卡，在星际的每一处艾琳拍卖会，都能享受VVVVVVVIP的待遇。
神陨模型的改良之处不仅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维，而且融合两族的科技，对于有的人来说，已经属于军事机密级别的东西了。
但姜月皎知道，她之所以敢把这些东西设计到船舰模型当中，是因为在上层，这些数据都不算是顶级机密，最多算是中等水平的设计。
模型里最重要的，是改良系统的设计思路。
这一条思路，只要落在有实力的人手里，就可以将已经停滞了很久的星舰发展往前推进一大步。
而模型的改建思路，姜月皎早就在模型成形之后写了一份报告给秦寒琅了，瑞斯达族的专业团队，会比她更加细致地研究，更加精细地进行星舰的研发工程。
当做拍品虽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她又不缺钱，为什么要放出去？
【姜月皎】抱歉，我没有要拍卖它的想法。
石徘：？？
然而，任凭他说再多的好处，对方也没有松动的意思。
【石徘】这样吧，我给您一个拍卖之夜的邀请函，到时务必到场，我想与您当面交流一下神陨模型的问题。您也不用立刻拒绝我，等到拍卖开始之前如果您还坚持这个想法的话，我们会在拍卖结束之后归还您神陨模型的构建数据包。
【石徘】我们艾琳拍卖会，随时欢迎您的到来！
石徘不愧是个生意人，即便姜月皎拒绝的这么明显，他依然没有放弃，并且说的话也没有引人方案。
姜月皎没有多在意，说不定她也会有需要艾琳拍卖会帮忙的地方，只不过目前为止，她没有多少想要拍卖模型的心思。
博览会接近尾声，校园里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热闹，虽然已经有不少人已经离开太空城，返回自己的星系，但因为拍卖之夜的临近，大部分的大人物，依然还留在学院附近。
尤其是最近更新的拍品名单，更是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安松清临时给姜月皎发了消息，说自己那边有点事情会耽误，到时候直接在拍卖塔上见。
方月语来的很准时，她原本就是蹭姜月皎的邀请函，邀请函上的客人可以携带两名朋友进入高塔，姜月皎也叫了凌燃，到时候高塔下见面。
邀请函和拍品名单是一起送到她宿舍的，入塔邀请函是一张小小的卡片，材质不明，看上去设计颇为精细，白色卡片上还有识别暗纹，只有拥有邀请卡的人才能进入。
到了高塔下，凌燃还没到，倒是看见不少熟人，秦寒琅见到她，上前打了招呼。
姜月皎介绍了方月语，说是要等人，秦寒琅便先进塔。
白色贸易塔为了筹备今晚的拍卖之夜，已经提前清场，拍卖台在第九层，九层一下全部清空，人员进入也格外严格。
毕竟今晚，这里将会出现数以百计价值不菲的拍品。
“我们等谁啊？”方月语正好奇地四处张望，看见前面走来了一群换班的保卫，“嗯？”
姜月皎虽然和凌燃说了时间，但她却是提前来的。
她也不想让凌燃等自己。
听见方月语的问题，她想起凌燃的身影，唇角微弯：“一个朋友。”
方月语“哦——”地拉长了声音，又问：“男生女生？”
姜月皎脸色白皙，脸红起来格外明显：“男，男生。”
方月语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哎呀，那我不是妨碍你们了？”
她又道：“你放心，等一会进去了，我就自己去逛，不会打扰你们！”
姜月皎正要解释，然而前面换班的保卫人员太多，旁边要入塔的路顿时狭窄起来，人潮拥挤，她和方月语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让开了路。
然而即便她躲让的速度不慢，还是被人撞了几下。
等到她站定身形，只看到带着一个带着帽子的瘦高身影匆匆朝塔内走去。
“没事吧？”方月语上前关心道。“这些人就不能等等嘛，非要一起拥挤过去，刚才我都差点被撞到了。”
姜月皎摇摇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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