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征召

  坐在家中,一个接一个的消息接踵而来。
  似乎都较为遥远,与陈奕干系并不大。
  虽然世道的艰难让他颇有几分感叹,但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济世圣人,武功也尚且未大成,心有余而力不足。
  能回归自己平静的生活才是陈奕眼下最大的愿望。
  他觉得这并不遥远。
  毕竟常定关一战既然如此关键,那料想上头的大人物们必是有几分把握,才敢在这个时节,开启这一桩今年最后的战事。
  之后战火应当不会再烧到宁河才是
  县衙正堂中。
  “征召义军???”
  陈奕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一脸苦笑的钱鸿,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愣在了原地。
  “怎会如此?何至于此?”
  突如其来的天降祸事砸的他脑壳嗡嗡作响
  今日一大早,陈奕就匆匆接到县衙传信说有要事相商。
  他本不以为意,心想定是钱鸿这厮又有什么事要求到他头上。
  能有什么要事?
  无非就是开荒缺钱粮了,要么就是有什么飞贼流寇扰乱乡里他陈小郎君家大业大,些许钱财无甚大不了的,小小蟊贼也不放在他眼内。
  随后无所畏惧的走进县衙后,便挨了这一记重锤。
  “为何会有此征召,难不成是常宁关下,我军已然败北了?!”
  开口时,陈奕死死盯着钱鸿,嘴角发苦,心内有无数上古神兽在猪突猛进。
  见他神色不对,钱鸿苦笑的否认道:
  “并非如此常宁关一战尚在筹备。”
  “那是为何,难不成是关内胡人势众,诸位太守力有不逮?”陈奕急切的追问道。
  钱鸿支支吾吾,似有些难以启齿
  最后实在挡不住陈奕的连番逼问,才苦笑着给他赔了一个礼,开口叹息道:
  “唉,老夫有愧啊!”
  陈奕闻言疑惑不解。
  只见钱鸿满怀歉意的说道:
  “此次征召,非是战事危急乃是因着老夫曾上禀昌平太守为陈氏报功,文书中提及贤侄屡破胡人游骑,勇武过人。宁河县中无出右者乃少年英才。”
  “这原是老夫一番好意。”
  “只是太守似乎对贤侄上了心,这征召竟似为贤侄一人所下,县内义军不过是个添头好心办了坏事,是老夫之过!”
  说到这里,对着他又是赔了一礼。
  陈奕此刻真是满腔莫名无以言表。
  他只想问候这太守张廷几句
  下令时到底喝了几两?!!
  这是有多大的怨仇,要征召他去战场?!
  可是老眼昏花,未曾见他年纪不到十六?
  看着钱鸿,陈奕恨不得立马拎起他的衣领大声质问,奈何脑中尚存一丝理智。
  强压下了已经抬起的右手,他无奈的感叹道:“唉,钱大人啊钱大人,奕自问不曾得罪你莫不是与你八字不合,命中犯冲?”
  “此回可真真是要命,你害苦我了!”
  他在家中的想法果然没错。
  上头确实极为重视此战,战火也不会烧到宁河
  只不过是独独烧到了他陈某人的头上罢了
  陈奕眼下万分的不情愿!
  任谁被莫名其妙的牵扯到一场正面大战中,皆是如此。
  战场是什么所在?
  这可不比他之前遭遇小股游骑,那是要在千人万人中混战厮杀的!
  哪怕是王朝这种经年的老江湖,也不敢说能在战场中自保无虞!
  数日前才传来的战报中,那么多的江湖名士命丧卢龙塞!
  强如三十年前中原武林横行的幽冥使者,三十年后虎踞边疆的安北将军端木元杰,现在不也折了一条胳膊?
  奈何,他眼下算半个官身,而这是军令,无可违抗。
  早知如此,打死他也不会受这千户的虚职。
  宁河县归属昌平郡治下,除非陈奕想毁去陈氏大好基业潜逃躲避,否则便只能老老实实的上前线助阵。
  好在,真实情况并非陈奕想象中那般危险。
  钱鸿后又有言,道这太守并非是叫他去上阵送死。不过是见自家治下有少年英才出世,又是经年世家的出身,想要提携他一二。
  若陈奕能在战阵上混得些军功屡历,传出去这太守面上也有光彩
  这话也只是暂缓了陈奕不安的心思。但凡有丁点可能,他都不想趟这滩浑水。
  谁知道这仗能不能打赢?
  赢了也就罢了,输了以他这小身板,怕是难以全须全尾的回来。
  只是眼下别无他法,只能盼钱鸿所言属实指望这张廷确是一片好意,而非与陈氏一族有宿怨,拿陈奕出气。
  传令中,征召的并非他一人,而是县内剩余的所有义军,由陈奕这个千户带头领军,共计有八百余人。
  军令虽急,但大队人马出行需要时间整顿,陈奕先回家告知了陈母。
  “我儿且稍待,娘立马去准备!”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她也一时难以接受,但毕竟是过来人,性子也是个果决的,当即为陈奕准备行李,同时还拿出了府上的一件珍藏宝甲
  “儿啊,这件贴身软甲乃是先人所留,不敢说刀枪不入,水火难进,但也是沙场上保命的极品内甲”
  陈母将宝甲珍而重之的交到陈奕手上,又郑重地说道。
  “刀枪无眼,务必日夜穿戴,片刻不得离身!你若有闪失,为娘九泉之下无法向你父亲交代”
  见陈奕神色颇有些不安,她又是劝慰道:
  “你也不必过于忧惧,那张廷与你父亲曾有些交情,既是有意照拂你,料想不会置你于险境。”
  “王先生言你武艺不差,到了营中,人生地不熟,遇事定要再三思量,不可冲动不过却也不能因此胆小怕事,凭白丢了你父亲的脸面。”
  陈奕认真的听着母亲的话,不时点头应和。
  随后陈母又是事无巨细的叮嘱了他足足半个时辰
  直到县衙来人催促,方才罢休。
  只见陈奕当着来人的面穿上贴身软甲,外边又套上县衙送来的制式甲胄,佩上宝腾刀。
  一身行头已经焕然一新。
  陈母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小儿子,一时恍然
  只见陈奕剑眉英挺、眼带锐利,面庞的轮廓棱角分明。
  多年习武的身材虽不魁梧,但也挺拔有力,正好撑起了一身戎装。
  踏步间铁甲作响,远远的便能感受到一股肃然杀气。
  好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