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借刀杀人
等候的时间有些无聊,侯廉的思绪飞回了一个月前。
当时,浙省总兵率水陆大军攻打闽省,在福州外海登录,没成想水军一败涂地,运兵船多数被击沉,少数强行抢滩,士兵也多被俘虏。
浙省总兵以身殉国。
这次浙省总兵出缺,侯廉的心动了,自己的金陵城防营当了十年参将了,该动动了。
如果放在过去,他想都不会想,一个几乎没有像样的战功的参将,竟然去图谋一省的总兵。
但是,现在大周已成往事,三国鼎立。
昔日的同袍,因为分属不同阵营,举刀相向。
很多武将也在这场分裂中凋零。越是战力强悍的,战死沙场的越多。
精英凋零,庸众才有了上升的希望。
侯廉就这样有了论资排辈的机会。
他将所有家产都抵押了,还借一笔高利贷。
他要拼一把。
当了一省总兵,一年的油水足够还债。
现再南周政局稳定,军队有不少新星涌现,各势力也在军队寻找自己的盟友。
这次机会千载难逢,新的将领缺乏资历,老的将领要么死了,要么高高在上,能竞争的不过两三人。
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就只能在参将的位子上荣退了。
破釜沉舟,赌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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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廉开始上蹿下跳,找门路洒银子。
可惜,事与愿违,银子泼水般花出去,却连个水花都听不见。
竞争太激烈了,有人收了银子却不愿意给个允诺。
甚至有的上官连银子都不敢收。
侯廉这才意识到,自己离朝堂上的大佬太远了。
金陵昔日远离京城,侯廉接触的不过三四品的官员,现在金陵城二品多如狗,三品满地走。
他在朝堂缺乏援助奥援。
想着如山一般的债务,侯廉彻底绝望了,就在他准备投江的时候,工部尚书文敬找到了他。
文敬提出了条件,侯廉不用花一钱银子,文家帮他当上浙省总兵,还替他还了所有债务。
这当然是做善事,条件是对付田衡。
这次要让田衡死在前线。
天上掉下一个金主爸爸,还是朝堂大佬,侯廉立刻死死抱住主动伸来的大粗腿,感激涕的涕泪俱下。
文敬给了他锦绣前程,还救了他全家老小,对他的要求,侯廉当即满口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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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温州,侯廉就派亲信出去挑拨浙兵上街,无非是打砸抢,调戏妇女。
没想到,田衡军纪严格,亲兵营更是时刻在街上巡逻,几次浙兵闹事,刚露出点苗头,就被田衡的亲兵给砸了下去。
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该砍头的砍头。
几天下来,浙兵从一开始的顺从慢慢变得不满。
为什么被执行军纪的总是浙兵?
为什么被砍头的总是浙兵?
你们客军就那么干净?
他们从没想过为什么被打板子,为什么被砍头,只看到了结果。
再有侯廉亲信的煽动,今天终于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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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廉本没想亲自动手,那样太低级了。
他本来计划,需要自己亲自动手的时候,肯定是图穷匕见了,和田衡彻底摊牌。
可是根据亲信的反馈,今天的事情再浇点油,一场兵乱就起来了。
如果浙兵哗变,田衡这次进攻算了失败了。
等待他的,必将是朝廷的严惩。
也许,趁着兵乱可以了解他。
操作得当,今天就能毕其功于一役,回报文老大人的雪中送炭。
侯廉决定赤膊上阵,到现场指挥。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田衡。
根据文敬的情报,田衡会因为军粮的事情焦头烂额,他怎么还有空来这里?
报信的士兵不是被截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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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公孙成脸上的焦虑,侯廉心里十分畅快。
“侯大人,你有什么建议?”田衡突然问道。
“一切听大人吩咐!”侯廉急忙恭敬地说道,腰弯的很低。
他在心里暗笑,田衡没主意了!
“好!就在这里惩治!”田衡说道。
这让侯廉有些意外,田衡这是干什么?
莫非是想各打八十大板?
要真是那样,今晚再派士兵闹事。
田衡的亲兵营再执行军纪的时候,就会担心自己的屁股会不会挨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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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营将犯事的士兵带了上来,还有药铺的苦主。
事情很简单,目击者众多,不仅有士兵,还有街坊邻居。
关键就是如何惩治。
真要按军纪来,按律当斩。
可是田衡今天要是杀了几个浙兵,就等于将爆发边缘的浙兵点燃了。
田衡和颜悦色地问侯廉道:
“侯大人,作战期间,骚扰百姓,抢夺商家物资,该如何惩治?”
侯廉正在等着笑话,没想到田衡突然发问。
他也是带兵的人,当即下意识地回道:
“按律当斩!”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不是给田衡递刀子吗?
这话应该是田衡的人来说啊!
他急忙打起精神,田衡这个老狐狸,不好对付啊!
他有些后悔,今天不该来的。
田衡客气道:“那,这几个兵就交给你惩治了!”
公孙成立刻命人将几个捆成粽子一般的浙兵提溜过来,扔在侯廉面前。
他早就对侯廉不满了,既然来了,那就站出来,把浙兵压下去。
一省总兵,竟然看着士兵闹事。
公孙成怀疑今天的幕后黑手就是侯廉。
现在大人把烫手山芋扔给了侯廉,公孙成暗叫高明!
侯廉俺叫不妙,脸上堆满笑容,拱手道:
“请大人做主。有您在,哪有在下说话的份!”
田衡呵呵笑了,上前一步,低声道:“侯大人,让你处置,也是本官为你好!”
在田衡的威势下,侯廉倍感压力,硬着头皮道:
“在下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田衡道:“纵容士兵为祸作乱,主将该如何惩罚?”
侯廉的汗立刻下来了,南周号称正统,自然沿袭周律,纵容士兵作乱,主将当斩!
“大人,在下是来,是来平息事情的。”侯廉急忙辩解道。
田衡的右手已经稳稳地抓住了刀把,“是吗?那本官的奏折一定为你解释一二。”
侯廉发觉公孙成已经带亲兵将他包围了起来。
亲兵的骑兵也抽出了武器,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冲阵。
近处的浙兵
远一点的浙兵更是不明所以。
侯廉突然发现自己很孤独,自己的亲信很无用。
田衡慢慢抽出战刀,看着侯廉的目光带着杀意。
“侯大人!”田衡叫了一声,“是纵兵作乱,还是以雷霆之力处罚几个败类,就在一念之间?”
侯廉立刻挺直腰板:“几个败类,青天白日,公然抢劫,按律当斩!”
他已经有些口不择言,虽然雨已经停了,可是天还是阴沉沉的。
公孙成当即将侯廉的几个亲信推上前,推到捆着的几个犯事的士兵面前。
几个亲信看向侯廉,侯廉也很无奈,只好点点头:“砍了!”
几个亲信将捆好的犯人拉到路边,手起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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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衡率先鼓起掌:“好!侯大人治军有方!老夫很欣慰!”
侯廉心里很腻歪,比吃只苍蝇还恶心,表面还要伏低做小,“都是大人教导有方!”
围着的浙兵没了脾气,自己人犯事,自己的总兵杀人。
在侯廉的喝骂下,浙兵的底层军官带着兵回去了。
侯廉恭敬地送走了田衡。
看着远去的背影,那个高大的身影如山岳般压在侯廉的心上,让他倍感压抑。
侯廉的脸上冒出了怨毒,田衡老匹夫,你以为今天过关就没事了?!
想想浙省送来那一堆猪都不吃的军粮,侯廉的心中又升起了一阵快意。
田衡现在去和浙省的运粮官打擂台,但是地方官是那么好揉搓的吗。
侯廉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