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每次开工前总觉得有问题
“朗道大师日安！”
虽然在波鲁的带动下，大家早已免去过于繁琐的礼节——比如见到什么什么等级的要行什么什么样的礼，但还是保留了单纯的致意。
毕竟波鲁实在是不习惯看着比自己年岁大的人对自己弯腰行礼，为了想办法略过，他是这么说的：“一见到人就行礼，直接说事不好吗？行礼的功夫我事情都做好了！”
葛奥拉略微有点紧张的声音也提醒了正对着设备发呆的波鲁，他转过头：“老师你们来的真早。”
“这么大的实验，我当然要早点来准备，这一片聚能板充几排充能器，就从早上充到现在，实在是有点慢。你来的正是时候，正好快要结束了。你的东西做好了吗？你说要设计，设计什么？”
他指了指正在海风中晃动的一大片聚能板。
“我已经做好了，当然是船厂的房子了，和普通的房子稍微有点区别。葛奥拉来帮个忙！”
两人匆匆返回车边，从后面的车斗里抬下来几个木头箱子。这些箱子放在也刚刚取出的小拖车上时，发出了沉重得声音。
“这么多箱？你都干嘛了？”
朗道有些吃惊。
“船厂尺寸太大，费了点功夫才算出来。没有办法只能多刻了几块。”
“你检查过了？”
“反复检查了三遍。我还是不放心，老师你也帮我检查一下吧。”
波鲁打开一个箱子的盖子，露出十几块薄薄的铜片，它们被垂直固定在箱壁上的木条卡住，保持着刻着内容的正面悬空的状态。
“这么多啊，那几个箱子都是？你速度还挺快。”
“也没有，结构简单，就几根线的这种，我让实验室里的助手帮我制作了不少。不然这么多我得刻到什么时候去。”
“你说的我都想要培养几个小助手了，明明教了个学生，比我自己还忙，指望不上啊！”
“我实验室里的小助手老师你需要的话可以随时使唤的。”
“等级太低了，我的忙，他们帮不上啊！”
“可以培养一下嘛。”
“你倒是真敢想！天天坑你老师！”
他叹了口气。
“算了，也实在是需要。我回头去看看吧。”
他不再说话，只是招了招手，控制着插在箱子中的铜板一张接一张浮了出来，绕着他浮成一圈。在海边的大风中，这些漂浮的铜板就这么微微浮动着，仿佛借着风力飞起来了一般。
朗道控制着铜板环绕着自己旋转，每漂浮到自己面前，如果很简单他就看一看，然后挥挥手又把铜板送回箱子里，复杂的则选到一边，最后只留下了三张。
他摸了摸下巴：“别的且不说，你这一手绘图法术，是真的达到高阶水准了。粗细均匀，收头整齐，平滑无凸起，该直的直该圆的圆，不错。”
“就是你这个标注文字，怎么写的怪怪的，这么一笔一划的是什么情况？看你的控制，又不是写不出来好看的文字。”
“老师，写成花体字容易，操作的工人们不是每个人都能流畅的。”
朗道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这不是只给炼金术士看的东西，能够准确识别非常重要，那你把你的字母写法整理一下，我们用同一个字符模板。”
朗道集中精神开始仔细铜板上由绘图法术生成的精密纤细的复杂纹路，大概……三次呼吸之后，他点了点头。
“没有问题，三块都行，可以装机了。”
“老师你这个读图能力是不是也太？”
“羡慕吗？放心，很快就会把练习布置给你。”
“？“
波鲁一时间不知道该捂住自己的嘴还是该捂住自己的肝。
“赶紧吧！把机器装起来！”
葛奥拉和小艾琳为了能够凑到离机器更近的地方，自告奋勇的也拉起了一辆小推车，朝着机器走去，朗道的喊声从波鲁身后传来：“波鲁，再给你加一个控物练习！一个炼金术士，都要高阶了，居然还用小推车运物料！”
拖着小拖车的波鲁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上。
正拿着标杆在机器旁比来比去的凯斯回头看到这一幕，赶紧过来要接过波鲁的小推车，却被他推开了：“去帮小艾琳。”
“你这是在复核？这机器的位置不是老师定的吗？”
“是在符合，位置确实是朗道大师定的，但是他让我们自己复核，赶紧学会，他说他不会一直耗在这件事上，怎么组装这套系统，就教这么一次，以后就让我们自己做。”
一边说着，他脸上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能学会吗？”
“我已经记住大概了，但要是换一个样式，我不是很有把握。”
“先把这个做熟了，回头我们总结一下。”
大家来到机器面前，波鲁握住了一个把手，从机器里抽出如同抽屉一般，加工精密的中空支架——他手搓的，一边交代：“A2号箱子，标记着A2-1的铜板，拿出来。凯斯你来装！”
“我，我有点怕弄坏了！”
“别怕，边缘的部分不怕刮，随便捏。三个直角一个切角，切角冲着右上，看准了，放上去，对，慢慢放倒！”
咔哒一声，这块铜板严丝合缝的陷进了这个钢架之中。
“推上！”
钢抽屉合上时发出了嘭的一声。
“这么猛干嘛？轻点！看来得加个阻尼才行。继续继续，还有好几块，全部都要放进去。门上有序号，看准了。”
凯斯看了看眼前这台方方正正的机器上从上到下一长排的抽屉，又看了看环绕着工地的十几台机器，眼前一黑。
等到凯斯在海风中流着汗水，用颤抖的手装上最后一块铜板，波鲁拍了拍欲哭无泪的他：“干的好，幸苦你了！亲手操作一边有助于加深记忆。”
“不就是你不想搬吗？真会找理由！”小艾琳听见这话，在心里嘀咕起来。
几人绕着工地检查了几圈，还抽开抽屉看了看板号是不是正确，最后还是忧心忡忡的走回到朗道和朱伊薇站立的那一长排充能器旁边，波鲁低着头嘀咕着：“不管检查多少次，总觉得还有哪里有问题。”
“有问题很正常的，一个封闭系统不可能完全排除问题，只要在容错范围内就可以。”
朗道安慰了他两句：“我也检查了好几遍，似乎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
“老师你这话也很充满担忧的样子。”
“废话，做这么大的东西，谁能没点担忧？不过都交叉检查过了，应该都不致命，开始吧！犹豫没有意义，担忧永远都不会消散！”
波鲁狠了狠心，拿起旁边地上的喇叭：“全体注意！全体注意！倒计时！倒计时！”
“离开现场！全部离开现场！互相检查一下你们身边的人，看看没有谁没出来！”
工人们互相点点头，对着波鲁发出了一切正常的信号。
今天准备建筑的工地在亨德里克大师挖出大坑的地方，在大坑的身后，是一大片荒凉的石滩。从北方吹来的寒风掠过宽阔的海湾，夹带着海浪无休无止的拍打着南岸，光秃秃的石滩上，除了粉碎的贝壳，什么都没有。
这个什么不包括今天运来的这一批怪模怪样的设备。他们整齐的排列在石滩上，等待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那一刻！
天空中有海鸟正在盘旋，它正想要落到石滩上寻找一些食物——这些在石滩上的人类已经打扰了它好半天了，这让它感觉有些饿。
人类发出了一阵乱七八糟的噪音，海鸟的本能让它感觉有些不对，赶紧又振动翅膀，切入风中飞了起来，地面上闪过一些难以言喻的光，它只看到这些光线绕着设备连成一线，似乎描绘了些什么东西。
在它眼中坚实可靠，永不改变的岩石地面，忽然变得像是刚刚在石滩上拍碎的贝壳一般，流动了起来！
而在葛奥拉的眼中，他看到的是前方的岩石地面如同被烤软，以一种接近自流平的方式抹去了全部的纹理，高处的岩石塌陷下去，低处的坡度被填平，这难以想象的场面再次超越了他的认知极限——毕竟亨德里克在这里挖坑的时候，除了波鲁和朱伊薇，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等到地面差不多停止流动的时候，竖立在一侧的第二排充能器忽然开始了嗡嗡作响，它们猛然泵出了强大到即使葛奥拉这种普通人都隐约可见的可怕魔力，在预定的建筑位置形成一个由魔力构成的蓝色框架。
这框架闪现了一下之后就渐渐沉入了地底。在地下工人们看不到的地方，框架周围的材料——也就是石滩自己——隐约固化了，第三排充能器加入了供能的行列！
“来了来了！”
之前参与过镇子建设的工人看到第三排充能器也微微作响，他们知道最激动人心的场面就要开始了！
从地面上忽然拱起了一个圆弧，像是鲸鱼从海中探出了头，然后露出了一段脊背，最后是大半个身子都渐渐的浮出水面。忽然间，圆形的拱顶结束了，接下来是四面笔直如同刀削，但是上方稍微向内倾倒的墙壁。
朗道在这个时候忽然说话了：“忘记问了，你这个墙为什么是梯形的？”
“这是为了加强墙壁，不至于被猛烈的海风吹倒。”
“嗯，但是你这个墙面全封死了，采光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装设备了，这地方风太大了，墙壁做得这么高，装窗户估计没有什么便宜材料能扛得住。”
墙壁一直隆起，一直到拱地如同一座小山一般才停了下来，这让工人发出了一阵议论。
“真大！这墙看着也很硬！”
“这次时间有点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