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过这几天满城暴雨,开不开也没什么太大差别就是。
林翕敲了两下,和里边的林美玲打了声招呼,没得到回应,却也将门缓缓推开了。
主卧里的气氛和昏暗的客厅不太相同,灯光是亮着的,空调低鸣作响,让房间里的空气闻上去比外边清新一些,与此同时,里边似乎还掺杂着点点花香。
林翕闻见的时候愣了一瞬。
目光下意识落向窗台,看见上边摆了一束水仙。
……林翕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林美玲养花了。
印象里年轻的林美玲是很爱弄花弄草的,她擅长这个,不光能把花花草草摆得好看,那些味道凑一块的香气也很是特殊好闻。
这味道是林翕打小闻过来的,几乎可以代表他仅有不多的温暖童年。
后来开了宠咖,林翕也有养过一些,不过一直没养出过林美玲当初养的气味和样子。
窗台摆着水仙,空调输送冷气,林美玲坐在床上,一头黑发垂落在肩头,她身形还是比较纤细,手里捏着两根长针,垂下眼眸,好像正在织一个小小的袖口,选的是暖人的米色,大概想象到了这毛衣由袖口成型,又被人穿在身上的样子,林美玲唇角浸着一丝很浅的笑意。
这幅场景配合原本安安静静的室内空气,简直就好像一幅画一样。
可林翕也不知怎的,在这样美好的画面前,身体竟然不自觉紧绷起来,上楼时本能的紧张也重新笼上心头,和刚刚在外边同李仁德说话时的状态截然不同。
哪怕林美玲是在笑的。
房内太安静,林翕垂眸看了眼,下意识放轻了动作,转头把门轻掩上后,目光才又往林美玲手下望去。
长针裹着毛线,织的是毛衣。
按时长算,孩子就算能保住,也是明年四五月出生,短时间根本穿不上这毛衣,即便穿上了,幼童长得飞快,约莫也穿不了多久。但林美玲依旧织得乐此不彼,从表情就能看得出来。
家里空间不大,林美玲肯定是听见林翕的声响,也听见他刚刚的招呼了,可她却什么反应都没有,等林翕进来后连目光都没往门口看哪怕一眼,只继续不紧不慢地织手里的针线,好像林翕压根就不存在似的。
那种排斥和想逃的感觉又一次莫名从身体深处涌上,林翕用了挺大力气才按住这种本能意识。
然后安慰自己想,林美玲这样也挺好的,要不是李仁德进来前才和他说了一大堆,他几乎都看不出来林美玲身体不好。
既然来了,林翕没打算干站着。
他平复了一会心情,便上前两步,把大概是李仁德放在床边的椅子挪开了一些,然后又将粥放在床头柜上。
家里空间真的不大,主卧也是如此,床侧的空间被椅子和床头柜基本挤没了,林翕越靠近林美玲,心里就越紧张,导致给自己挪空间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长裤裤腿,踉跄了一下。
他连忙站好,清清嗓子说:“妈,叔叔煲的粥,饿了没?喝点吧。”
林美玲手上的针线不停,眼睑低垂,淡声道:“你叔叔把你都请来了?”
林美玲出生大家闺秀,一举一动向来端庄,后来做了老师又经历了几十年岁月沉淀,这份气质在她身上如今变得更加明显了,好好说话的时候,是会让人忍不住心生敬意的。
林翕对她是真的太熟悉了,这会儿轻轻摇头:“没有,我自己来的,前几天不是都在同学家吗?回来了就想进来看看您。”
“是吗?”林美玲扯了扯针线:“你前几天都在同学家?”
林翕是真的怕林美玲说这样的话。
他的身体里一直带着点这个年纪的自然反应,这种反应在见到林美玲的时候最为强烈。
每次一听见,他的身体就会不受控制地产生情绪起伏,哪怕大脑再理智,也拦不住升起的沮丧和难过。
只见林翕低头用力压下,然后随便应了一声,就把粥往林美玲那边推了推:“妈,喝点儿吧,您现在的身体哪怕没胃口也得多吃点的,况且肚子里的孩子还得靠您呢,您不吃,他怎么长大啊?”
提到“孩子”两个字,林美玲果然格外敏感。
只见她原本低垂织衣服的眼睛一下抬起,那双眼睛经历过岁月,眼白远多过眼黑,目光冷漠又犀利,声音有些刻薄地扬起:“所以你来也是想劝我不要他的?”
眼见她情绪有波动,林翕连忙安慰道:“没有,妈,我就是来看看您。这孩子是您和叔叔的,你们商量就好,我肯定不会插嘴,就只是来看看您的,好吗?”
这段时间反复去医院受刺激,林美玲对这件事是真的打起了十二分警惕,她的心理状态本来就不好,如今更是草木皆兵。哪怕林翕说这话的语气已经放得足够柔软,林美玲也依旧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逐渐暂放下浑身的刺,冷声道:“你知道这么想就好。”
“哎。”林翕垂眸笑着应了声,片刻后继续劝她说:“妈您喝点粥。”
林美玲看他一眼,却还是没喝。
反倒把身上的棉被拉了拉,围住腹部,然后继续低头织那个小袖口。
黑发从她的耳后顺着掉落下来一缕,模样看着平和恬静极了,好像又恢复了刚进门时画一般的景象。可林翕这会儿距离她这么近,看看林美玲再看看粥,却总隐隐感觉不太对。
李仁德很细心,空调作用下的室内温度是刚刚好的,对林翕来说盖棉被都嫌多余,林美玲是孕妇,身体弱盖也就算了,为什么还多扯一下围住腹部?
而且这次再低下头去时,她嘴角好像没有刚刚那抹笑意了,甚至有些微微抿起。
林翕皱皱眉,迟疑道:“妈,粥您不喝啊?放凉了味道可就不好了。”
这话简直就好像破开假画的最后一刀一样,林美玲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暴躁起来:“喝什么?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往我粥里放东西?”
林翕脸上一僵。
……林美玲的身体状况比他想的更差。
上一世虽然受到了高以良的影响,但林美玲的脾气只是变得古怪一些而已,各方面的思想还是正常的,从她临终前还记得安排自己走后李仁德该怎么办就可以看出。而且她卧床的那段时间林翕也给送过药,林美玲从来没有过类似当下的反应。
意识到她的不对,林翕的身体下意识往后靠了靠。
“你还要在这站多久?看过了就可以出去了,没别的事做了吗?如果你想劝我打掉孩子,你最好马上放弃这个想法。”可他即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林美玲的烦躁程度依旧在不断上升,手里的针线都织错了,她烦得想去咬指甲,可想到什么,又堪堪止住。
林翕:“妈,我……”
无法解压,不快在内心堆积,林美玲的表情看着比之前更加焦虑,可偏偏她心里又忌惮什么,手脚都不敢乱动,在床上坐立难安。
她耐不住这样,对林翕的话听也不听,声音立马就尖锐起来:“李仁德?李仁德呢?你快点进来给我把林翕弄出去!”
她叫得太尖,话都还没落地,外边就传来李仁德匆匆忙忙往里边跑的声音,主卧门一下被推开,李仁德满面着急地冲进来,不停冲林美玲打手势:“你别喊?不是,你注意身体你别喊!你喊什么啊?翕翕也是刚回来……”
可这节骨眼上林美玲根本就看不进去,林翕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她为数不多的耐心好像就消耗得越厉害。
一时间房间里连原来那淡淡的水仙花味好像都消失了,只能听见林美玲又压抑又克制不住的低叫:“你让他出去让他出去!他想动我的孩子,你让他出去啊!”
她越叫李仁德也越急,往前走又撞到了床板,只能用力做手势:“不是,老婆你先别喊别喊,翕翕是刚回来,他没想动你的孩子,他就想来看看你……”
李仁德手势打得快,可林美玲根本不看,只尖叫道:“让他出去!我不听你让他出去!出去啊!”
听着她一声喊得比一声高,脖子上的青筋都出来了,林翕担心林美玲受不住,连忙道:“好好好,妈我先出去,你别激动,你别激动,你身体要紧––”
他一边说一边退,眼见就要离开主卧了,可床上的林美玲声音却一点不带衰减。现在的她就像个被情绪挤满了的气球,除了发泄什么也不想。
李仁德见她这幅模样,看着看着,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了门口的林翕。
林翕进门的时候李仁德明明还满面憔悴,一副不见天日的样子,可这会儿他看着林美玲尖叫起来的模样,面色却一点点沉冷下去。
也不知是这段时间忍得太多,还是觉得林美玲这个样子继续惯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见李仁德拽着林翕,突然心一横,伸脚就把床边的椅子踹到了地上。
金属碰撞地板发出尖锐的声响,一下就将林美玲的声音盖了下去。
“你,你冷静一点,老婆你冷静一点!”李仁德急得喉咙里都发出了声响,手势连在一块一秒不带停,一边松开林翕往林美玲的方向走:“你好好想想,翕翕就是个孩子,也是你生的,他能害你什么?他这么多天没回家了就是想进来看看你的,你不能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啊,孩子还在你肚子里呢。”
床上的林美玲在听见金属撞击声响的一瞬间,胸腔便用力往里边一缩。
紧接着她叫声是停下了,可脸上凝固的表情却也变得更加尖锐刻薄,她似乎感到了些许不适,胸腔起伏,抬脸看李仁德,咬牙道:“李仁德,你就是不想我生这个孩子,你们就是都不想我生这个孩子!”
李仁德这会儿已经把椅子扶起坐在林美玲身边了,他看出了林美玲的不正常,但事情已经走到个地步,他也不想再退回去了,索性狠狠心打手势道:“对,我就是不想你要这个孩子!”
“我之前不是也已经和你说过了吗?咱不要这个孩子,养翕翕一个不是挺好的?你再生一个,先不说身体不身体的,我都未必能养大,我,我不是和你说过了,我这两年耳朵也不太好了,我们供完翕翕上大学,我们就去休息不好吗?再来一个我不一定养得了,而且我身体也不好,这万一他遗传点什么……”
“我养。”林美玲捏紧了被褥:“你不用管这些,我也不会让你们碰他,那是我的孩子,我是他妈,他什么样我都养得起,我养!”
李仁德急了:“你养什么啊?医生怎么说的你听不到吗?这孩子不一定保得住!就算保得住你生下来了你身体也可能……”
“那我也生!”林美玲瞪直了眼睛发狠道:“懂吗李仁德?医生说什么我都要生!一定要生!哪怕我死我也会生,你听不听的明白?死了我都生!”
她这句话说得极其用力,整个脖子都红了。
李仁德看她这幅模样下意识想去抱她,可一听她的话心里又着急,急忙打手势:“你别乱说!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死了都要生,林美玲你搞清楚点,你不许给我胡说,你要是出了事我和翕翕怎么办,翕翕都还没成年呢你别在这胡说––”
可不管李仁德怎么用力比划,林美玲也还是咬死了那句话。
她就算是死也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和孩子,要么两个都留,要么两个都走,能留一个,只能是那个孩子留下。
李仁德又怕又急,一个劲问她为什么非要这个孩子,林翕站在门边,几乎能听见他低低抽泣的声音,是真的拿林美玲这幅样子没有办法。
林翕看看他,又看看林美玲,他本来应该跟着李仁德一起劝林美玲的,可他在这边站了半天,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
他没有和李仁德一样去追问,也没有继续劝了,而是缓缓退了两步,离开了房间。
身上那种本能的压力感在林翕退出房间的一瞬间降下去,剩下的只有被他压制过后淡淡的难过。
他什么都明白了,他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发自本能地不愿意回家,也知道为什么林美玲说什么都要生下那个孩子了。
房间里还时不时能听见林美玲和李仁德的吵闹声,林翕站在昏暗的客厅里,仔细想了想,突然觉得老话说亲缘难断是没有错的。
他上辈子和林美玲的关系闹得很僵,僵到林美玲过世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林翕甚至都不允许自己去想她。刚回到这个时代的时候他也说过,他和林美玲就好像彼此的潘多拉盒子,一看见对方,就能回想起他们最不愿意回想的时光和人。
因此,林翕和林美玲之间的沟通可以说是很少。即便林翕当年再怎么排斥李仁德,同李仁德说过的话恐怕也比林美玲多,而他和林美玲之间,和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几乎没有差别。
可倒头来,林翕没想到,原来最了解林美玲的人是他。
真正意义上和林美玲生活在一起最长最久的那个人,也是他。
所以林翕一下就想明白了林美玲为什么那么想要那个孩子。
因为那个孩子在林美玲的视野里象征着新生。
她憋在那段黑暗的回忆里实在是太久太久了,她跑不出去,消化不了。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的意外到来,林美玲大概也会继续熬,且她多半也熬得住,就像上辈子那样。
可这个孩子出现了,他就像林美玲昏暗生活里的一小捋光明,她从这点光明里窥见了更好的生活,就拼了命地想要抓住。这就好像溺水的人看见了一根浮木,从此也就看见了水上充满氧气的世界,所以拼了命想要浮上去抓,抓住了就有无限的空气,如果抓不住,她也不愿意往水下再多看一眼了。
没有空气的海底哪里会让人留恋呢?
而林翕这段时间之所以一直由本能到心的不愿意回家,是因为他深知,这时候的他自己还在海底。
林翕没有不愿意李仁德再有一个亲生的孩子,他迟迟不敢回家,是因为他发自内心地害怕林美玲选择丢下他往上游。
虽然如今的林翕内心已经不算沉浸在海底的状态了,但他也真的不想看见这样的场景。
会击垮他对林美玲的最后一点念想。
思及此,林翕轻轻吸了口气。他好像知道林美玲现在的状态他能做什么了,可还没来得及动手,主卧里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李仁德抱着林美玲从里面冲出来。
林美玲是情绪过激晕倒的。
林翕陪着李仁德把林美玲送进了医院,还有等在小区外的许寒来以及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刘浩一起。
后两个人原本站在林翕家小区外聊天,看见林翕他们出来后就立马帮衬着把人送上了车。
然后进医院同林翕和李仁德一起接受了医生暴风雨般的批评。
林美玲的情况本来就不好,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一丁点情绪都不该有,要不是这段时间她好歹在好好养着,也吃了医生开的一些药,就刚刚那下胎儿恐怕直接就没了。
哪怕及时送医现在也不算安全状态,随时都可能流产。
李仁德一个劲点头赔礼道歉,林翕把林美玲的状态听完,等他和医生都平静了一点后,便主动和李仁德提出回家收拾一下残局。
李仁德本来看见林翕的同学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这会儿又是一通道歉,还连连让林翕回去的路上请同学们吃点儿东西。
林翕没请,回家时也没让他两跟上去,而是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家里。
他先是把主卧里打翻的粥和椅子都收拾好了,然后又把灯关上,想了想,还给窗台的水仙花浇了点水,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个月未归,但李仁德一直有打扫他的房间,空气里干燥清爽,床上也十分整洁。
林翕在门口看了会,才走进去,从桌子里掏出一张纸来。
他想了想,如果他和林美玲真的是彼此的潘多拉盒子,那么也许不生活在一起会比较好。
而如果林美玲不愿意听他说话的话,那他就给林美玲写一封信好了。
信没有很长,他没有太多可以给林美玲叮嘱的东西,只是告诉林美玲,开学之后他就高二了,他打算住校,以后回来的时间会很少,希望林美玲可以照顾好自己。为了有更好的心情给宝宝提供好的生活环境,或许去见一见心理医生也是不错的选择,还告诉林美玲,很多奇迹发生都是建立在健康的心态下,如果她能拥有一个好的心理状态,也许以后妇产科那边的医生会改口也说不定呢。
落款:林翕。
写完这封信后,林翕把它放在了客厅的桌面上,想了想,又回房拿走了上次那个掉了眼睛的娃娃。
开门往外走。
林翕写信时的心态本来还是比较平静的,可他走着走着却突然发现,他上次笨手笨脚补眼睛的线已经被李仁德拆了,换上了一排整齐又结实的线脚。
也不知为什么,林翕看着这排线脚,好像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戳中了一样,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于是焦急等在楼下的刘浩和许寒来见到的就是匆匆忙忙像个火箭似的他。
只见林翕跑出来之后就头也不回就拉着许寒来往外走,刘浩是之前在家里坐不住急急忙忙跟过来的,没想到刚好赶上了这一出。
他也不知道林翕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隐约也明白点,这会儿跟在两人背后,故意用逗林翕开心的语气说:“哎不是,小林子,你等等,你要拉你拉着我一块嘛,哥想你了特地赶出来看你的,你别跟没看见我似的,我得多伤心……”
话没说完,林翕就停下了脚步,把娃娃往刘浩怀里一塞,伸手又上了他。
两个人就这么被林翕拉出去了好几条街,林翕一个劲儿往前冲,好像想让风把自己的不开心全都吹散一样。
本来的确是吹掉了一些的,可到了某个路口,刘浩突然在后面一个劲喊:“小林子小林子––”
许寒来也直接伸手把他拽停时,林翕看着眼前呼啸而过的摩托,突然就绷不住了。
他转头直接把脑袋撞进了许寒来怀里,无声地拽紧了他的衣角。
“什,什么情况啊这,林翕到底怎么了啊?”刘浩连忙追上来,一脸问号地挠头。
许寒来看他一眼,摇摇头,伸手顺了两下林翕的脑袋。
天色已经不晚了,一下午找甜品店的时光几乎都被这么耗了个干净。三个少年站在马路边,林翕的身体越抽越厉害,刘浩站在一边,虽然满脸迷茫,但当旁边有路人经过好奇地看他们,刘浩也还是会把人打发走。
风来风往,林翕哭的声音越来越大。许寒来让他哭,一只手搂着小孩的脑袋,抬起头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瞥见了什么,伸手拍了拍怀里林翕的肩膀。
问他:“哭完了吗?”
林翕一边抖一边猛摇头,他身体劲上来了,甚至往许寒来怀里钻得更深了点。
是薄荷味加重,让林翕脑子突然反应过来,才后退了一步。
小孩儿哭了半天的脸狼狈至极,许寒来垂眸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只伸手冲他指了个方向说:“看那边。”
林翕转头,刚开始没看见,是学长在后面伸手把他的脑袋掰过去,他才看见。
眼睛倏地睁大,然后眼泪哗啦啦又开始往下掉。
许寒来从身后把林翕往自己怀里拉,让他的背脊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后两只手穿过他肩膀,抱在林翕胸前,下巴抵着林翕的脑袋说:“好看吗?”
林翕用力点头。
好看。
特别好看。
原来他高一暑假,满城接连暴雨后的这一天,有这么漂亮的彩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