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全世界最好的男人谈恋爱。
没过多久,聂梓煊在他的公司也混熟了,打听到这四年来叶亭远创业的不少事,吃过很多苦,也走过不少弯路。但总的来说,苦尽甘来,公司现在处在上升期,很有前景。
她也在公司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岗位,准备一毕业就来深城。
只可惜学校那边不断打来电话,说导师催她回去改论文。临近毕业,事情也很多,聂梓煊一天推一天,最后还是不得不回学校。
叶亭远给她定了回去的机票,他也想陪着她回去,去看看她的学校,可公司这边实在是走不开。
临行的前一晚,叶亭远给她打包行李,把箱子装得满满的。他给她买了好多东西,还带了不少特产,让她分给室友和同学。
聂梓煊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心里愁死了。自己明天就要走了,可公司还有外面的世界里小妖精那么多,真是不放心啊……
虽然她已经非常霸道地把哥哥的手机、平板、电脑屏幕、屏保都换成他们俩的合照,可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主要还是怪哥哥太好,又太帅。
叶亭远收拾好后,看她在沙发上,神情变幻莫测,忍不住笑了,坐到她身边。
“想什么呢?”
“不想走。”
叶亭远摸摸她的头,没说什么。
哼,这么淡定,聂梓煊有点小不满,脑袋搭在他的肩头,问:“哥,你会想我吗?”
叶亭远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又难为情,最后在她眼神的逼视下,还是说:“会。”
“那你想我了怎么办?”
叶亭远沉默了半晌,回答:“飞过去看你。”
聂梓煊:“……”
不过这句有钱任性的话成功地让她龙心大悦,她笑了起来,越来越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赏心悦目,太可爱了。
她着迷地看着他,蓦地拍了一下额头:“对了!”
她急急忙忙找来一张白纸,还有一支铅笔,递给叶亭远,很期待地说:“哥,你给我画一张画像吧。”
小时候,每年她生日,他都会给她画一张画像,就连在监狱里都画了给她寄过来。不过很可惜,被邓松樵那个恶魔给烧了。
叶亭远很是莫名地接过纸和笔,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很抱歉地说:“对不起,煊煊,我……我不会画画。”
“你会。”
“我……”
“相信我,你会。”聂梓煊看着他,温柔地鼓励他,“你试试,你会的。”
叶亭远还是不相信,印象中,他从来没有碰过画笔。可看到她期盼又信任的眼睛,还是犹豫着下笔了。神奇的是,画下第一笔后,他竟有种奇妙的熟悉感。
他抬头惊喜地看她,聂梓煊笑了,说:“我就说你会的。”
第一笔还有些不知所措,但慢慢的,竟越来越流畅。叶亭远边看边画,隐约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坐在她的面前,看着她,一笔一画地为她画画。笔锋柔和,似把所有的疼惜和怜爱都画进了画里。她有时睡着,有时醒着,还有一次……好像是对着一张照片画的。
那照片一闪而过,她旁边好像还有一个人。叶亭远蓦地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很快就集中注意力,继续画。画完后,他自然而然地在空白处写了一行字。
给煊煊——
字写到一半,叶亭远停住了,明明是第一次写她的名字,却像写了一千遍一万遍。他的心微微揪起,有点疼,他是真的忘了很多事。
聂梓煊凑过去看,毕竟好几年没画过了,画得没以前好,不过底子还在,还是挺好的。
叶亭远把画递给她,赧然道:“画得不好。”
“不,很好,你画得最好。”聂梓煊把画拿过来,满意地看上面的字——“给煊煊”。谁说他忘了,这不是都记得嘛。她把画放在胸口,深吸了一口气,又说,“你还欠我五张画。”
五年,一年一张。
叶亭远微笑着说:“好。”
他暗下决心,有空一定要好好练练。
聂梓煊满足了,想了想,还是万分不舍地把画又还给他:“给你。”
“啊?”叶亭远不解。
“你明天找个画框裱起来,就挂在你的办公室里。”
“又画得不好……”叶亭远要说什么,看到她促狭的眼神,才恍然大悟。她这是在宣示所有权啊,煊煊……又在吃醋。他低下头,半晌才说,“好。”
聂梓煊这才放下心来。对,她就是在占山为王。然后她又问:“哥,别人要问画上的人是谁,你怎么说?”
“聂梓煊。”
“那别人要问是你的谁呢?”
叶亭远大窘,好一会儿才道:“就说是我的……妹妹。”
妹妹?聂梓煊并不是很满意,饶有兴致地看着叶亭远难为情的样子,心“怦怦”跳快起来,脸有些烫。她坐到他身边,去拉他的手,在他耳边有些责怪地说:“哥,你该说是你的……女、朋、友。”
一刹那,心跳如雷,也不知是谁的心跳得如此之快。可能是她,也可能是他,反正他们都红了脸庞。
不管怎样,聂梓煊的心算是放下了。
第二天,叶亭远送她去机场。
大概是昨晚那句女朋友太直白,让叶亭远有些无措,一早上都不敢看聂梓煊。
哥哥还在害羞呢,聂梓煊宽宏大量地原谅他了。
可是过安检时,她又舍不得了。
聂梓煊多想像在温陵一样,叫上他跟自己北上,或者自己不去管学业,就留在他身边。但她知道,不能这么任性。
“哥,我走了。”聂梓煊很是不舍地说。
“到了给我打电话。”
“哥,我真的走了。”聂梓煊又说。
“嗯。”
可恶,哥哥怎么这么冷淡,聂梓煊不满地瞪他一眼。要过安检了,她又不甘心地说:“叶亭远,我真的走了。”
“……”
都连名带姓地叫了,看来是真生气了。叶亭远这才恢复了点平日的智慧,看着她委屈的模样,脑子一热,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抱住她,说:“煊煊,要好好照顾自己。”
“那你有空了要来看我。”
“好。”
聂梓煊这才觉得高兴了一点。这还是哥哥第一次主动抱自己呢。于是她也伸手环住他,他的怀抱果然又温暖又宽厚,她不舍地抱了好一会儿,才放开他。
“哥哥,我很快就会过来。
“你要好好吃饭。
“别老是加班。
“要乖,知道吗?”
叶亭远:“好。”
明明只是分开几天而已,却弄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聂梓煊过了安检,直到看不到叶亭远之后,才感受到身边旅客的不满。她的脸有些发烫,不过又理直气壮起来。他们知道什么,她就是不想和自己的哥哥分开。
他们都分开五年多了,这个世界又有那么多无常。她的小半生被老天来回捉弄,实在是怕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担惊受怕,惶恐不安。
聂梓煊回到学校,用所有的热情去写论文。
临近毕业,校园里充满离别的愁绪。大四生都依依不舍,她却一天天数着日子,巴不得早点毕业。
她斗志昂扬又热情万丈,每天都神采飞扬的,室友们见了都觉得不对劲,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对啊,”聂梓煊大方地承认,一脸甜蜜地说,“和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她在和叶亭远,她的哥哥,全世界最好的男人谈恋爱。
室友们震惊了,马上把她围起来逼问:“快说,是谁?那个豪车男吗?”
“才不是呢!”聂梓煊厌恶地摇头,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说,“我男朋友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
她们说的是邓松樵。
大学这四年,邓松樵还是对她纠缠不清,死缠烂打。不过如今他也要打理邓家的产业了,没有过去那么有空。但只要一有时间,他就开着车来找聂梓煊。因为他每次开的车都不一样,但无一例外都是豪车,长得又人模狗样的,室友都叫他豪车男。
听说学校有不少女生对邓松樵还挺有好感的,觉得他帅气又有钱,还痴情,追人一追就是四年,是个难得的情种,富二代里这样的人很少见。
可聂梓煊看到邓松樵时只有厌恶。如果不是他,她和哥哥就不会分开五年多时间。前一年多连见一面都不行,后四年更是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当年打伤哥哥,再把他扔进山沟沟的人就是邓松樵。即使不是他,那也是他指使的。只可惜他们没有证据,事情又过去这么久了,不然去蹲监狱的应该是这样的人渣。
他也就仗着邓家有钱,聂梓煊对邓松樵嗤之以鼻,也打心底里觉得,邓松樵不可能是真的喜欢自己。他这是在复仇,他不过是想通过折磨自己来报复聂源。毕竟她是聂源的女儿,她过得越不好,他就越快意。
“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那一定是个天仙了!”室友们打趣,“快说,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在做什么,几岁……”
“哈哈哈——不瞒你们,我哥以前还真有个外号叫天仙哥。”聂梓煊乐了起来,脑子浮现出叶亭远俊朗生动的脸,语气里带着点炫耀道,“你们真的要继续问下去吗?我怕我说出来,你们会把我活埋了,毕竟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室友们表示一定要听,都想见识一下“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好吧,等会儿别觉得我在拉仇恨就行。”话虽如此,聂梓煊却忍不住拉仇恨。只见她一脸甜蜜地道,“他叫叶亭远,是我哥哥,现在在深城,做IT的……”
提起叶亭远,聂梓煊有一箩筐的好话为他准备着。
她说自己的哥哥有世界上最英俊的相貌,好看又长得高,什么大长腿、人鱼线是标配,脾气也一顶一的好,从小到大就没跟她发过火,也没对他说过一个不字,从不会拒绝她。他很还聪明,虽然为家境所迫辍学了,但他很努力上进,自学成材,白手起家,成功创业,青年才俊说的就是他。重点是还对自己好,也只对自己好……
“那些号称暖男的都是中央空调,我哥不一样,只暖我一人!”聂梓煊很自豪地说。
“哦,我们明白了,就是独宠你一人。”室友学宋小宝的语气说出来。
“对,就宠我,就宠我。”聂梓煊也跟着起哄,脸红红的,周身都飘着恋爱的粉红泡泡。
大学四年,她平时并不经常待在宿舍,要么在兼职赚学费,要么在图书馆学习,总是来去匆匆,室友鲜少见到她这样活泼爱闹的一面,这会儿都觉得新奇,忍不住感叹。
“恋爱了,果然不一样啊。”
“对啊,闻一闻,这恋爱的酸臭味。”有人故意酸溜溜地道。
聂梓煊也不恼,说:“只可惜他在深城,不然可以带你们见见。”
正说着,她的手机响了,是叶亭远打来的。
聂梓煊一看,眼睛都笑弯了,赶紧接通,脆生生地叫:“哥。”
“在忙吗?”叶亭远低低地笑了,他的嗓音很好听,醇厚低沉,语调不疾不徐。
“没,和室友们聊天,正说到你呢。”聂梓煊抱着手机,贴在耳边,仿佛这样就能离他近一点。
“说我什么?”
“说你……”聂梓煊脸一红,刚才滔滔不绝的赞美对着他却好像羞于开口,不过她还是说,“说你好,特别好……”
她慢慢地讲,嗓音从轻快慢慢变得轻柔,最后带着丝丝的甜意还有浓浓的思念缠绕在话语间。她小声说:“哥,我想你了。”
“你呢?”她又问。
叶亭远沉默了,好久才开口:“煊煊,你到阳台上来。”
“啊?”聂梓煊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走到阳台上。她看到楼下有个人长身玉立,正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冲着她朝手,昂着头,一脸的笑意。
叶、亭、远!
“啊啊啊!”聂梓煊尖叫着跑下楼,飞奔到他身边,扑了过去,兴奋地道,“哥,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叶亭远抱住她,等她站稳了,才拉开点距离,亲昵地揉揉她的头发:“我也想你了。”
一听到这句话,聂梓煊的嘴角就控制不住地扬起,但还是不满足地问:“有多想?”
叶亭远笑笑,这次不回答她了。无论她怎么追问,他就是不回答,只是看着她笑,眼里全是宠溺和柔情,脸微微有点红。
等她闹够了,他才说:“你的室友都在吗?我请大家吃饭吧。”
“好啊。”聂梓煊很高兴地答应。
聂梓煊把姐妹们叫下楼,一行人看了叶亭远,都表示——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很高,很帅,极好!
“和我配不配?”聂梓煊拉着室友小声问。
“配一脸!”
“帅不帅?”
“特别帅!”
聂梓煊满足了,走过去拉住叶亭远的手,特别豪气地说:“走!”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外走,一路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没注意到宿舍楼的拐角,有个人站在阴影处,脸上的神色也是阴晴不定,眼里全是狰狞的恨意。他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一拳砸在墙上。
叶亭远竟然真的没死!哼,他的命还真大!
不过自己能让他消失一次,那就能让他消失第二次!
笑吧,笑吧,他倒要看看,他们能笑多久。
叶亭远请她们吃饭,闹了半天才带着聂梓煊离开,两人终于能独处了。
他们在学校逛了逛,聂梓煊拉着叶亭远的手,兴奋地说着话,不时地指着什么,给他讲在学校的点点滴滴。其实这四年,她总是行色匆匆,要么在找叶亭远,要么在兼职赚学费,并没有好好感受校园生活。但找到哥哥之后,她觉得天是蓝的,风是凉的,一切都这么好。
叶亭远看着她快意的模样,嘴角也扬起一个快乐的弧度。他想,过去他们应该也是这样的,总是很快活。
在学校走了一圈,叶亭远说带她去一个地方,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子。
聂梓煊开门进去,逛了一圈,房子打扫得很干净,布置得也很温馨。但一看所有东西都是新的,她就问:“哥,你干吗?”
“这里有厨房。”叶亭远淡淡地道,“以后我会常过来。”
他没有过多解释,但聂梓煊明白,他特意找了个有厨房的房间,他来了,就能做饭给她吃。
真好,明明她没多久就要毕业了。聂梓煊心里一甜,哥哥果然也是很想自己的。她不说话,就促狭地看着他,拉长嗓音:“哦,这样啊。”
看他的耳朵都红了,她才说:“这里真好,离学校也近,哥哥你要经常来看我啊。”
“我有空就来。”叶亭远之后又问,“煊煊,你想留在京城发展吗?你要想的话,我可以和肖扬商量,在京城设一个分部。”
哎呀呀,哥哥真是越来越像个昏君了,赚钱给她挥霍,还以她为重心。聂梓煊心里甜甜的,乐开了花,可还是摇了摇头,说:“不用,我挺喜欢深城的。”
在哪儿都无所谓,只要有哥哥在身边。她拉着他的手撒娇地摇晃了一下:“有你在,在哪儿都一样。”
她还跟小时候一样,不怕穷不怕苦,只要有他在就很好。
叶亭远笑了,他笑起来时微微抿着唇,笑意慢慢从嘴角、双眸泄露出来,一点点洋溢在脸上,有点害羞,很含蓄,但很温柔。
聂梓煊最喜欢看他笑,一看他笑,她就想逗他,问:“公司的事这么多,你走得开?”
“还好,有肖扬。”
聂梓煊还是冲着他乐,懒洋洋地倒在沙发上,说:“我晚上不回学校,就住这儿。”
她又想到什么,赶紧问:“哥,你什么时候走?”
“看看,尽量多待几天。”
“这可是你说的!”聂梓煊很高兴,又一次感叹,“真想快点毕业啊。”
毕业了,他们就不用分隔两地,再也不用分开了。
叶亭远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他揉了揉她的长发,虽然对“聂梓煊的男朋友”的身份还有些不习惯,但最近几天见不到她,思念就像拖在身后的影子,从没断过。他总是想她,想她在做什么,想她会不会也在想自己……
活到三十而立,叶亭远才知道,原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并不是夸张的说法,原来他比想象中的更在意她。他想,自己应该是比喜欢更喜欢她的。
所以,在第N次对着她的素描失神,被肖扬鄙视后,叶亭远就叫秘书订了机票。
此时,她就在自己身边,真好。
叶亭远柔情似水地看着她,没发觉自己的眼神有多么温柔。
他又想到什么,从口袋拿出一个小巧的表盒,有些腼腆地说:“煊煊,这个给你。”
是一块手表,设计很简洁,圆圆的表面光滑如玉。叶亭远把手表递给她,嘱咐道:“平时都记得戴上。”
“啊?”
“我在里面装了定位芯片,可以全球定位。”
说着,他按了一下表边沿的一个突起,表面从正常的时间显示变成微型地图,上面有一个闪烁的点。仔细一看,那是一条蓝色的鱼,显示的正是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鱼?聂梓煊猛地想起,妈妈去世后,她被爸爸接到邓家,爸爸喝了酒后总打她。那时,哥哥总到邓家守着她,可救不了她,反被爸爸赶了出去,连大门都不能进。那一晚,哥哥在门外守了她一夜,那是个雨夜,第二天,他陪着她,告诉她,自己做了个梦。
梦里,雨把鹿安下成蓝色的汪洋,他变成一条大鱼,撞开窗,带着她离开。而她呢,则变成一只很小很小的鸟,栖息在他的头上。他问她想不想离开邓家,她说想。后来,他便带着她离开,一起去做自由的小鸟和大鱼。
如今看到这条鱼,聂梓煊有些感慨,哥哥或许是忘了,但潜意识里还没忘。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以后就不用怕找不到人了。”叶亭远边解释还边示意了一下自己腕间的手表,同样的款式,只是他的是男式的,更大气些。
聂梓煊按了一下他表边沿的突起,果然闪烁的是一只鸟,小小的,像她。
聂梓煊的眼睛湿润了,自己就是一只栖息在大鱼头上,飞绕在叶亭远身边的小小鸟。她爱不释手地看着表,又后知后觉地发现,啊,这还是情侣款呢,这是她和叶亭远第一次用情侣款的东西。
聂梓煊的心热了,把手伸过去,撒娇道:“哥,你帮我戴。”
“你啊……”叶亭远失笑,但还是低头,垂着双眸,认真地帮她戴上。
聂梓煊温柔地看着他,心暖暖的,又轻飘飘的,像漫步在云端。她轻声问:“哥,这块表只能定位我们俩吗?”
“嗯,只能定位我们俩,你可以找到我,我也能找到你。”叶亭远把表带扣好,微笑着说。
真好,聂梓煊心满意足,感觉就像戴婚戒,他许了自己一生一世的诺言。她看了看手表,欣喜地说:“谢谢哥哥,我真喜欢。”
“特别适合我。”她又说。
叶亭远笑了,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小屁孩。”
“我就是个小屁孩,”聂梓煊顺势靠着他,“是你说我不用长太快,要慢慢长大的。”
小时候,她看他那么辛苦,说自己很快就长大了。可他说不用,煊煊不用那么快长大,因为他想宠她久一点。
聂梓煊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英俊成熟,事业有成,还很温柔,是她的兄长,是她的亲人,也是她的恋人。他还不清楚喜不喜欢自己,对自己的亲密反应总是很笨拙无措。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心里明白就好了,她喜欢他。
他们这样到底算什么?兄妹还是恋人?可能别人会对他们嗤之以鼻,但有什么关系,聂梓煊没谈过恋爱,她不知道所谓的爱情是怎么样的,别人的爱情又是怎么样的。但她知道,这就是自己的爱情,她爱他。
她坐起来,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他,像她过去问过无数次那样,又一次问:“哥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当然。”他摸了摸她的脑袋,额头贴着额头,语气轻柔又庄重,“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一直到永远。
就这样,两人虽然分隔两地,但叶亭远一有时间就会来看聂梓煊。
有时候他只匆匆吃顿饭就走,有时候能待几天。也不做什么,就在学校附近的房子里做饭、看电影,有时候一起在京城逛逛。在这座城市生活了近四年,聂梓煊还是第一次当游客,这四年从未好好看过。
每次叶亭远回深城,聂梓煊都会在日历上做一个标记。快了,很快她就毕业了。
她满心欢喜,第一次觉得等待是一件美好的事,每一天都笑容满面,元气满满。用室友的话来讲,就是浑身洋溢着恋爱的酸臭味。
不过这天聂梓煊从图书馆回宿舍时,在楼下被拦住了,是邓松樵。
好久没见,邓松樵的神色显得有些疲倦,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阴沉沉地说:“呵,这么高兴?”
他一开口就阴阳怪气的。
大学四年,邓松樵还是纠缠不休,每次来找她,不是带着大得夸张的鲜花,就是送logo能闪瞎人眼的贵重礼物,表现得像个苦情的痴心人。但聂梓煊心里清楚,这个男人光鲜的外表和俊美的容颜下,是偏执病态的灵魂。
她收住嘴角的笑,错过他就要走,又被拦住。
邓松樵嘲讽地看她:“是因为找到叶亭远了吗?”
聂梓煊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竟然发现了。
邓松樵的笑容苦涩:“我跟踪你们这么久,你们竟然都没发现……”
他就跟在他们身后,看他们笑,看他们闹,有一次甚至面对面朝着他们走过去。但没人注意到他,就仿佛他们处在另一个世界,他进不去,也不存在。
他们是那么幸福,而他,是那么孤独。看聂梓煊笑,邓松樵就越纠结难受,她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这么笑过。呵呵,别说笑了,她从来连正眼都没给过自己一个。
就像现在,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她也只会直直地朝前走,仿若他是空气。其实,他已经被当了四年空气。但他不在乎,她越是不耐烦,他就越是要出现在她面前,给她添堵。他做不成她心里那缕风,那就做她眼里的沙。总有一天,她会为他流一滴眼泪的。
想到这儿,邓松樵反而好受了些,拉住她,似笑非笑:“想不到还真让你找到叶亭远了。”
聂梓煊对他从来没有好脸色,冷冷地道:“你来干吗?”
“我不高兴,我追了你四年,结果叶亭远一露面,你就眼都不眨地跟他跑了。你说,放谁身上能高兴?”
聂梓煊听得一阵好笑,愤怒地看他:“邓松樵,当年你跟我说我哥死了,我一直以为你是骗我的,没想到你是真的丧心病狂想害死他。你差点害死他,我们还没找你算账,你要识相点,就该离我们远点,最好这辈子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放过?”邓松樵笑了起来,很好笑地看着她,“煊煊,你真天真,你要不放过谁?说我买凶杀人,你有证据吗?如果你们真有证据,我也不能在这儿跟你聊天了。”
“你……”聂梓煊气得脸都青了,她确实没有证据,一方面是时间隔得太久了,另一方面,哥哥被打伤脑袋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也就无从下手。
一看她这样子,邓松樵更加得意,说:“告啊,我从来不怕你们去揭发我,有证据你就去告啊!”
聂梓煊说不过他,也不想继续被恶心,抬脚要走,手臂却被他攥住。只听邓松樵阴恻恻地道:“我来,是来告诉你,不要再和叶亭远见面了。”
“凭什么?”聂梓煊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他。
“凭你们让我很不高兴。”邓松樵冷冷地看着聂梓煊,“我不高兴,也不会让你们高兴。”
“邓松樵,你真可笑!”
“是吗?”邓松樵还是笑着,但眼神越发阴冷恐怖,“煊煊,你别忘了,当年我是怎么让叶亭远消失的。”
“你又来威胁我?”聂梓煊打断他,怒不可遏,“那来吧,我不怕你,我哥哥也不怕你。”
她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又说:“另外,我奉劝你一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邓松樵,你做了这么多亏心事,早晚会有报应的。就算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但不代表你不会有被绳之以法的一天。”
说完,她大步向前走,后面传来邓松樵语带威胁的声音。
“聂梓煊,你别后悔。”
聂梓煊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邓松樵站在原地,看着她毫不留情地离去,慢慢地握紧拳头,心像一块早被伤透已经冷了、硬了的石头,再不会疼。
五年多了,她是等了叶亭远一年多,找了他四年,可他不是一样吗?他也等了她五年。前一年,他一直像个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想吸引她的注意力,哪怕只是得到一句被骂的话,也觉得开心。后四年,他以为叶亭远死了,他对她那么好,无微不至,什么都给她买,一有空就来看她,拐着弯让别人给她介绍兼职。可她却无动于衷,把自己买的东西都扔到垃圾堆里,一发现是他牵线的工作,立马就把钱给退了……
她真狠,他把所有人都感动了,却感动不了一个聂梓煊。
不过,他是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邓松樵直到看不到聂梓煊才转身离开,上了车,打了个电话,语气很冷静,也很冷漠。
“对,安排下去。”
“是麦田的叶山川?”
“嗯。”
“好的,这就按您的吩咐去做。”
邓松樵挂断电话,眼神阴晴不定地看着前方——叶、亭、远!
无论他是叫叶亭远,还是叶山川,他都不会放过他。他进入不了他们的二人世界,也不会让他们安宁。
没过一会儿,手机响了,邓松樵点开链接,标题赫然是——麦田CEO叶山川疑似包养女大学生,配图是夜色下叶亭远牵着聂梓煊的手。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却被昏暗的光线弄得暧昧不清,标准的丑闻照片。
邓松樵看了一会儿,把链接发给了叶亭远。
叶亭远很快就打电话过来,邓松樵不接,慢悠悠地打字,把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发过去,还有一张照片。那是他和聂梓煊的合照,当年他逼着煊煊和自己拍照,再寄给叶亭远的那张。
聂梓煊见到这张照片估计只想毁尸灭迹,他却一直保留着。想她时,他就会拿出来看看,就算她的表情是如此不情愿,却也能让他心生怜悯和美好。
那一年多时间,多好啊,煊煊很听他的话,很乖,也很懂事,而且他们天天朝夕相对,只有他和她。
不像现在,又多了一个讨厌的叶亭远。
平心而论,邓松樵并不讨厌叶亭远,相反,他还挺欣赏这个坚韧聪明的男人。他像光,像火,和自己不一样,是温暖的,懂大义,会感恩,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可谁让他是聂梓煊喜欢的人,是聂梓煊喜欢的人就都该死,都不该存在。
邓松樵眼里全是狰狞的恨意,他会和叶亭远见一面,然后,毁了叶亭远。
就像当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