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因果

  “你…你…”
  差人首领握刀的手在颤抖,之前的信心被恐惧所代替,他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挥刀的勇气。
  王陆轻轻摇头,他只不过是习惯性的把美味放在最后,没想到这家伙却失去了勇气,着实让人失望。
  锵!
  将刀入鞘,王陆带着巳蛇缓缓先前,没有再看这人一眼。
  失去价值的猎物,不值得挥刀。
  差人统领一动都不敢动,从额角滑下的冷汗,让他很不舒服,但却比不上王陆所带来的压力。
  直到确定两人走远后,才长呼一口气。
  不敢停留,他快步朝青霄楼走去,连几个同僚的尸体都顾不上收拾。
  烂斧已经吓傻了,直到王陆带着巳蛇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走过,才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不过他不敢动,也不敢表现出任何异样来。
  许久之后,一个手下问道:“大哥,咱们回去吧?”
  烂斧回过神,连续喘了几口粗气后怒道:“这特么哪是肥羊,根本就是吃人的恶虎啊,去,去把李狗子叫出来,狠狠揍一顿,这狗东西差点害死咱们!”
  一行泼皮又恢复了嚣张的姿态,不过比起先前,要收敛许多。
  ……
  一直到走出城门,都没有继续有人追出来,这让王陆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要杀出去呢。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许多麻烦。
  “走太急了,早知道就把马牵出来了。”
  王陆拍了拍额头,神情有些懊恼,一旁的巳蛇目光有些复杂。
  这一趟任务,好处都被她给拿了,无论是气运,还是别的什么。
  “路上有车队,咱们去蹭一下就行了。”
  巳蛇轻声建议道。
  “嗯,也行。”
  王陆点了点头,带着她继续前行。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人影,不过和他们想象中的不同,这是一群脚夫所组成的队伍,运货的工具出了人拉的板车之外,就只剩下两头茅庐。
  此时距离山阴还有二十多里路,光用脚走的话,恐怕还得需要一段时间。
  王陆倒是没关系,但巳蛇这具身体可没有锻炼过,刚刚走了这么久,已经香汗淋漓了。
  没有浪费期间,他直接花钱将两头驴子给买了下来,起先脚夫还不肯,但在银子面前,便什么理由都说不出来了。
  临走前,这些人还特地给了一些毛驴的口粮,态度十分殷勤。
  就这样,两人骑着驴,慢悠悠走在官道上。
  在周朝,从一个县赶往另一个县,是需要路引的,否则被抓住会很麻烦。
  这些东西巳蛇早就准备好了,还是城主府亲自发的,很有威慑力,那几个**恭敬的要命,什么怪话都不敢说。
  这也是绍兴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否则不会这么轻松。
  其实毛驴比他们走路的速度快不了多少,顶多是省下了力气而已。
  当两人到达山阴后,已经是下午申时。
  说来也巧,两人刚到城门时,恰好碰到几个从绍兴赶来的差人,他们守在城门仔细查看着所有进出的人。
  “咱们直接进去,还是怎么样?”
  巳蛇在一旁问道。
  王陆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咱们已经可以随时离开了,玉皇山那些人被杀,恐怕会有些麻烦,但如果你想要继续留一会儿,我可以在这里陪你等着。”
  说完他顿了顿,继而道:“那边我留了后手,抵挡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巳蛇愣了,良久后才道:“还是尽快离开吧。”
  “不准备成亲了?”
  王陆笑着看她。
  “以后会有机会的。”
  巳蛇摇了摇头,她对王陆的感情很复杂,从一开始只为了寻找靠山,到几个月相处下来的依赖,以至于考虑事情的时候,逐渐将自己的想法变得不那么重要。
  对于女人而言,名分这个东西很重要,因为它代表了归宿。
  但就两人的目前的情况下来,有和没有,其实差别也不大。
  更何况都是江湖儿女,眼界自然要开阔许多。
  王陆听她说完,点点头后没有在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我杀了人,麻烦肯定会有,但应该不至于牵连家人,不过,为了那个女人,咱们还是一起回去吧,以你爹的地位,要解决这件事并不困难。”
  “嗯,我们一起回去。”
  恢复一部分实力的王陆,想要躲避追查很容易,在风之律动的运转下,他几乎没有花费什么功夫,就成功避过了那些差人,出现在城主府的大门前。
  黎屏得知两人回来的消息后,立刻赶了过来,他的脸色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难看。
  尤其是在看向王陆的时候,神情很复杂,好像是在愧疚着什么。
  “怎么了?”
  巳蛇受不了这个气氛,因此直接问道。
  “王小兄弟,你娘她…”
  黎屏吞吞吐吐的说道:“她…去了陆家,结果被害了。”
  王陆眼神变得冷漠下来,沉默片刻后问道:“是陆浅吗?”
  黎屏点了点头,“这小子已经疯了,不仅杀了自己母亲,你娘也被牵连。”
  “他现在在哪里?”
  王陆沉声问道,看不出太多愤怒的表情。
  然而恰恰是这种平静,让黎屏有些担心,因此道:“你放心,官府已经出面解决这个问题了,他被关进了监牢,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应该到头了。”
  王陆没有说话,冲巳蛇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城主府。
  黎屏想要叫住他,却被自家小姐给拦住了。
  “让他去吧,不用我们担心。”
  以两人的默契,自然知道刚才那个点头意味着什么,因此拉着黎屏往府内走去。
  王陆在绍兴杀人的事情已经传过来了,侯震在得知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将其与女儿分开。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办法时,已经回家的巳蛇忽然道:“我和他不会在一起了,你们重新帮我选个夫君吧。”
  侯震精神一震,随即又有些心疼的看着女儿。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心死时,才会表现的这么平静。
  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要好好安抚一下闺女。
  ……
  陆浅的确疯了,在气死陆太平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失去了任何底线。
  因此在被李金莲关进祠堂后,第一反应不是思考自己的错误,而是满腔怨愤的想着报复。
  于是便走了接下来的事情。
  刚好那个小野种的娘也在,一次性解决,他觉得很畅快。
  至于接下来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哪怕在被关进监牢后,身上已经伤痕累累,整个人如同死狗一般趴在地上。
  但陆浅一直在笑,笑的那些犯人头皮发麻,笑的狱卒怒火中烧。
  可哪怕用鞭子如何抽打,除了在笑声中增添了几分惨叫之外,没有丝毫改变。
  最终狱卒怕将人给打死,所以就放任不管了。
  王陆并没有费多大功夫,就见到了陆浅,这个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正穿着鲜血淋漓的囚服,趴在地上抽搐。
  在见到他第一眼,王陆就明白过来,这个人已经死了。
  原本满腔的怒火,被淡淡的悚然代替。
  这便是因果吗?
  前脚他杀了刘玉等人,后脚就周青豆就被害了,甚至连报复的对象都找不到。
  因为凶手已经比死更加凄惨。
  叹了口气,王陆打算转身离开,牢房中忽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
  “你在可怜我吗?本公子不用任何人可怜!哈哈哈!!”
  陆浅神经质的说完,奋起最后的极其,将头狠狠磕在一旁的墙壁上。
  砰的一声闷响,白花花的东西从破口中流出,王陆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直接转身离开。
  这是一趟失败的旅行,最起码对他来说是如此。
  经过这件事,王陆也更加明白一个道理,羁绊这种东西,一旦有了,也就意味着你身上出现了弱点。
  周青豆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占据了人家儿子的身体,出于补偿心理,想给一个安定富贵的生活。
  算不上多亲近,顶多就是一件想做的事情中途被破坏,从而导致的心理落差,让情绪出现了波动。
  但巳蛇呢?
  王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女人,已经形成羁绊的存在,他又如何面对?
  从根子上来说,因为前世的某些经历,王陆的世界观是消极而悲观的。
  他从来不信任任何美好的东西,因为你越是珍惜,失去时受到了伤害也就越大。
  所以王陆坚信一句话,真正的强者不应该有弱点。
  可惜,事情已经发生,他也做不出什么杀妻证道的事情,那么现在能做的,只有坦然面对了。
  “唉…”
  叹息声中,王陆的脚步逐渐坚定。
  既然命运将你送到了我身边,那么无论谁想要夺走,都得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哪怕是命运本身!
  ……
  玉皇山派遣弟子去洞天世界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偶尔有人损失,也是一些实在倒霉的家伙,绝大部分人都会安然回来。
  但这一次全军覆没,除了最开始时的开荒时期,还没有再出现过。
  这事惊动了玉皇山上下,连闭关的长老都出关查询,在这种情况下,王陆于巳蛇就暴露了出来。
  自家弟子死了,反而外人还活着?
  这事怎么想都有些不对,但掌门为了了解里面发生了什么,硬是顶着压力,拖到两人回来才发难。
  其实他们不知道,正因为这个决定,玉皇山上下才免于一场浩劫,不然以血灵的嗜杀,加上王陆的肉身实力,恐怕得死不知道多少人。
  于是,当两人从洞天中脱离后,便见到洞窟内一大帮人正死死盯着自己。
  玉皇山掌门青松子是个中年帅哥,下颌三缕长须,更是让他看起来颇有些出尘气质。
  只不过,此时阴沉的脸色,破坏了这种感觉。
  见两人睁眼,他直接喝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我门下弟子通通只剩下残魂而归,你们却完好无损?”
  王陆心情不太好,扫视一圈后,发现这里最强的也不过是个八境武夫,而且已经白发苍苍,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
  青松子见他不说话,眼中冷光闪烁,已经动了杀意。
  玉皇山洞天本不能被外人进入,但随着时间推移,以前的威势逐渐消退,有些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王陆他们到来时,那些弟子只是冷眼看着,并没有太多反应。
  这也是玉皇山一种自保的手段,那些顶尖势力,其实早就派人过来了,主要针对的,还是那些武功高强,却背景不深厚的江湖人。
  既可以结个善缘,还不会损失什么,毕竟某蒲团的世界,能发掘的东西太少。
  可如今一群弟子死的不明不白,事情性质就变了。他们必须搞清楚,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会不会影响以后进入。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时,王陆摇了摇头,他不想动手,因此分出一只手拉住巳蛇,整个人忽然消失在原地。
  包括那个八境高手在内,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速度太快,连移动轨迹都看不到,怎么去阻止?
  青松子脸色变了,他可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早知道先前就将二人制住,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就在他懊恼时,外面隐隐有声音传来。
  “你们几个弟子之所以丢了小命,是因为在里面犯了事,被官府斩了,与我们无关。”
  青松子松了一口气,但脸色依旧难看,因为王陆的行为,就是在打玉皇山的脸。
  他目光冰冷的扫视了一圈,“将人给我压上来!”
  这里说的是安排王陆与巳蛇进入小洞天的家伙。
  然而过了一阵,才有弟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道:“掌门…大事不好了,黑玄师伯打伤了看守,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青松子闻言大怒,咬牙切齿道:“给我追!一定要将这个叛徒给抓回来!”
  长老们与弟子躬身领命,只剩下他和那个八境的老头子还在洞府里。
  “师叔,刚才那家伙的话,真的能信吗?”
  青松子凝重的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信与不信,都要派人去看一看的,这小家伙不过是七境,但肉身强横,加上轻功出众,咱们留不住。
  不过只要抓住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青松子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只是两人都没有想过,万一抓不到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