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扑通!
  扑通!
  初晓晓近乎呆滞,尖刀的利刃伴随眼前人的掌风划过她的脸侧,须臾之间,能清楚感受到胸膛久违的心脏跳动。
  她感觉自己的整颗心脏在须臾的停滞后,越跳越快,激动的几乎就快要跳出来。
  而如此情景显然也在简亦白的预料之外,不过半秒的停顿,动作比思考更快,登时徒手就是一拳!
  “别动。”
  江衍偏头飞速避开,恶狠狠与之对视。
  二人心思各异,目光相撞。
  江衍神色一凛,冰冷的视线黏在简亦白瞬间发青的脸。
  简亦白深深吸气,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现在还不会杀我。”
  江衍闻言黑眸微敛,鄙夷哂道:“我劝你还是别想着用身后那条大鱼的线索保你的命……”
  “……”
  “我疯起来的时候,向来没什么分寸。”
  话起话落,锋利的刀刃陷入对方的肌肤,鲜血顺着颈部线条蜿蜒而下。
  随着车外的喧嚣风声,无数警笛在刹那间呼啸而起,如同战场上嘶吼的号角,震天撼地。
  沉默几秒,简亦白意识到什么,喘息笑道:“你早就埋伏好了?”
  “我的胃口可不止你一个。”江衍冷冷道。
  “果然是江队,铁石心肠,凡事以大局为重,”森白的刀光闪过简亦白带笑的眼角,“任她在我的手掌心里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也无所谓?”
  江衍:“你……”
  江衍的黑瞳猝然收紧,因为盛怒而过于用力五指发白,明显可见手背上的青筋。
  简亦白转动脖子,垂眸,眼光落在身边初晓晓因再也支撑不住,憔悴不堪的脸上:“你看,最在乎你的人果然还是我。”
  初晓晓:“……”
  所有紧绷的神经在松弛的那一刻,有排山倒海的眩晕感接踵而至,初晓晓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只眼睁睁看着江衍的神色微动,却良久没有把视线落在她的方向。
  直到眼前一黑,体力和精神都挺到了极限,再也支撑不住地往前倾去——
  “晓晓!”
  她听见江衍唤她的名字。
  撕心裂肺的。
  与此同时,就在江衍分心的瞬间,狠狠被压制的人如同野兽在濒死前爆发出的巨大求生欲——
  简亦白骤然发力横脚扫来,趁对方闪躲之际,飞身朝掉落在后椅的枪支扑去!
  “!”
  “砰!”
  枪响贯彻整个夜空。
  霎时车窗炸裂,玻璃渣子“哗啦”碎了满地-
  初晓晓!
  初晓晓是被惊醒的。
  梦里的鲜血和吐着毒信子的红蛇冷冰冰的爬上她的手臂、她的脚。
  她看见那个女人腐烂发臭的尸体,如一滩烂泥被随意在地上拖拽。
  她看见男人目光恐惧的被禁锢在铁椅上,子弹穿过那个人的脑袋,鲜红的血液淌下,蜿蜒绽开。
  她看见十多年前的夜晚,少年薄凉的唇上浸润着鲜血,一张一合。
  “走,快走。”
  “……”
  “快离开这里。”
  ……
  万千的画面似走马灯闪过。
  真实的、虚构的。
  记得的、不记得的。
  “啊——”
  初晓晓惊慌从病床上弹起,牵动还挂着点滴的右手,痛得她头皮发麻。
  来不及细想,又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有人抱着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温声安抚:“没事了。”
  “……”
  “都过去了。”
  熟悉的嗓音入耳,一时间竟如同恍如隔世。
  初晓晓的脑子迷迷糊糊,只剩下昏倒前自己看的最后一眼,是江衍目光犀利的侧脸。
  江衍一眼都没有看她。
  初晓晓头脑发胀,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死死拽过眼前人的手,一遍一遍喊“江衍”的名字。
  耳边的回应带着哑声,不断地跟着她一起重复,安慰她:“在,我在呢。”
  泪水随着哽咽不已的话,一起涌上来,初晓晓带着哭腔:“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初晓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也没听清江衍说了些什么,只觉得有满肚子想说的话,随着无尽的委屈和痛楚试图从喉咙口一并宣泄而出。
  可到了嘴边,翻来覆去只有那几句话。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江衍?我好难受,真的很难受,”初晓晓絮絮叨叨,前言不接后语,“我当初不是想要自己一个人逃走的,我没有想丢下你。”
  “……”
  “我想找人来救你,我救不了你,还会拖累你……”
  “……”
  “可是我没撑住,我不是……”
  “好了,”她听见有人在她的耳边,亲了亲她冰凉的鼻尖,哄孩子般耐心出声,“我知道,你还发烧呢,先休息一会儿。”
  初晓晓执拗道:“你不要不喜欢我。”
  对方稍顿:“没有不喜欢你。”
  初晓晓有些恍惚:“真的?”
  她感受到对方的手轻轻抚上她后脑的发,不等对方吱声,便再度喃喃开口:“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长久的沉默,久到初晓晓以为那个人不会对此有所回应了。
  初晓晓的一颗心坠到了潭底,正待启唇——
  对方炙热的鼻息轻轻扫过她的脸,懵懂间,她所有脱口而出的抽泣与呢喃,尽数被堵在了嘴里。
  连呼吸都快要停滞。
  嚣张的气势伴随着她所熟悉的每一寸呼吸,如丝如缕地紧紧缠绕在她的周围,拂过她的脸、她的唇,攀上她颤动不已的心。
  这一沾上,好似遗失万年的珍宝,便再也不想分开了。
  她被人紧紧搂在怀中,整个人都沉醉在对方热烈、悲怆却又欣喜的气息里,万千种复杂的情绪狠狠交织成一团,悉数化作更为深沉的拥吻,仿佛恨不得将她直接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颤栗着舍不得松开。
  唇齿相依、相濡以沫。
  一瞬间犹如过了一个世纪,而春秋又似不过眨眼间而已。
  时间定格,空气停滞。
  攘攘天地间,独留彼此。
  她也分不清究竟过了多久。
  最后她听见耳边微沉的、沙哑的嗓音,良久萦绕在她的耳里。
  “因为不敢看你,”对方的湛黑眸子深沉如水,灼灼看着她的脸,“我怕我忍不住。”
  “……”
  初晓晓昏昏沉沉,旋即又睡了过去,这种状态持续了好些天,再次清醒的时候,首先入眼的便是刺眼的白炽灯光。
  初晓晓条件反射地瞪大眼,唯恐再次回到那个如牢笼般阴暗漆黑的地下仓库。
  “晓晓!”
  不远处,有人蹭地下蹦起,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不假思索便道出了声:“怎么样?还难受不难受?疼不疼啊?”
  初晓晓茫然看着钟意想也不想就放下手中事物,朝自己飞扑而来,又突地在离她只差几厘米的地方及时刹住了脚,一双手要抱不抱,高兴地就快要哭出来。
  初晓晓:“我……”
  “还晕不晕?”钟意一双手犹豫了须臾,随即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你都烧几天了,连医生都说呢,再烧都该烧傻了。”
  初晓晓细想一番,有模糊画面飘进脑海。
  愣然许久,一颗心变得滚烫,烧红了耳。
  她也不知道那些究竟是不是梦。
  难道她竟然……做春梦?
  初晓晓一时间有些发愣,她只记得虚实之间,被江衍紧紧抱住时,能感受到对方温柔的呼吸和鲜活有力的心跳,近在咫尺,如此真实。
  迟疑几秒,初晓晓竭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看着钟意,问:“江衍呢?”
  “江队?”钟意一愣,咬咬唇,似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初晓晓皱眉:“怎么了?”
  二人对视良久,眼见着初晓晓的眉心越蹙越紧,钟意终于忍不住败下阵来。
  “江队他……”钟意欲言又止,“情况不太好。”
  哗啦一下,梦碎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