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

  第162章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贵太妃坐立难安的陪在赵嵘身边,看着他红扑扑的小脸儿,不舒服的扭动着身子,攥着他的小手,心中焦急。
  赵嵘受了凉开始发热,刘太医已经过来给赵嵘诊脉开药,说热发散出来就好了,贵太妃这才稍稍安心。
  她忽然听到赵嵘梦中呓语道:“温家姐姐,救命——”
  贵太妃浑身一震。
  这场大雨,莫非让嵘儿回忆起了那桩旧案?
  他不断呓语着,从他支离破碎的话中,贵太妃勉强梳理出了经过。
  果然那日进宫的冯太后亲眷有问题!
  等到赵嵘睡得安稳了些,贵太妃命宫人在一旁服侍着,她自己则是走到了廊庑下,望着茫茫雨雾出神,期盼着下一刻能有人来报,赵峋带着阿妧回来了。
  在见到沈铎带着赵嵘先回来时,贵太妃就猜到定是阿妧为了周全赵嵘,才不顾自己的安危。
  “娘娘,这里太冷了,您还是回去罢。”
  兰淳拿了件斗篷替贵太妃披上,在一旁劝道:“有皇上亲自坐镇,阿妧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贵太妃虽是穿上了斗篷,却并不肯回去。
  向来沉着持重的她,眼底全是担忧。
  “这里只是冷些,阿妧还不知在哪一处泥水中,也不知有没有受伤……”
  她不简直不敢继续往深想。
  “阿妧会泅水,总比旁人强些。”
  兰淳虽是同样焦心,还在安慰贵太妃道:“娘娘,阿妧吉人自有天相,没事的。”
  兰淳让人给贵太妃取了手炉来,陪着贵太妃一起等着。
  行宫外。
  纪云益已经找到了曾子逸,按照他所说最后见到阿妧的地方,命人扩大了范围寻找。
  “曽公子,你先回去罢。”
  纪云益看着曾子逸浑身湿透,脸色憔悴,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惊人,他劝道:“这里不缺人手,你淋了半日别再病倒了。”
  曾子逸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咬牙道:“纪大人,我没事。
  我比旁人更认得明大姑娘,既是您已经清楚了,我这就继续去找!”
  见他转身要走,纪云益无奈,让人给他拿了套雨具。
  虽是没条件让他换衣裳,遮一遮总好过继续淋雨。
  目送曾子逸离开,纪云益也没闲着,他把指挥权交给了别人,自己也准备亲自去找。
  正如曾子逸所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阿妧,他们亲自找总会快些。
  “皇、皇上?”
  然而还不等他离开,看到不远处一匹骏马奔来,马上挂着风灯让纪云益看清来人,他愕然的睁大了眼,忙策马迎了上去。
  “您怎么来了?”
  “可有阿妧的消息?”
  赵峋立刻问道。
  “暂时还没有,臣已经派人去找了。”
  纪云益看着雨势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不由劝道:“皇上,臣也会跟着去找。
  您是万金之躯,还是先回行宫等消息。”
  “您放心,臣一定会把阿妧带回去。”
  赵峋态度坚决,并没被他说动。
  “连朕去你都觉得危险,那阿妧——”赵峋攥紧了手中的缰绳,望着茫茫雨雾,沉声道:“不必再劝,朕心意已决。”
  纪云益见状,只得应下。
  皇上并不是在宫中娇养长大的皇子,亦是经历过战场上的历练,武艺也并不比他们弱。
  可眼下面临的是天灾……
  七年前在宫中,皇上救了阿妧一次,这次一定也能成事。
  纪云益安排了羽林卫跟着赵峋同行,自己寻了个方向去找阿妧。
  然而还未等他们走远,只听曾子逸大喊一声,说是发现了阿妧的东西。
  赵峋和纪云益忙都赶了过去,只见他手中握着一段翡翠,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这段翡翠正是阿妧手腕上那支镯子上的一段,今日他们都见到阿妧戴着。
  翡翠是极为坚硬的玉石,轻易不会碎掉——只怕有极大力度的磕碰,才会让镯子碎成两断。
  三人心中都有了不妙的预感,赵峋死死盯着河流的方向,带人策马往下游赶去。
  ***
  当阿妧睁开眼时,感觉浑身疼得厉害,想来是被树枝、石头之类的东西刮伤,伤口浸了水所以难受些。
  等她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正半挂在一段树干上,雨势似乎也小了些。
  她抹了一把脸,努力睁大眼辨认周围的方向。
  天已经黑了,适应了好一会儿,她也只能勉强看到周围有树林,不远处似乎有座山,影影绰绰的不是很清楚。
  她泡在河水中,周围是湍急的水流。
  想来是一棵大树被劈倒在河中,正好拦下了她。
  阿妧想要扶着树干慢慢游到岸边,可水流很急,以她那点泅水的能力,着实艰难,很容易被冲走,她只能试着一点点往岸上挪去。
  就当离岸边那块石头只差两三步远时,树干突然滚动,阿妧又被卷入河水中。
  幸而她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水中一棵看起来不怎么粗壮的树,勉强没有被河水带走太远。
  虽是暂且稳住了,可她也没法回到岸上。
  眼下是什么时辰她不知道,只觉得又冷又饿,头也愈发昏沉。
  她双手环抱住树,有冷风呼啸而过,有激流声湍湍而来——
  阿妧看着望不见尽头的水面,突然一阵疲惫袭来,她累了。
  “青玉又是哪一个?
  哪怕是五皇子来了,我们也不怕——”
  “小丫头,竟然想骗我们——”
  在昏沉之中,她耳边忽然回想起那些尖锐刻薄的声音,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初冬。
  翠菊她们要捉弄她,将她推下了莲池。
  池水冰冷刺骨,她穿得厚重,眼看就要沉下去。
  她拼命的挣扎,刺耳的嘲笑声越来越远——失去爹娘的哀恸、被卖给人牙子的绝望、才入宫被人欺负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度日,种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
  只要松了手,她就能彻底解脱了,不必再受折磨。
  可就在那时,有一双手将她救了上来,说会护着她,让她过不一样的人生。
  这个人却不要她了。
  阿妧忽然觉得很委屈。
  难道是命运又给了她一次选择的机会,或许这一次她该选择放弃……
  阿妧感觉两条胳膊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她吃力的抱着树干,近乎麻木的想着,若是力气耗尽,就听天由命罢。
  不知过了多久,阿妧仿佛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阿妧,阿妧——”
  是幻觉么?
  还是真的有人叫她?
  阿妧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循着声音望去。
  雨好像渐渐的停了下来。
  虽是夜色如墨,远处有一点微弱的暖黄色灯火在摇曳,有一道顶天立地的高大身影站在那儿,一双灿若寒星的眸子,正心急如焚的望着她。
  这样远的距离,她本是看不清来人的,可赵峋的面庞却浮现在她脑海中。
  她努力弯起唇角,缓缓露出一抹笑容来。
  “殿下……”
  是您来接阿妧了么?
  ***
  原本林边的这条和不算宽,只是此地低洼,倾盆大雨让河水暴涨——或许还有人为的因素。
  赵峋让人回去查水库是否有异,自己继续带着人寻找,目光一寸寸逡巡着水面。
  这样太慢了!
  赵峋心中焦急,索性让人全都分散开去找。
  哪怕阿妧会泅水,这样汹涌的水势让她游上来,也是太难了。
  幸而雨势在慢慢减小,赵峋让自己静下心,不敢有片刻的松懈。
  忽然,他看到有一颗将要被水面淹过去的树,他立刻翻身下马定睛去看,有一道蜷缩着的身影,正紧紧抱着树。
  不是阿妧还是谁!
  赵峋心头涌上一阵狂喜,他翻身下马,顾不得拴住马,立刻朝着岸边奔去。
  当他高声唤阿妧的名字时,阿妧似是有所感应,她回过头来,唇瓣阖动,朝着他笑了起来。
  “阿妧,你等等,朕这就来救你——”
  赵峋话音未落,却见阿妧恍若未觉一般,竟松开了抱住树干的手。
  看到她的动作,赵峋满面骇然。
  “阿妧!”
  他顾不得多想,解了身上的蓑笠,一头扎入水中。
  河水中裹挟着泥沙很是浑浊,赵峋纵然泅水还不错,可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仍是有些艰难。
  幸而雨停了,湍急的水流也慢了下来,赵峋朝着阿妧的方向分离游过去——
  不好!
  赵峋看到阿妧后方是一块石头,他怕阿妧撞伤,用尽全身力气划水,终于在阿妧要撞上石头的前一刻,将她拉回到自己怀中。
  只听“噗呲”一声,赵峋皱起了眉。
  石头上尖锐的棱角刺入他的后背,他胳膊也被划伤,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可赵峋顾不得看自己身上的伤势,先去看自己怀中的人。
  虽是夜色正暗,两人离得近,他还是能看清阿妧苍白的小脸儿、紧闭的双目,顿时心如刀割。
  “阿妧,醒醒。”
  赵峋唤她的名字,可阿妧已经失去了知觉,像个没生气的瓷娃娃一般,倒在他的臂弯中。
  大概是在水中泡了太久,她身体冰凉。
  赵峋带着阿妧游到了岸边,本想让阿妧上马他扶着阿妧,可阿妧失去意识坐不住,只得将阿妧背在身上。
  他放眼望去,看到一处小木屋,想来是守林人曾住过的,便带着阿妧先过去。
  好在这里还能用,赵峋打开油纸包,取出了火折子和发信号的烟火弹。
  他先点着了火折子发了信号,又找了些柴火点燃,便立刻去看被他放在床上的阿妧。
  阿妧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赵峋略一犹豫,取过了自己备在马鞍里的一套干净衣裳,旋即稳了稳心神,抬手解开了阿妧的衣裳。
  在火光下,少女妙曼的身姿展露无疑,赵峋不敢说心中没有半分绮念。
  不过他仍是以最快的速度替阿妧换下湿漉漉的衣裳,将她身上的伤口都涂了伤药,穿上了他的外袍。
  他又找出两粒驱寒退热的丸药给阿妧服下,幸而阿妧还知道吞咽。
  赵峋将阿妧换下来的小衣放在火边烤干,想着等她醒来再替她换上。
  在阿妧身边忙活完,赵峋才感觉自己身上传来的疼痛。
  他将手臂上的伤口随意敷了些药粉,后背够不到的地方只能等着回去再说。
  “殿下、殿下——”
  忽然赵峋听到阿妧的声音,忙转身过去,还以为她醒了。
  可阿妧仍是双目紧闭,只是口中喃喃自语。
  “殿下,别丢下我。”
  当赵峋凑近听清阿妧的话时,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扎了一刀——他自以为对阿妧好,却伤她最深。
  “阿妧,朕不会再丢下你了。”
  赵峋攥着阿妧的手,眼眶发涩得厉害。
  他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坐在阿妧身边,凝望着,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当初他是怎么狠下心来,任由阿妧哭着哀求也不留下她。
  “殿下——”
  赵峋正准备去帮阿妧翻一翻烤火的衣裳,却突然听到阿妧叫他。
  他忙转过身去,见到阿妧睁大眼,杏眸中充满了惊恐。
  “没事了没事了。”
  虽是不知阿妧做了什么噩梦,赵峋忙将她抱在怀中,用最轻柔的声音道:“朕在这儿,别害怕。”
  靠在赵峋温暖的胸膛中,突然惊醒的阿妧才慢慢回过神来。
  “殿下?”
  她下意识的喃喃,旋即道:“皇上,荣亲王如何了?”
  赵峋没有松开她,温声安抚她:“嵘儿无事,已经回了锦绣宫。
  你醒过来就好,咱们很快就能回去,你先歇一歇。”
  这时阿妧才慢慢的想起了发生的一切。
  他们看着天色不好想要回去,可很快下起了雨。
  她摔下了马,跌入了湍急的水流中,不知被卷着去了哪里。
  后来她失去了意识,隐约感觉有人来救她。
  结果竟真的是赵峋来了。
  阿妧抬眸望着赵峋,少倾,她眼眶渐渐红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阿妧,是朕不好,朕向你道歉。”
  不用她说话,赵峋什么都懂。
  他牢牢的将阿妧护在怀中,沉声道:“阿妧,留在朕的身边,此生朕只要你一个人白头偕老!”
  “皇上,臣女已有未婚夫……”阿妧咬牙,偏过头去。
  赵峋抬手,轻轻拭去她的眼角的泪。
  “阿妧,看朕的眼,你能问心无愧,告诉朕你爱曾子逸。”
  阿妧张口就要答,只听赵峋掷地有声,步步紧逼道:“你要发誓,你说得是真心话。
  如是违心回答,朕会不得善终——”
  “赵峋!”
  阿妧浑身一颤,睁圆杏眸,厉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这是阿妧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赵峋浅浅一笑,他温声道:“阿妧,你心里的那个人是朕,对罢?”
  阿妧回过神来,想到赵峋这是激怒她逼她说出真心话。
  她扭过头,咬紧唇瓣,泪水不住的往下落。
  “阿妧,别哭。”
  赵峋抱着她,虽是自己手段不光彩,可若不逼阿妧,她永远不会说出实话。
  他是前不久才想通的。
  阿妧每次都笃定的说要嫁给曾子逸,也仅仅是嫁而已——她觉得合适,但那不是爱。
  “你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若你执意嫁给曾子逸,让他娶不能发自真心爱他的人,岂不是耽误了他的姻缘?”
  赵峋轻轻抚着她的背脊,歪理一套一套的。
  阿妧气结,红着眼要跟赵峋理论。
  可她转过头时,却看到那双墨色的眸子,充满了温柔。
  她的心蓦地软了。
  哪怕她成了明家的女儿,也不值得皇上以身犯险来救——今日的情形,不一定将她救出来,或许还要搭上自己的命。
  可如同七年前那次,皇上来了,将她救了起来。
  正当阿妧想说什么时,突然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忙抓着赵峋的手臂去看,只见两道深深的伤口,将衣袖割破;许是方才太过用力,才止住的血又涌了出来。
  赵峋见状,自己将药粉取了再次撒了些,更多是为了安慰阿妧。
  “无碍的,只是看着厉害,不疼。”
  赵峋故作轻松的做了个弯曲的动作。
  “臣女不值得。”
  阿妧红肿着眼,嗓子哑的厉害。
  赵峋挑了挑眉,轻笑道:“嗯,有道理,明大姑娘自然是不值得的。”
  旋即在阿妧黯然的目光中,赵峋抬手抹去她颊上的泪珠。
  “但朕的皇后值得。”
  阿妧先是愣了片刻,旋即哭得更厉害了。
  赵峋抱着阿妧,心中像是卸掉一块大石头,终于轻松起来。
  他决意非阿妧不娶。
  简陋的木屋点着柴火,阿妧小猫儿似的依偎在他身边,要给他包扎。
  这是阿妧才惊觉,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裳,竟是赵峋的。
  可不等她说,她发现赵峋后背上一处伤口还在流血,赵峋竟丝毫没处理。
  阿妧也顾不得许多,一边流泪一边替他简单的处理伤口。
  赵峋顺从的等着阿妧在自己身边忙碌,觉得此时此刻的安宁静谧,若是一生都能如此,也是极好的。
  然而这温馨的气氛很快被破坏。
  门外响起“咚咚”的敲门声,纪云益扯着嗓子道:“皇上,是您在里面吗?
  阿妧也在吗?”
  阿妧吓了一跳,如同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
  她竟衣衫不整的跟皇上纠缠在一起,若是纪云益带人进来,她还有何面目见人——
  赵峋不悦的皱起了眉,他安抚的拍了拍阿妧的手,温声道:“无妨,有朕在。”
  说着,赵峋应了一声,让纪云益等在外面不许进来。
  阿妧小脸儿“蹭”的一下子红了,这样仿佛更是哪里不对。
  “放心,总归你要嫁给朕的……”赵峋见阿妧气鼓鼓的瞪圆了眼,好心情的改口道:“好好好,明大姑娘最是知书识礼的人,既是这样的事发生,必会给朕一个名分。”
  赵峋心情极好,此时还不忘了调侃阿妧。
  “好了,贵太妃也等急了,咱们早些回去。”
  ***
  当阿妧再次睁开眼时,发现周围一片安静。
  她躺在柔软舒适的被子中,全身都暖洋洋的,还有淡淡的香气传来。
  “醒了?”
  一道温和的男声响起,阿妧循声望去,换了一身玉色天子常服的赵峋端着温水走了过来。
  他扶起了阿妧,给她垫好大迎枕,让她先喝了大半杯温水,随即接过来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皇上,这是哪里?”
  阿妧还有些懵着,很快她拉着赵峋的衣袖焦急的问:“皇上,您的伤势如何了?”
  赵峋握住她的手,慢条斯理的道:“这是长锦宫,刘太医为朕看过,已经上过药,养两日就好了,不必担心。”
  皇上在骗她。
  阿妧看到赵峋面色苍白,本就颜色偏浅的唇瓣几乎都找不到颜色。
  一时间她忽略了自己竟在帝王寝殿这件事。
  “嵘儿已经醒了,跟贵太妃一起来看过你,如今你好好养伤便是。”
  赵峋柔声道。
  阿妧点点头,她全部心思都在赵峋身上,看着不远处书案上的折子,不赞同的道:“皇上,您还在忙?
  您该好好修养才是”
  赵峋颔首,顺口道:“若是愧疚,就罚明大姑娘留下,如先前一般服侍朕。”
  他本是逗一逗阿妧,没想到阿妧竟应允了。
  “朕身边可不缺宫女。”
  眼见阿妧眸光黯淡,赵峋才笑道:“朕身边,缺一位皇后。”
  赵峋的话顿时将阿妧拉回在木屋时的情形,自己的僭越,皇上的包容……
  “阿妧,嫁给朕。”
  阿妧慌乱的低下头,忽然惊叫一声。
  “我的镯子!”
  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焦急的望着赵峋。
  “您可曾看到我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在他款款深情表白的时候,阿妧还能想着别的男人的定情信物。
  赵峋冷哼一声,淡淡的道:“没看到,怎么那是什么要紧东西不成?”
  “那是曾三公子送给我的!”
  阿妧拼命回忆自己是从哪里掉了镯子,没察觉到赵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赵峋抬起阿妧的脸,不悦的道:“怎么,你还想嫁给曾子逸?”
  哪怕阿妧答应,他也不允许!
  那夜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抱着阿妧走出来,便没准备放她走。
  “当然不是!”
  阿妧下意识的道:“那是曾家给儿媳妇的镯子,既是我不嫁给曾三公子,也该好好还给他才对。”
  听到阿妧的解释,赵峋的脸色才重新由阴转晴。
  “你的镯子撞碎了,那晚曾子逸找到了一截。”
  赵峋如实道:“剩下的朕便不知了。”
  镯子之所以会碎掉,定是因为上天也觉得两人不合适。
  赵峋理直气壮的想着,看到阿妧愧疚的脸色,又道:“放心,朕自会给曾家补偿。”
  “阿妧,你还没正面回答朕。”
  赵峋往日的沉稳持重统统消失,执拗的非要阿妧一个肯定的回应。
  “朕可是从你十三岁就喜欢你,只是不敢说罢了……”
  他嘟嘟囔囔的,墨色的眸子瞬也不瞬的望着阿妧。
  只见阿妧蓦地笑了。
  “在清和宫的那段日子,是我九岁后最快活的时光。
  我就想着若是能一生服侍您,便是我最大的幸事。”
  她轻声道:“我仰慕您,已经很久很久了。”
  赵峋心满意足的搂住了阿妧纤细的腰肢。
  “这个不难,朕会实现你的心愿。”
  他的语气渐渐暧昧,薄唇轻轻贴上阿妧柔软的唇瓣。
  “当然,朕也会投桃报李……”
  阿妧红着脸想躲开,可身上软绵绵的,只能仍由他“为非作歹”。
  “咱们先生个小公主罢,你看珠珠多可爱,皇兄总是跟朕炫耀。”
  “若是皇子呢?”
  “那就再生一个。”
  “若还是皇子又怎么样,皇上会不喜欢吗?”
  “当然不会,只要是咱们的孩子,朕都喜欢。”
  “不过……起码你得给朕生一个小公主罢?”
  ***
  嘉明三年,夏。
  因一次水库意外放水牵扯出旧案,太后意图谋害荣亲王性命,不仅如此,冯氏一派的接连被人检举,很快都被一一证实,冯太后自缢于永寿宫。
  同年,皇上以明氏女明妧在行宫外救驾有功之名,先是赐了县主身份,随即立为皇后。
  嘉明四年,明皇后有孕。
  有朝臣奏请皇上选秀,赵峋以伤于先帝后宫之事为由,拒绝。
  嘉明五年,明皇后诞下皇长子。
  抱着新出生的儿子,赵峋乐观的对阿妧道:“咱们的小公主有个哥哥护着也不错,下次一定会是个公主。”
  帝后二人向来恩爱,引得一旁来帮忙的贵太妃和瑞王妃都笑了起来。
  皇长子赐名为“琛”。
  这日午后,阿妧哄睡了大皇子,带着宫人去御花园散步,不知不觉走到莲池旁。
  “在想什么?”
  忽然一道男声响起,阿妧转过身。
  年轻的天子走了过来,温柔的望着她。
  阿妧笑意浅浅。
  她何其有幸,得他援手,得他呵护长大,与他共度余生。
  “妾身在想,若是没遇到皇上,妾身会在何处,会过怎样的一生?”
  阿妧歪着头,笑盈盈的道。
  赵峋牵住她的手,温声道:“既是咱们有缘,哪怕开始的际遇不同也无妨。
  “
  迎上阿妧的目光,他笃定的开口。
  “你终会来到朕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