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督粮道
大雨初歇,越王普凡军已经出现在了码头。
一个月前他还是闽王,在打败南周的大军之后,在鲜血的浇灌下,他的野心进一步膨胀,开始垂涎肥沃的浙省,甚至沃野千里的中原。
站在水寨的城头,看着海港林立的船帆,普凡军指着战船,大声道:
“听说田衡之前是骑马的,不知道他见过战船吗?”
说完,他放声大笑。
围在他身后的文武大臣也都跟着大笑。
普家是做海贸的,是中原少数几个能跑远洋的海商。
普家的船北到津门,南到粤省、安南,再远可以到马六甲。
有了庞大的船队,就有了大量的水手。
普凡军自立后,立刻扩大的闽省的水寨,成立了水师。
他任命的水师总兵周余就站在一侧。不亏是武将,肺活量大,他笑得最大声。
普凡军拍着城墙道,“据探子回报,田衡这次驻军温州,不亏是打老了仗,稳妥!”
见大王竟然赞美对手,大臣们都沉默下来。
现在不是拍马屁的好时机。
只有周余恭维道:“他以为龟缩温州就平安无事了,真是可笑!”
这句话挠到了普凡军的痒处,他赞许地点点头,“明日早饭后,袭击温州海港!烧光那里!”
周余立刻拱手,低下头,大声叫道:“喏!”
田衡军失去了战船,只能从陆地进攻,闽省避免两线作战,压力就少了许多。
大臣们纷纷恭维,“少了水师,田衡只能从陆地进攻了。”
“那是,周大人的战船却可以随时去问候他!”
“大王运筹帷幄之中,田衡区区小丑,不足挂齿!”
……
~
一艘船队正沿着海岸线杨帆南下。
海风将船帆吹得鼓涨,船首劈波斩浪,船速极快。
天色蔚蓝,大海波涛起伏。
田禹坐在船舱里看书,皇甫松挑着帘子走了进来。
田禹问道:“何时能抵达福州外海?”
皇甫松回道:“今夜子时。”
田禹指着身旁的椅子:“坐吧。”
谢过座,皇甫松坐下。
田禹问了船队的情况,之后便说道:
“为什么咱们明明在大海上航行,却叫水师,不叫海军?”
皇甫松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想了片刻,却想不明白,只好回道:
“末将不知。”
田禹道:“一个原因是最早的水兵是江河湖泊里战斗。
“现在虽然进入了大海,但是依然是在近海。
“只有进入深海的军队,
才有资格叫海军。”
人都是有上进心的,当听到水师的进化方向,皇甫松也很向往。
不过,他依然冷静地指出:
“大人,咱们的船进不了深海。”
“以后会的。”田禹道,“这个日子不会太远了。”
~
当田禹正在给皇甫松描绘蒸汽钢铁战舰的时候,田衡带人进了后军。
后军主要负责辎重,靠近海港。
一座宽敞的军篷里,浙省督粮道参政庞敬慢慢地啜着茶。
他这次押送军粮来的。
他也知道军粮霉烂的厉害。
他更知道军粮出了问题,后果很严重,严重到会掉脑袋。
但是,他一点也不害怕。
这次是朝廷中大佬要搞事,他不过是小小配合一下,谁让田衡得罪了人。
能收集到三日的军粮,还都是霉烂的,费了他很大的劲。
至于军粮短缺,会引起士兵哗变,这不正是大佬们想要的结果吗?
至于越王会得利?这谁管他呢,一个跳梁小丑罢了,以后再派自己人带军,消灭他!
田衡的报复?
等他活着回去再说吧。
当庞敬看到帘子被挑开,田衡从外面气冲冲地走进来时,他笑了,笑得很开心。
田衡发怒,说明他束手无策了。
他要么认输,要么等死。
~
庞敬放下茶杯,站起身,胡乱拱了一下手,“田大人!”
田衡怒道:“庞敬,军粮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客气,直呼其名。
“田大人,我运来的军粮可是没问题的。”庞敬的脸也冷了下来。
南周不许军人干涉地方政务,田衡没有权利处罚他。
等田衡弹劾他的奏折上了朝堂,自有大佬替他扯皮。
也许,扯皮的结果还没出来,田衡兵败的消息已经到了。
田衡指着他的鼻子道:“军粮霉烂,掺杂砂石,你们的心太黑了!将士们在前面浴血奋战,你们却贪污粮食,以次充好!”
庞敬指指外面的雨,说道:
“田大人,你看外面,这下雨呢。南方雨多潮湿,和北方不一样。田大人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在下就不在言辞上和你计较了。”
田衡劝道:“庞大人,如果你说出指使你的是谁,本官可以既往不咎。”
庞敬懒洋洋地说道:“田大人,在下已经解释了,你不信就没办法了。”
田衡脸上的怒意已经消退,反而叹了口气,说道:
“庞大人,本官的刀也是很锋利的,你且莫要自误。”
这话虽然充满刀光,但是听起来却是字字惋惜。
庞敬一声冷笑,“在下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满腔热血、一身硬骨头还是有的。”
说着,他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砍头?
笑话!
周朝一向以文制武,田衡没有杀他的权力。
田衡真要是失去理智,杀了他,田衡就彻底完了。
南周的文官会将田衡视作敌人。
他相信田衡作为一军统帅,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
田衡继续苦口婆心地说道:
“庞大人,本官也是一番好意,你走到这一步,也很不容易,不愿意你陷入太深。”
庞敬端起茶,喝了一口,眼皮都没有抬。
田衡问道:“说吧,是贾之孝指使你干的,还是文敬指使你干的”
庞敬怫然道:“田大人,请自重!军粮有问题,你可以向朝廷申诉,但是胡乱污蔑朝廷要员可是重罪。”
一个中年男人挑开帘子走了进来,笑道:
“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和田大人如此说话!”
来人瘦削的身材,长相普通,除了左额头一道深深的刀疤。
庞敬看了他,却如同见了鬼一般,立刻跳了起来,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怎么,庞大人不认识在下官了?”来人笑道。
庞敬的身子不由地哆嗦着,手指着来人:
“你,你怎么在这里?!”
田衡摇摇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刚才自己的好心被当了驴肝肺。
说那么多都是白费口舌了,还不如这位出场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