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同心结 结同心

  蘅笠的手微微一沉,同心结便缓缓掉入蘅笠的掌心。
  “好好看啊!”婉妍看得入迷,忍不住拍了拍手。
  打结婉妍是见过的,她如此喜欢倒不是因为她知道这个结有什么特殊之处,也根本不知道这个结的寓意,只是从千丝万缕的红线织成同心结的过程,实在是美轮美奂又梦幻。
  蘅笠没有说话,用手指轻轻勾住婉妍的衣带,将婉妍往前牵了两步。
  还没等婉妍反应,蘅笠已经素手反转,将同心结牢牢地挂在了婉妍的衣带之上。
  玉手系红结,所系千千丝,万万缕,千千万万尽思念。
  “不错不错,大人您的手可真巧!这个结我很喜欢!”婉妍已经把方才错过系红绸的遗憾完全抛之脑后了,欢喜地拍了拍玉带上的同心结,笑得心满意足
  “你若是时时刻刻都带着它,那就可以时时刻刻提醒圣尊,请他满足你的心愿,那你便可心想事成了。”
  蘅笠系完结,负手而立,云淡风轻地“忽悠”婉妍。
  “啊……?”婉妍眨巴眨巴小眼睛,质疑道:“可是无上圣尊尊上可是天地共主,人间至尊的真神,又不会时时刻刻都看着我这个不起眼的人呀。”
  可他就是时时刻刻都看着你啊,就算是看不到你的时候,也时时刻刻都想着你啊。
  蘅笠心中暗暗道,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同。
  “无上圣尊既是天地共主,那必有洞察人间每一个角落的能力,自然是时时刻刻都纵观着苍生。所以你做的好事,他不会忽略,你做的坏事,他也不会纵容。”
  蘅笠说得一本正经,丝毫不像是在编瞎话。
  然而蘅笠敢说,婉妍就真的敢信,只见婉妍认同地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大人您说的不错,那我就把红绸一直戴在身上,圣尊尊上一定会鉴我诚心,遂我心意的。”
  “嗯。”蘅笠轻轻点了点头,手掌一起一落,就把另一根红绸也做成了同心结。
  蘅笠淡淡看了同心结一眼,随手把它递给婉妍,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就请你也帮我系上吧。”
  “原来大人也有想请圣尊尊上实现的心愿啊!”
  婉妍闻言有些惊异,但还是连忙拿过红结。
  在婉妍心中,蘅笠可是无所不能的人,原来他也有求不能之事吗……
  “是啊……”蘅笠淡淡笑了笑,“我也是有心愿的人。”
  虽然我不该有,不能有,更不配有。
  婉妍双手拿着同心结往蘅笠腰间系,却笨手笨脚地几次系上后,轻轻一扯就掉了下来。
  这样美好的时刻,居然因为我的一双笨手掉链子……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在失败了数十次后,婉妍弄得有些心浮气躁,气鼓鼓道:“我这双手怕是和线犯冲啊……只要是和线有关的,怎么我的手就蠢成这样……!”
  蘅笠低头看着埋头系红结系得焦头烂额的婉妍,不由得轻轻展颜。
  就是这一抹笑意,将蘅笠苍白至极的脸装饰着恢复了几分气色。
  “妍儿,你可知,此结名为同心结?”
  蘅笠低着头轻声问道,双手覆在了婉妍的小手之上,握着她的小手左一绕右一绕,红结就稳稳落在了蘅笠的腰间。
  面对突然其来的问题,婉妍抬起头来认真思考了几秒,随即立刻诚实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哎。”
  “那你现在知道了。”
  蘅笠淡淡笑了笑,握着婉妍的小手,往人群的方向走去。
  同心结,结同心,恩怨做罢,留情惜取眼前人,前尘往事尽归尘。
  “同心结……同心结……”婉妍把这新学来的名字放在嘴里喃喃了几声,跟着蘅笠走出去好远,才反应过来问道:“哎大人,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蘅笠转头来看看她,笑得温良。“天晚了,我送你回家。”
  “嗯!”婉妍重重点了点头,一只手牵着蘅笠,一只手捏着自己腰间的同心结,生怕它丢了。
  今日的蘅大人可真不一样,像是融化了冰一样,一点没有平时那副冷冰冰又拒人千里的样子,温和得实在异常。
  十里灯火,八街九陌,六朝金粉之中,婉妍边走,边偏头来看看蘅笠。
  可是想必让坚冰融化的过程,一定是烈焰焚身的吧,不然,蘅大人的嘴唇也不会越来越苍白,牵着我的手越来越冷。
  这坚冰融化的过程,一定又是身不由己的吧,要知道,蘅大人他,可从来不穿白衣的。
  深夜,北镇抚司,冷屋。
  没有生火,没有点灯的失落屋宇,空旷又寂静,像是许久没有来过人,又或是从来都没来过人,没有丝毫的人气。
  “哐铛”一声脆响,伴着木门被推开的吱吱呀呀之声,这看似无边的寂静才终于被终结。
  “尊上!尊上!”
  从屋外冲入之人一进屋,就立刻紧张地四下张望,低声呼喊道。
  一进屋,来人显然是愣了一愣,没想到这屋里比外面的寒夜还冷这么多。
  来人四下搜寻一圈,最终目光锁定在了屋子的尽头,窗边的木床之下。
  从窗棂漏入屋中的月光,凄清又纯澈,此时就像是洒落星光的泉水一般,盖在侧卧于床下脚踏上的人身上。
  这身影比冬夜还破败,比寒风还冷,比月光还瘦,乍一看就像是月光碎了一地。
  一看这身影,来者的眼眶登时红了,竟愣愣地看了片刻,才快步向床边跑去。
  “尊上!尊上!”
  来者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床边,“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在了脚榻之下,看着身前之人明明心焦如火,却连碰都不敢碰一下,生怕自己轻轻一碰,他就彻底碎了。
  在他身前,身着白衣的少年侧躺在脚榻之上,黑发洒满一地,身子微微蜷起以勉强留住身体最后的温度。
  少年的脸比这月色还惨白,嘴角溢出的鲜血非但没能缓和惨白,反而衬得惨色更惨,白色更白,一颗颗汗珠滚滚而落,带走少年身体最后的余温;少年紧紧合着的双眸之上,眼皮微微震颤着,诉说着哪怕是昏倒到不省人事,少年的心也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