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内殿烛火燃尽。
  浓郁的石楠花的气息无处不在。
  昏暗之中,暴君的一双幽眸凝视着一片雪腻、纤细的后背。
  他的一只大掌缓缓往上移,最终落在了沈宜姝脆弱的脖颈上,她身上都是汗,墨发粘在肌肤上,又是一道视觉冲击。
  多么弱小、脆弱的生命。
  他可以马上、立刻、当即掐死她。
  只要她死了,所有屈辱都会消失殆尽。
  然而,暴君并没有下手,他的指尖/摩/挲/着美人/细/嫩/的脖颈,脑子里全是她的万千风情。
  他还没看够。
  主要的是,她昨晚并非是为了他而绽放!
  简直岂有此理!
  这是灭九族的死罪!
  霍昱就那么盯着沈宜姝的后背,一瞬也不瞬的盯视着,雪/腻/肌肤上布满朵朵/红/梅。
  霍昱还记得这些/红/梅/是如何留下来的。
  他躲在暗处,就那么看着沈宜姝与那个/奸/夫行事,他狂躁、暴戾、拼命,但就是出不来!
  等到最后关头,他出来了,然而一切都迟了。
  霍昱眸光幽幽,射入窗棂的微薄晨光也仿佛透着淡淡的绿/光。
  要杀人么?
  他脑子里已经将沈宜姝杀死了好几遍。
  但……
  那样并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霍昱把沈宜姝掰了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
  他目光扫过她身上,他当然也同样记得眼前所有的一切,原本他对她尚有一些怜香惜玉之心,但此时此刻,对背叛了自己的女子,他只想狠狠折磨!
  “醒醒!”
  霍昱捏住了沈宜姝的下巴。
  他指尖用力,沈宜姝的下巴落下了/红/痕。
  然而,美人毫无反应,眼角还有斑驳泪痕。
  沈宜姝哭哭啼啼的模样,也都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霍昱不甘心!不服输!不痛快!
  终究,第一口的鲜美还是被那个人给夺了。
  而可恨的是,他目睹了整个过程,记住了所有的一切。
  一个品尝了世间美味的人,当然还想继续尝。
  而最让霍昱愤恨的是,他竟还舍不得弄死沈宜姝,他甚至还想继续那个人对她做过的事。
  霍昱:“……”
  他是魔障了么?!
  霍昱放开了沈宜姝,豁然坐起身,一拳头砸在了龙榻栏柱。
  沈宜姝终于苏醒,她脑袋昏昏沉沉,昨晚记忆纷沓而来,她睁开眼,对上了暴君目光的瞬间,当即认出眼前的皇上,已不是昨晚的人。
  沈宜姝心头一惊。
  但很快,她又宽慰自己:不慌,稳住,就装作根本不知道。
  反正是同一具身子……
  问题不大的。
  沈宜姝开腔时嗓音沙哑,带着哭腔,她知道暴君也喜欢她的身子,她艰难的支起身来,身上没有遮掩物,是蓄意为之。
  “皇上……你这是作甚?”
  霍昱眸光一烫,竟是第一次不敢直视女子。
  他下了榻,背对着沈宜姝,明明昨晚都见过了,但今晨又是另外一番心境。
  古人言,色/字头上一把刀,这话当真不假。
  霍昱一心认为,他之所以还留着沈宜姝,仅仅是因为……美/色。
  且等他/玩/腻/了,定不会留她。
  “来人!送沈美人回去!”
  暴君头也不会,暴喝了一声。
  陆达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他总觉得,皇上比昨日更加暴躁……
  这就让人无法捉摸透了。
  *
  这一日一大早,整个皇宫兵荒马乱。
  帝王亲自去重阳殿抓刺客。
  昨晚那几名黑衣人是太监,确切的说是太上皇身边的心腹。
  这几人见不得主子备受屈辱,受太上皇的吩咐,趁着天黑行刺霍昱,痴心妄想的认为,只要霍昱一死,太上皇又能重掌皇权。
  其实,人人皆知,如今的太上皇已经掀不起什么大浪了。
  霍昱完全不用理会,好歹父子一场,即便是为了日后的名声,霍昱也应该放过太上皇一马,毕竟弑父足可遗臭万年。
  但,霍昱这便大张旗鼓的来了。
  今日无早朝,他穿着一身帝王常服。
  这才仲春,但霍昱火气甚旺,已经穿上了/轻/薄/的夏裳,低领的袍服露出布满/红/痕/的脖颈。
  这些红/痕/,与他冷峻无温的脸,着实不相搭。
  太上皇被人押着,两名小皇子跪在他身侧,瑟瑟发抖。
  霍昱高有八尺多,他纵使一句话也不说,单单是站在那里就气场骇人。
  霍昱的眼底有一股煞气。
  那股煞气仿佛是要带着所有人一起沉沦。
  他不好过,旁人也要下地狱。
  霍昱指了指两名小皇子,他早就打算斩草除根,多留一条太上皇的血脉,日后就给自己多一重危机。
  只不过,两名小皇子年纪小,他善心大发,让他二人多活了几日又何妨。
  可太上皇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人去刺杀自己。
  “来人,在他们两个眉心刻上“奴”字,送去皇家农庄,终身为奴。”
  霍昱直接下令。
  陆达应下,命宫人上前给两位小皇子黥字。
  “奴”字一旦刻上去,那就真的一辈子翻不起身了。
  太上皇惨叫一声,趴地痛哭:“不……霍昱,他们都是你的弟弟,你不可不顾及血亲啊!”
  霍昱讽刺一笑。
  人,当真是这世上最可笑的物种。
  当初,太上皇/欲/要搞死废太子,以及对小公主的病视而不见时,他怎么就没想到亲情血缘?
  现在倒是知道血亲了?
  迟了!
  两名小皇子被摁地黥字,惨痛哭叫。
  霍昱垂眸,看着一无是处的太上皇,仿佛是在看着一个可怜虫。
  “弱者皆如此。”
  霍昱低低道。
  对此,他当真是深刻领悟过了。
  他此生都不会再做弱者!
  不,弱者是当初的费太子!不是他!
  他与废太子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藿昱又在想入非非、幻想连篇,一想到自己的后宫嫔妃被另一个人给睡了,而他还得忍气吞声的接受,霍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越想越是走不出来。
  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又若身陷沼泽,无法自控,难以自拔。
  他记得昨晚的一切细节,所有的悸动、爽快、舒坦、得意、爱恋、情/动,与心悦。
  可这些感觉,却又不属于他,是他从那个人脑子里偷来的。
  霍昱闭了闭眼,不再关注太上皇,更无视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皇家没有血亲与感情,唯有杀戮与掠夺。
  *
  这一天,太上皇吐血了,两位小皇子被贬奴籍,荷花塘被抽干了一半,御膳房忙着做了一天的鳄鱼肉……
  而沈宜姝则睡了一整天。
  她虽然害怕暴君,但耐不住实在困乏,被人包裹成了粽子送回来后就一直昏睡。
  好不容易天黑后醒来了一次,但用了一碗参汤又睡下了。
  霍昱从晌午等到了落日,又从落日等到了入夜,还是没有等来沈宜姝。
  怎么?
  她不需要来固宠?
  以为被/宠/幸/了一晚,就万事大吉了?!
  呵呵……
  恃宠而骄、自以为是!
  霍昱放不下尊贵的身段前去玲珑阁,但他与沈宜姝之间绝对不会就这么了结了!
  帝王身边的煞气仿佛足有十丈高。
  陆达亦不知是怎么了。
  他端着托盘上前,上面是沈宜姝昨晚/侍/寝/后留下的床单,一抹刺目的艳红,惹眼极了。
  陆达躬身:“皇上,这……该如何处置?”
  一般妃嫔皆会备上元帕,但昨晚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准备。
  元帕是要收起来的。
  这床单就等同于是沈美人的元帕了。
  霍昱瞄了一眼,就在陆达等待着帝王答复时,他听见“啪嗒”一声,一抬眼就看见帝王亲手撇断了一根毛笔。
  陆达:“……”这又是闹啥样?!费解啊费解!皇上跟前的差事愈发难办了。
  霍昱顿了顿,似乎看着床单上的那抹红,就觉得自己头顶的颜色也变了。
  “烧了。”
  他语气阴沉。
  陆达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他有些犹豫,毕竟据他所知,这不仅仅是沈美人的第一次,也是皇上自个儿头一次呢。
  说实在的,陆达替皇上高兴。
  却见皇上并不愉悦。
  难道……昨晚不和谐?
  没有理由啊,不和谐怎会闹上一整夜呢。
  “是,皇上。”
  陆达捧着托盘,转身要走。
  这才走出几步,又被帝王叫住了。
  “站住!”
  陆达回过身:“皇上?”
  霍昱目光落在了托盘内的被单上,那上面的血渍宛若娇花绽放,璀璨夺目,妖冶美丽。
  他当真懊悔!
  就差一步了!
  偏生关键时候让那人捷足先登!
  霍昱突然觉得胸口堵闷,呼吸也不太顺畅了。
  他鲜少有后悔的事,但此时此刻,着实懊悔欲擒故纵的战线拉得太长。
  “岂有此理!”
  霍昱一掌拍在了龙案上。
  陆达完全不明所以,轻唤:“皇上的意思是?”
  霍昱深呼吸,让自己尽快平复。
  好歹……昨晚与沈宜姝同/房的身体,是他自己的……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稍稍舒坦。
  但始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胸口还是堵闷。
  霍昱:“拿去朕的私库,锁起来。”
  陆达得到了明确指令,终于松了口气:“是,皇上。”
  按着规制,后宫嫔妃的元帕是要交给太后过目的,但太后不插手皇上的后宫,皇上又不留恋后宫,想来第一条元帕被如此重视,也……有点合理。
  陆达端着托盘走出了内殿,他还没走多远,又听见拳头砸在龙案上的声音。
  陆达:“……”亏得龙案结实……
  *
  霍昱今晚没有翻牌,他去了浴殿泡澡。
  男人闭眼,后背靠着浴池边沿,仰面养神。
  脑中是种种画面,有美人低泣的可怜模样,有雪/色/山/峦/起起伏伏之美景,也有他的龙体……
  霍昱猛然睁开眼,对沈宜姝争宠的积极性相当不满意。
  她难道不懂什么叫做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