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逃

  田禹刚把短矛拿到手,一道乌光就已经擦过他的后背,从马车的窗帘射了进去。
  马车里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
  田禹甩手将短矛射向箭射来的方向。
  普庚见失手了,扔下弓,转身逃走。
  短矛穿过窗纸,电射而入。
  普庚逃的很快,短矛从他的右肩擦过,带走一块皮肉。
  普庚闷哼一声,一个趔趄,丝毫不敢停留,直接冲下楼,跑了出去。
  只留下一楼目瞪口呆的茶客和店小二。
  找到拴在巷子里的驴,普庚才简单包扎一下伤口,换了一件外套,然后策驴狂奔,直奔巨城的南门。
  宋强见竟然有人当街刺杀执行长,立刻拔刀冲上前,挡在田禹身前。可是除了楼上飞来的一箭,已经没有敌人再进攻。
  宋强环视四周,将刀插回去,然后拿起弓,朝天射了一支响箭。
  尖利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田禹已经将马车里中间的女人抱了出来,却是程黛。
  只见她脸色苍白,满脸虚汗,箭头深深地插入了她的右肩,身子微微发抖。
  几个丫鬟抹着眼泪,叫着“小姐”。
  “宋强,你留在这里善后,我先送她去药圃。”田禹说完,抱着程黛策马狂奔。
  ~
  田禹刚出东城门,一队巡城的骑兵已经狂奔而来。刚才宋强的鸣镝就是一种示警,按照军律,闻讯的军人必须第一时间赶来。
  带队的是个总兵,他恰好认识宋强,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执行长大人出事了?
  宋强沉声道:“包围这个茶楼,一个不许放走!刚才有人在楼上放箭,企图刺杀执行长大人!”
  士兵们听了,几乎要疯了,立刻将茶楼围了起来。
  他们原来都是流民,是海右,是田禹,给了他们现在的生活。
  现在听到竟然有人刺杀田禹,怎能不疯狂。
  总兵一边指挥士兵包围茶楼,查找刺客的线索,一边派人去通知燕飞和徐博。
  很快,他们找到了刺客逃走的方向,总兵亲自率兵追杀了下去。
  燕飞听到田禹遇刺的消息,大怒,立刻增兵,追杀刺客,增加巡逻的兵力。
  徐博也命令少海港,所有船只不许离港。
  田禹遇刺的消息很快扩散了出去,海右的百姓也怒了。
  自从田禹到了莱州,各种苛捐杂税已经没有了,收税有专门的税务机关。农业的税从十五税一,先是降到了二十税一,今年更是降到了三十税一。
  海右治理委员会独立后,分别设立侦查、审讯、起诉等独立的司法机关,审案愈发公正透明。
  而十几万流民更是怒火冲天,田禹就是他们的活菩萨。没有田禹,他们这些人早不知道身死何处。
  不用海右动员,百姓们开始自发地缉凶。
  ~
  田禹抱着程黛,一路策马狂奔,直奔念杞的药圃。
  这是硬弓射来的箭,箭头整个没入了身体,需要动手术取出箭头。
  在海右,能做这个手术的,只有念杞。
  现在,她就在药圃等候田禹一行。
  中途,程黛就昏迷了过去。
  念杞正在药圃里忙碌,今天田禹要送一个帮手过来。
  这个帮手的来历有些尴尬,不过她很乐意帮田禹这次忙,帮他安置这个可怜的姑娘。
  她走进桑树林,给树下的人参浇水。
  这些粗活本来就有花匠和雇佣的农夫来做,但是她喜欢亲力亲为。
  念杞正忙碌着,有仆妇过来,面色有些惊慌。
  还隔着一段距离,仆妇就叫道:“小姐,您快去客厅。田大人来了,还带着一个受伤的女人。”
  受伤的女人?
  念杞有些疑惑,田禹路上遇到了什么?
  她接过贴身丫鬟芍药递来的手帕,擦擦汗,“好吧,我去看看。”
  ~
  当念杞赶到客厅,却见桌子上平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已经昏迷过去。半身被鲜血染透了。
  看到田禹身上也有不少血,念杞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禹哥,你也受伤了?”
  田禹摇摇头,“不是我的,是程姑娘流的血。”
  念杞看向昏迷的女孩,这位就是程黛?被她亲生父亲送来当如夫人的可怜姑娘?
  虽然小脸纸一样白,但是念杞也不由地暗地赞一声“漂亮”。
  箭杆已经被田禹折断,还余下很小一部分露在外面。
  念杞扒开伤口附近的衣服,看了一眼:“强弓射的箭?整个箭头都进去了!”
  田禹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那就手术吧,割开伤口,将箭头取出来。”念杞沉声道。
  有四个年轻力壮的仆妇上前,将程黛放上担架,抬入了手术室。
  根据田禹描述的后世的护理理念,念杞也依葫芦画瓢,培训了十几个护士,当作帮手。
  现在这个四个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
  田禹没有跟着进手术室,而是在客厅坐了下来。
  时候不大,宋强带兵将程黛的丫鬟和行李送来了。
  田禹急忙问了城里的情况,当他听到燕飞、徐博正在全城大索刺客的时候,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你拿我手令回去,去找燕大人、徐大人,立刻停止搜捕。将抓捕刺客的工作,交给捕快厅来负责。”
  宋强劝道:“大人,军队参加搜捕,可以封锁各个交通要道、码头,捕快的人手还是太少,战斗力也比军队弱。”
  田禹摆摆手:“不要风声鹤唳,不过是偶发事件。现在这样,经济都要停摆了,不好!”
  宋强还要再劝,田禹又说道:“咱们已经有一个人受伤了,就能再自乱阵脚,伤了经济。”
  ~
  普庚催着驴,直奔南门,路过杏花路的时候,他停了下来,随手将驴扔在一个巷子里。
  他担心现在海右已经查明他逃跑的路线,这头驴已经被重点关注了。
  租了一辆马车,普庚去了码头。
  这个时候,徐博正在下令,封锁码头。
  登上商船,船主杜老大恰好也在,他是矮瘦漆黑的汉子,浑浊的双眼闪烁不定,透漏出狡猾与贪婪。
  “杜老大,现在能开船吗?”普庚镇定地问道。
  杜明发笑道:“廖公子,今天走不了。船上还有货没卖出去,又买了一批货,明天才能装船。咱们最快也要三天后了。”
  “廖”是普庚的化名用的姓。
  普庚有些急了,不用后天,海右很快就会盘查码头的各种船只。
  到时候自己就插翅难飞了。
  普庚问道:“杜老大,你这次,一趟能赚多少?”
  “不多,不过十几两银子罢了。”杜明发笑道。
  普庚在怀里掏摸着,一边说道:“你这次等着装船的,无非是一桶白糖。你从临安到这里,从这里去少海,你自己全程能净赚五十两银子?”
  杜明发皮笑肉不笑地应付着,心里却很震惊,因为普庚算的很准。
  普庚家里就是世代做海商的,对其中的门道自然门清。估算一趟的收益不过是小儿科。不过却让杜老大吃惊不已。
  普庚租船的时候,只说北上投亲。
  三国鼎立,有不少异地经商为官的,来不及回家,现在政局稳定,有的便启程回家,有的混好了,就让亲人过来投奔。
  杜老大以为普庚是这种情况。
  普庚给他的印象,不过是个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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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杜老大看到普庚掏出的东西,浑浊的眼睛立刻瞪得滴流圆。
  普庚掏出的是一张金叶子,没有完全拿出来,只露出一小半,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我着急去北周投亲,如果你现在开船,这张金叶子就似乎报酬。到了津门,它就属于你了。”
  杜老大咽了咽口水,急忙点头道:“好!那就开船!正好伙计们都在船上。”
  在杜老大的吆喝下,水手们开始忙碌。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杜老大突然要走,货还没有卸完,订购的白糖还没有上船。白糖,可是杜老大一路都念叨的,也是他盈利的保证。
  杜老大连白糖都不要了,发生什么事了?莫非津门还有比白糖更暴利的货物?
  水手们的心里都充满疑虑,因为他们拿的工钱,一部分是分红,船上赚得多,他们就分得多。
  杜老大也不解释,接连喝骂了几个询问的挥手,没有人再敢提问了。
  收起跳板,扬起帆,商船慢慢驶向外海。
  普庚进了船舱,透过窗户死死地盯着码头。
  当船开始加速的时候,他看到有快马冲上码头,一队队骑兵冲上长堤,开始封锁码头。
  普庚的心提了上来。
  商船很快绕过了防波提,进入了外海,风帆全升,纵帆远航
  普庚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船长室,杜老大的双眼充满贪婪和狠厉,他在思索,这位“廖公子”身上有几张金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