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混混状元（20）
考试前几天，卫凌修就有些坐卧难安。
他弟弟卫凌元今年也要参加院试,他之前觉得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根本不去和弟弟比，现在却有了比一比的心思，却又怕自己的弟弟能考上秀才,自己却考不上。
他弟弟，从小就是族里众人夸奖的神童。
又是一晚上辗转难眠，卫凌修终于躺不住了，起身来到院子里。
他们住的是府城魏家书院后面的小院子，这院子里除了他们,还住了两个伙计，此时别人恐怕都睡得正香,整个世界万籁俱寂,仿佛就他一个人……
卫凌修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他转头看去，就看到了言景则。
言景则眉头一皱问：“你晚上睡不着？”他早就发现这几天卫凌修有点没精神了……是因为晚上睡不着？
“我要是考不上怎么办？”卫凌修道，他府试虽然过了,但排名靠后，去参加院试希望不大。
“考不上就考不上,以后再考。”言景则毫不在意。
卫凌修咬了咬牙道：“我手上已经没多少钱了,若是没考上，以后……”他这些日子吃喝花用，几乎全靠言景则。
若是他能考上秀才,以后总能赚到钱，要是考不上……
他都不好意思再花言景则的钱。
“我有钱，我的钱都是你的。”言景则想也不想就道：“你放心，我赚的钱都给你。”
言景则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了点疏漏——他都没给卫凌修什么钱！
他这些日子，是赚了不少钱的，但因为那些钱分量很重，他一直是自己背着的——此时大家主要用的还是铜钱，他日常背着十来斤的铜钱，当然银子也有，但银子分量也不轻。
至于银票，他的钱不算多，这银票又是在哪家店里存着，就一定要去那家店兑换的，所以其实很不方便，不做生意的人，一般也不用。
卫凌修一愣。
言景则又道：“你这次要是考不上，下次就接着考，我会教你。钱你也不用担心，我们现在不缺钱了，我的钱全给你……”他赚钱为了啥？还不是想让卫凌修过得好？
卫凌修问：“你以后，还与我在一起？”
“当然，我不和你在一起，和谁在一起？”言景则道，他觉得卫凌修要是考不上秀才也挺好的，那他就可以继续盯着卫凌修读书……
对了，到时候也要想法子做点讨卫凌修喜欢的事情。
这么一想，言景则一时间仿若被雷劈了。
他突然想到，他这些日子除了每天逼着卫凌修读书，竟是没哄过卫凌修！
卫凌修看着言景则，就这么笑了。也觉得自己考不上挺好的，到时候就能继续跟着言景则。
虽说他这样有点死皮赖脸，但他也不知道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
等考完院试，他能不能想个法子，让言景则放不开他？
不管到底是怎么想的，卫凌修一阵轻松，接下来几天，竟然就吃好睡好了。
院试当天，一众考生都来到考场附近，接受搜身。
言景则突然感觉到有点不舒服，转过头去，就见不远处，卫凌修的弟弟卫凌元正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
这就是个小孩子……言景则转过头，并不搭理。
卫凌元一时间火气上来，就想过去跟言景则理论，只是他还没上前，就被卫家下人拦住了——那言景则是个胡作非为的，他家二少爷过去找麻烦，要是被言景则拎起来扔出去怎么办？
他们不仅拦着二少爷去找茬，甚至还要拦着二少爷说卫凌修的坏话……他们是嫡亲的兄弟，卫凌修在府城坏了名声，对他们二少爷可没好处！
真是累！
然而，这些下人到底没能彻底拦住。
等大家都被搜过，要进考场的时候，卫凌元来到卫凌修身边，冷冷地看了卫凌修一眼：“就你这样的，竟然也敢来参加院试……你就不怕丢人？”
“凌修怎么了？他特别聪明，用心学了几个月就能考上童生，可不像你用心学了那么多年也才是个童生……要不是你娘动手脚，他早就是秀才了。”言景则立刻道。
“你……”卫凌元怒视言景则。
言景则又道：“你什么你，也就是你家里人捧着你，才说你是什么神童，你知道‘速另出反’怎么答吗？”
卫凌元都愣了，“速另出反”是什么东西？
言景则鄙夷地看了卫凌元一眼，去考试了。
此时的书都是没有句读的，因为考题不能重复，考官没有考题能出，就会随便截几个字当做考题，言景则就是在“王速令出，反其旄倪”中间截取了四个字。
他这么做只是因为看不惯卫凌元，说完就忘，卫凌元却一直惦记着。
卫凌元也就十五岁而已，心高气傲，很容易受周围人的影响。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上，此时卫凌修不仅被赶出家门，还已经死去，他也就不受影响专心读书，可现在……
这几个月，因为有传言说卫凌修被赶出家门是卫太太设计，卫凌元一直没办法静下心来读书，今天又被言景则这么说……
他忍不住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并不聪明。
他一直觉得自己十四岁就考到了童生很厉害，可现在……他那个一直被人说不是读书的料的哥哥，竟然也考到了童生！
卫凌元根本就没办法好好考试。
言景则就不一样了，他心态非常好，再加上他写字快做题快……
没多久他就把自己的题目全都做完，可以休息了。
至于卫凌修……
卫凌修想着就算考不上秀才也没关系，心里便放松下来，而他这一放松，做题的时候便也随意了，竟是做得格外流畅，后面有让他写诗的，发挥更是好。
院试连考三场，每场一天，等三场全部考完，卫凌修和言景则精神都不错，卫凌元就不一样了……他第一场就没考好，之后压力就很大，以至于第二场第三场考得更差，科考这几天，几乎整晚难以入眠……
不久之后，院试放榜，言景则又一次高中案首，卫凌修倒数第二，卫凌元却榜上无名。
言景则对自己能考中案首这事，并不觉得奇怪。
虽说他读书的时间不长，但他已经把别人几十年都不一定能学完的东西全都看完了，再加上还有一笔好字，这几个月在府城待着又有了很大名声……学政大人点他做案首，再正常不过。
卫凌修考了个倒数……其实也不奇怪。
卫凌修虽说背书背得不够，但一笔字还是很不错的，而且他写诗什么的，非常有灵气。
所以哪怕文章上有所欠缺，考官也会让他过。
倒是卫凌元竟然没考上秀才，这让言景则挺惊讶的。
毕竟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上，卫凌元考得非常好。
不过他其实巴不得卫凌元考不好……言景则也不多纠结，在考上秀才之后，就和卫凌修一起参加了主持这次考试的学政大人举办的宴会。
刚看到言景则的时候，学政：“……”他点的文采斐然书法出众的案首，竟然是这般模样？
等和言景则聊过之后，学政：“……”此人的学识，实在出众！
学政甚至起了收言景则为徒的想法。
不过言景则婉拒了。
其实不管是朱县令还是隔壁县那个周大人，亦或者眼前的学政，都有意收他为徒。
他这样不需要花太多心思去教，就能有大出息的学生，谁不想要？
但言景则并不打算拜师。
这个世界非常讲究尊师重道，老师说的话，学生必须要听……他觉得自己做不到这一点，既如此，就不找个人管着自己了。
言景则不愿意，学政自然不会强求。
参加过学政举办的酒宴之后，言景则便回了东谷县，结果到了这里，又有朱县令办了酒宴，邀请东谷县这次过了院试的五个秀才赴宴，还请了东谷县一些读书人作陪。
考完院试之后，因为一直住在魏家书店，言景则虽然想做点让卫凌修高兴的事情，但没做成，现在回了东谷县，又有那么多人请吃饭请喝酒，言景则挺郁闷的。
这时，突然有个来参加宴会的举人看向言景则：“言先生，我有个女儿，非常喜欢你的字，最近总去魏家书店看你留在那里的字。”
“嗯。”言景则随口应了一声，喝了一杯酒。他该如何和卫凌修相处，要不要先试探一下？
那个举人：“……”言景则怎么就只“嗯”了一声？他听出来自己的言外之意了吗？他是想跟言景则结亲啊！
言景则确实没听出来，卫凌修倒是听出来了。
上回喝醉过之后，卫凌修就不喝酒了，现在听到有人试探言景则，他心里“咯噔”一下。
他跟卫家关系再不好，也是卫家人，有人想跟他结亲，也不会找到他面前来，但言景则不同。
言景则虽然母亲尚在，但已经改嫁，就不算言家人了，是不能给他的婚事做主的，对他有意的人，也就会直接试探他。
言景则会不会成亲？
男人大多想要传宗接代，言景则应该会成亲的吧？
要是言景则成亲了，他该怎么办？
言景则对他，又是什么想法？
卫凌修心里闪过各种念头，垂下眼睑不再说话。
等宴会结束，言景则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
今年没有乡试，要明年八月才有，所以他现在不急着读书，就想搞定自己的终身大事。
他和卫凌修在外人面前可以遮遮掩掩，但在家里，最好“坦诚相待”？
言景则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原主酒量好，他其实并没有喝醉，就准备等回家，借着喝醉亲卫凌修一口，然后看看卫凌修的反应……
卫凌修若是不讨厌，明日他就表白，卫凌修要是讨厌……他就多缠缠卫凌修？
虽然他是个硬邦邦的大男人，但也不一定就比美娇娘差了，对吧？
他可以赚很多钱给卫凌修！
卫凌修扶着言景则上了马车，看到言景则醉醺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却是从心底冒出一个阴暗的念头来。
言景则今天喝醉了，估计什么事情都不会记得，他等下要是除了衣服，和言景则睡在一起……
卫凌修有些唾弃自己，但这个念头盘踞在他的脑海里，却又挥之不去。
其实他早就想做点什么，担心影响言景则考试才什么都没有做，现在……
朱县令的马车晃晃悠悠的，把言景则和卫凌修送到了兴安村。
言景则在车上就“睡”着了，满身酒气，幸好卫凌修扶他下车的时候他清醒了一点，不然卫凌修都搬不动他。
“我没事……”下了马车，言景则说着没事，一个踉跄，却全靠在卫凌修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