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话到一半，初晓晓突地愣住：“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江衍好整以暇看她,直至初晓晓把下嘴唇咬得就快红的滴出血来,才听见江衍缓缓道：“你放在卧室墙角的行李箱,还是我帮你拎去二楼的，你动没动过我会不知道吗？”
初晓晓：“……”
初晓晓沉思了一秒：“你们警察叔叔都是细节控吗，做你的另一半压力一定很大吧？”
“不知道，”江衍说,“你试试？”
试试？
试什么？
初晓晓欲言又止，正准备出声,便听江衍又道：“现在想起来，那天我好想的确是来找你姐姐的。”
前一秒所有藏在心里无比细微的心猿意马，在江衍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轰地一下炸开。
她小心翼翼屏息,唯恐一开口,就将所有的不安与焦躁宣之于外,暴露在这个人的面前。
黑暗中传来一记微弱的叹气声,江衍动了动，似乎换了个姿势,初晓晓低着头，余光瞥见重新半坐起身的江衍。
江衍语气略缓道：“那天应该是同学聚会,她的手机落在了包厢里，我顺路给她送去。”
初晓晓：“……”
回忆到日记中所述的画面,初晓晓弱弱启唇,充满的不信的口吻：“真的只是这样吗？”
江衍愣了愣：“不然呢？”
初晓晓侧眸,犹豫着该不该说,又听江衍狐疑接了口：“她在日记里连那些都写了吗？”
初晓晓迟疑道：“她向你告白了？”
江衍沉默了一瞬，这在初晓晓看来已经是默认了。
二人一时间都没有吭声，须臾后江衍才继续道：“当时很多同学都在起哄，也是我思虑不周，确实说了些比较重的拒绝话，小姑娘家的难免脸皮薄，哭着就跑了，我本来想着给她道个歉也好。”
初晓晓：“……”
江衍：“后来我甚至反省过自己，也许我当时能够委婉些，或者开个玩笑把话题绕过去，也许她可以避开那件事。”
也许……
能避开的是吗？
初晓晓勾着脑袋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渐渐扼上她的喉咙，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江衍说：“说不后悔是假的，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和无力感。明明前一刻还鲜活无比的生命，就因为自己一个无心的举动，变成了那样。”
“所以我早说过……”初晓晓颤声道，“死的那个人本来就应该是……！！！”
是她啊！
话到一半，初晓晓却感觉手腕狠狠被人钳住，毫无征兆拽着她侧过身往前倾去，猝不及防与江衍面对面平视。
江衍嗤笑道：“那照你这个理，是不是我就应该是推你姐姐入地狱的那个刽子手，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死。”
初晓晓：“那怎么一样，你明明……”
“是，我是拼死救下了你，”江衍灼灼盯着初晓晓的眼睛，“我冒着生命危险不管不顾把你救下来，可你却认为死的那个人本来就应该是你，那倒巧了，按照你的逻辑，我们都是罪无可赦的那一方，对不对？”
“不、不是的！”
“你看，我们都是坏人。”江衍紧攥着她的手凑近，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一动轻轻往上勾了勾。
初晓晓：“……”
江衍哂道：“那个词叫什么来着，狼狈为奸？”
初晓晓：“你强词夺理。”
江衍：“其实这些东西我本来觉得没必要告诉你，就算钻牛角尖又有什么用，死的人能重新活过来吗？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抓紧时间找到那个真正手握尖刀的凶手，才是正途。”
对方的鼻息温热，轻轻扫过她的脸颊，初晓晓忘了呼吸，怔怔看着江衍。
江衍稍侧着头，嘴唇几乎就要贴上她的唇，因为声线过低的缘故在这夜色里显得有些阴沉：“别忘了我们是一样的人，如果你走不出来，好。”
初晓晓：“……”
江衍：“初晓晓，我陪你。”-
初晓晓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江衍松开对自己的钳制后，那突如其来的脱力感。
她的大脑空白一片，想说点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只能一下又一下喘着气，死咬牙关的无声抽泣——
直到江衍再度靠近，无可奈何的伸手轻轻抱住了她。
所有强忍的无措情绪在一瞬间如排山倒海般，再也控制不住。
她哭着死死回抱对方，抽噎着叫江衍的名字。
一夜无梦。
晨光熹微的时候，床头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初晓晓一个激灵，迷迷糊糊问：“谁的电话？”
耳边传来江衍的略哑的嗓音，回她：“我妈的。”
仅仅三个字，让初晓晓嗖的下回归现实，才意识身边人的手还被自己死死压在脑下，纵使和衣而眠，近在咫尺的距离也轻而易举引入无限遐思。
初晓晓惊道：“江衍你干嘛！”
江衍无端被吼，收回手睨她一眼：“你这丫头哪里来的毛病，怎么？翻脸不认人？”
初晓晓：“……”
初晓晓一时间都懵了，等脑海里依稀回想起昨晚上自己最后在江衍面前嚎啕大哭的模样时，呆若木鸡的与江衍对视半晌。
初晓晓：“……我错了。”
江衍：“嗯。”
初晓晓：“你的手……”
江衍：“没残。”
初晓晓：“……”
手机里传来江母欲言又止的声音：“我马上就到你们那儿了，你们……”
良久的沉默，江母咳嗽几声道：“知道你们肯定还没吃，我让阿姨给你们做了早餐带过来，你们收拾收拾？”
江衍一言不发，“啪”的挂断电话。
初晓晓一时间百感交集，最后瞅了眼江衍的手机屏幕，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话：“才七点？”
江衍脸色极臭：“她就这毛病。”
初晓晓：“什么意思？”
江衍揉了揉发麻的那只手，翻身下床：“早睡早起，自从奔四之后，一天都不落下。”
初晓晓：“……”
初晓晓憋了半天，只挤出一句：“你妈作息挺好的。”
十分钟后。
初晓晓在二楼忙活了半天，才穿戴整齐下楼，看见江母已经收拾好了碗碟，站在餐桌前冲她招了招手：“来来来，我让阿姨给你煲了椰汁燕窝羹，晓晓你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江母的态度实在太亲切，亲切的初晓晓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加快脚步走过去，就见江母的眉心一皱，打量了她几眼：“昨晚没睡好么，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初晓晓一愣，点头：“是有点没睡好。”
江母诚恳道：“江衍那孩子也是，等会儿我帮你说说他。”
初晓晓下意识笑笑。
半秒钟后——
初晓晓：“？？？”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可惜还不容初晓晓细想，便被江母牵着手心坐下，对方慈爱看她一眼，还十分客气地替她盛好了羹汤。
初晓晓忙道谢：“您坐，我自己来就好。”
江母瞧着初晓晓的脸，内心的喜欢似乎就要抑制不住般，欣慰道：“晓晓啊，你这么瘦可不行，多吃点啊。”
初晓晓讪讪：“知道了。”
而另一边，江衍洗好脸快步飞快下楼，一边还不忘给自己拉上外套拉链，额角抽抽道：“人家想吃多少吃多少，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江母眼一眯，前一刻还腻得发慌的脸立马垮下来：“你这混小子，吃什么吃，谁都没你吃的多！”
初晓晓试图劝和：“……阿姨。”
江母闻言望过来，一脸厉色还没来得及收起。
初晓晓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什么条件反射立马改口：“妈！”
江母揉揉眉，痛心疾首道：“要是我再多长一条皱纹，铁定是被这倒霉孩子给气的。”
初晓晓：“……”
江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往餐桌的另一端一坐，试探性的转了转手腕，才拿起瓷碟中的吐司就着燕窝羹咬了一口。
江母说：“晓晓啊，这孩子缺心眼，要平时哪里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别跟他计较啊。”
初晓晓：“……”
江衍：“……”
初晓晓清了清嗓子：“没有，江衍挺好的，还帮过我不少的忙。”
江母竖起耳朵：“哦？是吗？”
初晓晓卯足了劲夸赞：“人长得帅，身手又好，好多小姑娘都喜欢他呢。”
结果在江母听来就变了味，眼一瞪：“要他敢花心，你只管说，我让江衍他爸拿鞋底抽他！”
江衍：“……”
江衍意味深长看初晓晓一眼，放下手里的碗。
初晓晓赶忙解释：“不不不，您听说我，那么多小姑娘给他献殷勤，他看都不看一眼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江母怀疑问：“是吗？”
初晓晓：“我保证！”
话说出口初晓晓又暗自纳闷，她保证？
她保证个啥啊她保证……
对面的江母倒是挺满意，颔首：“那就好，像他爹。”
几秒钟后，江母又问：“那你觉得江衍有没有啥缺点？”
初晓晓：“……”
初晓晓偷偷瞟了眼江衍，二人目光对上，江衍冲她微微一笑。意思是：给我好好说。
初晓晓咂摸几秒，正色道：“江衍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缺点，阿姨……啊不，妈，您知道吗，江衍他太完美了，我觉得他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江衍：“……”
江母听得那叫一个骄傲，一脸“不愧是我儿子”的表情，点点头，道：“真有这么好？”
初晓晓顺口接话：“真有这么好！”
“非他不嫁？”
“对，非他不嫁！”
话毕，初晓晓顿住。
等等！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