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他是第一个叫我阿钰的人

  “阿钰?”
  萧钰疑惑不解的看着眼前温柔的好似春日微风的小舅舅,她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新奇的很,又莫名觉得很好听。
  一直以来没什么笑脸也不怎么说话的萧钰,破天荒的露出了一个堪称天真的笑意来,“好听。”
  甄清平展颜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是想去和他们玩,还是想去老夫人……也就是你外祖母那边坐坐?”
  小萧钰迟疑片刻,摇摇头,神色有些暗淡的麻木,“不,我不想和别人在一起。”
  她说的很认真,甄清平就没强求,反倒是有点好奇,他站起来伸出手:“我牵着你去别的地方走走?可以吗?”
  看着伸到自己身前骨节修长,肌理细腻的手,萧钰心道:真好看。
  他没有直接命令自己,而是和自己商量,这让萧钰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尊重和爱护,她心里发暖,伸出自己的小手想放上去,但在快接触的时候,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迟疑的想往回缩。
  甄清平挑了下眉,感觉这个小外甥好像有点自卑,他不由得又放轻了声音,“怎么了?嫌弃我吗?”
  萧钰忙摇摇头,甄清平笑笑,眉眼间尽是少年的朝气,“那是怎么了?和小舅舅说说?嗯?”
  “我……母亲说我的手很冰,不要随便碰人。”
  甄清平猛地怔住,那个时候他还不像现在这般会收敛神情,他诧异的模样落在萧钰的眼里,更让她不敢伸手,她垂下手,“所以我还是别牵舅舅的手了……”
  她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在甄清平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即使他是庶出,但在国公府里却没人看不起他,对他也客客气气的,毕竟定国公就两个儿子,宝贝的很。
  可阿钰呢……王爷和王妃目前唯一的嫡子,怎的就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想起自己那个端庄到苛刻的长姐,甄清平又觉得好像不奇怪。
  他叹了口气,俯身拉住了萧钰的小手,在她惊讶的视线中对她说:“那正好,小舅舅的手热,一到夏季就很困扰,阿钰的手正好给小舅舅降温,小舅舅很喜欢。”
  “真的吗?”
  萧钰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甄清平眉眼含笑,很认真的应了一声:“嗯,真的。”
  ……
  萧钰唇边含笑,从回忆里抽身,若说原主短短十三年的寿命中,有谁给过她温暖,是她心里最亲厚的,那必然是只见过一面的甄清平。
  可惜,原主死的悄无声息,这世间,也只有她知道,那个叫萧钰的自卑又坚强的小女孩,已经不在了。
  她的神色有片刻的恍惚和落寞,君容瞧着心里就像是被谁揪了一把,又酸又疼。
  “后来呢?”
  “后来小舅舅牵着我的手带我去一边的锦鲤池看鱼去了,他很有耐心,又很懂怎么安慰人,他给我讲了很多有趣的事,有些是书上看来的,有些是他跟着老师游历见到的,当时我就觉得没有比小舅舅更厉害的人了。”
  萧钰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神色恢复了些,“虽然多年没见了,但在大同书院的后山,我再见到小舅舅的时候还是觉得很亲近,他竟是一点也没变。”
  君容若有所思,“既然小舅舅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参加科举呢?是因为他不喜欢做官吗?”
  不知不觉的,君容就随了萧钰的称呼管甄清平叫小舅舅,他自己没发现,萧钰却笑了起来,打趣道:“陛下,你叫小舅舅,不是折煞了他吗?还是说你打算跟我姓了?”
  君容一怔,脖颈上忽然就漫上了一层薄薄的绯色,还有往上蔓延的趋势。
  见此萧钰笑的向后靠在了软垫上。
  君容:“……”
  他无奈的捂了捂脸,闷声道:“顺口叫的……没想那么多。”
  话出口之后,他又默默的在心里补充:其实跟太傅姓也不是不行,起码这样——他就有家人了。
  君容心里紧了一下,默默告诫自己别想太多。
  “好了,不逗你了,我小舅舅虽然满腹经纶,但他不喜出头炫耀,也不想掺和官场上的事,他洁身自好,只想纵情山水,遨游书海,一年到头在定国公府住的时间寥寥无几,这是其一。”
  萧钰伸出一根手指之后又慢悠悠的竖起第二根:“其二,定国公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嫡出的那个不争气,不提也罢,就是一活脱脱的纨绔子弟,偏生心高气傲,很是自命不凡,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没人欣赏。”
  “啊?”君容听着,五官慢慢的皱在了一起,显然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尤其是当下面还有个比他小了好几岁,无论是样貌还是才情都处处高出他好几截的弟弟,他心里就更难受了,一家子里总免不了比较,定国公小时候亲自教导他们,见到小儿子聪明伶俐,对大儿子不就更失望吗?”
  “久而久之,大的心里就越来越不平衡,加上身边人撺掇,大的就处处针对排挤小的,若不是有定国公镇着,我小舅舅这么多年估计也不会好过。”
  “看来不管是皇室还是贵族间,兄弟手足都是一样的啊。”
  君容想起自己那个所谓的大哥,自刎而死的废太子,不由得一阵唏嘘。
  “是啊,所以要么反抗,要么逆来顺受,显然我小舅舅不想兄弟阋墙,便处处躲着他大哥,即使如此,他大哥还是耿耿于怀,所以他就没参加科举,免得让他大哥以为自己要和他抢世子的位置。”
  萧钰说了半天口渴了,端起半凉的茶抿了一口,“不过我觉得此事之后,小舅舅会改变心意也说不定。”
  “嗯?会吗?”君容眨眨眼。
  萧钰莞尔,“谁知道呢,咱们走着瞧呗。”
  ……
  在赵录等一干人处斩的当天,甄清平穿着一身白衣站在了行刑台前,他冷眼看着他们又哭又喊,最后人头落地、血溅三尺,心里一点触动都没有。
  他们是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周围的百姓们围观行刑,一边看一边指指点点,也只有在尸首分离时,他们才安静片刻,随即又是一阵更热闹的讨论。
  ------题外话------
  不,我才是第一个叫你阿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