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搜查

  魏安然心里头咯噔一下。
  她忽然就想起来,自己上辈子的时候,也发生过这种搜查事件。不过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已经被赶出来住进那城隍庙了,官兵没找到那里。
  现在,眼看着就要到药庐了。
  魏安然掉头就跑,拍的木门砰砰作响,小声的说:“神医你快出来!有官兵来药庐搜查啦!”
  呼啦一声——
  门被拉开,露出竹虚严肃的一张脸,他一提溜把魏安然拉在后头,吩咐道:“你去药庐里间拿点银钱过来!这天冷,官兵也是人,须得犒劳犒劳!”
  魏安然盯着竹虚神医的一双眼睛,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自打她来到这药庐做事,里间的那间厢房就是禁忌一般的存在。里面住着神医的外甥,哪里会有银子?
  竹虚神医不等她问出口就把她往里推,“赶紧去!”
  魏安然飞奔到里间屋子的门口,抬起手要推门的时候,发觉自己颤抖的不成样子。
  突然,里头一阵哗啦啦东西倒塌的声音响起,魏安然心中大惊,瞬间推开了门。
  屋子里没开灯,伸手不见五指。
  稀薄的月光从半开的窗户下方泄露进来,魏安然清楚的看到,坐在床边的那个锦袍少年,一头黑发散乱,双手抱着头痛苦的低鸣。
  他突然抬起眼睛,直直的朝魏安然刺过来。
  那眼神,比她曾经见到的那次更加冷,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将一切都冰封住了。
  瞬间,魏安然的冷汗就冒了出来,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似的,动弹不得。
  “几位官爷,这么冷的天干活可不容易,赶紧进来坐坐,我去给几位倒杯热茶。那丫头,让你拿的银钱怎么还没找出来啊,不就在床头吗!”
  竹虚神医的吆喝声从院中远远传来,让魏安然浑身一个激灵。
  她仿佛瞬间恍然大悟,走上前低声对锦衣少年道:“来了一队官兵,你快藏起来!”
  种种迹象让魏安然已经猜出来,这少年的身份绝对不是神医的外甥那么简单,这官兵十有八九就是冲着他来的。
  夜非辰单手压住自己的心口,另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娘啊!
  魏安然心里一个咯噔,她被吓得半死还跑过来让他藏起来,这个人不知道感谢反倒还轻浮她!
  手心里忽然滑进几个碎银,少年嗓音嘶哑:“立刻去……把人弄走!”
  原来如此!
  魏安然愣了一下,然后抓起银子就跑了出去。跨过门槛的时候,她堪堪停住了脚步,突然扭头看了过来。
  少年飞扬的剑眉,灿如星河的眸,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微垂的脸颊,透露出一股脆弱而虚弱的气息。
  魏安然觉得自己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了,鬼附身似的轻声道:“没事,我会保护你的。”
  夜非辰的脑袋里仿佛被灌了铅,又仿佛是塞进去了成千上万匹战马,他们在下坠,在嘶鸣,让他生不如死。
  突然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像是一阵风,忽然朝他吹了过来。让他阵阵疼痛的脑袋得以疏解。
  好几道脚步声一同逼近,魏安然急忙关上门,递上银子溜须拍马道:“官爷大晚上的还来搜查,真是辛苦,这些给各位买壶热酒喝吧!”
  带头的收了碎银子,脸色顿时和善不少,往里间瞥了一眼,“谁在那里头?”
  “隔壁村一个小伙子,前段时间他染上了一种怪病,被家人送来的。这病传染性强的很,要不是他们家出了三十两银子,神医才不会答应治哩!官爷,你们是不是不放心啊,要不进去瞧瞧?”
  说完,魏安然就往里边跑,砰的一脚把门踹开了,招呼道:“官爷快过来!”
  那急迫的表情,仿佛巴不得官兵们都轮流进去一圈。
  领头的兵恶狠狠的瞪了魏安然一眼。这个臭丫头,是嫌他们命太长吗?
  竹虚神医跟在后头,脸上的表情乐呵呵的跟个哈巴狗似的,“几位官爷,就是这么回事儿,里间是个病号,我住在东边的厢房,你们去瞧瞧不?”
  “哥几个,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没有!”
  带头的官兵把碎银子往兜里一揣,扭头往外走,“不瞧了,下一家!”
  这时,灶房房顶的暗处,两把长剑悄无声息的收了回去,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魏安然急忙小跑着跟在官爷后头,笑得跟看见亲爹了似的,“晚上天黑,官爷们路上慢点,记得买两壶热酒暖暖!”
  她的速度之快,让竹虚神医都惊呆了,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更会拍马屁的人。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人没了影后,魏安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竹虚神医虽然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的,但其实心里也直打突,冷汗都被帽子给挡住了!
  但一口气还没松下来,竹虚神医就往里间跑,脸色比方才更为慌张,“银针和药箱在药房,丫头,快点拿来去!”
  魏安然扶着大树从地上站起来,找到东西之后拿着去了里屋,不过,这回她站在了门口,不肯往里进了。
  “师傅,东西到了!”
  魏安然活了两辈子,前世住在楚家那么些年,也没能够见到如少年这般霁月清风的人。这回倒好,居然在这小小的南漳村给见识到了。
  神医和他的外甥,绝非是普通人!
  她还是能避则避的好!
  竹虚神医往后面一伸手,没摸到银针,一扭头见魏安然站在门口,离他有八丈远,顿时气的不轻,“你站在那看鬼呢!赶紧端着蜡烛凑过来!”
  竹虚那叫一个着急,刚才被官兵耽误了许久,他的“好外甥”足足发病了半个时辰!
  魏安然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过去,一只手稳稳的端着蜡烛,往床上探头看了看。
  瞬间,她就被吓了一跳。
  方才坐在床边低吼的少年现在已经躺在了床上,双眼紧闭,乌黑的睫毛在他没有血色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唇色极白,只有一道青色的血迹挂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