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此心难安
阳光正好的天气，缕缕光线透过重重林间缝隙斜斜地照射下来，映出一地的斑驳，花草繁茂生长，引来无数蜂蝶，显得整个道路一片自然和生机。
“踏踏踏踏踏……”
马蹄声轻快，从道路的远方传来，沉重的滚轮声惊吓了潜藏在大道周围的虫兽，树林抖动，重归安静。
“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少男少女朗朗的读书声渐渐清晰，一辆看起来就很舒适宽敞的马车从远处走来。
马车的顶棚上，一个身着白衣的俊秀男子将脑袋靠在一只黑色的大猫柔软的腰腹部上，躺在马车上。手里拿着一本书，范云一边看书，一边玩弄着手上大猫的尾巴。
马车的车檐上，几只小雀儿停在上面，黑溜溜的眼睛看着躺着的范云和大猫，满是疑惑，似乎是在好奇这个好看的人类为什么能和这种恐怖的大猫在一起。
马车上，奥斯卡坐在“车夫”后面马车的前踏板上，朱竹清则坐在马车里。
清晨的美好时光是短暂的，所以大家都希望能够好好地利用起来。恰好，天斗帝国内除了各大主城内部以及城外没多远的道路，其它绝大多数道路都是比较简单狭窄的。
可能是因为人口流动少，或者是因为尊贵的贵族大人们认为不应该将魂币浪费在这些一辈子都可能走不了几次的道路上，又也许是因为强大的魂师大人们觉得贴近自然的道路更符合他们的审美。
总之，帝国内部的绝大多数道路只是人车多了后自然扩宽的大道，并没有太多施工的痕迹。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今天一大早从住宿了一夜的城里出来后，范云就爬上了车顶，享受着大自然的美好清晨。
有一瞬间，范云甚至有了种身处落日森林的感觉，不过按照地图，他们算是刚离开天斗城的范围没有多久，而天斗城离落日大森林其实也并不算特别的遥远（对范云而言），所以有相似之处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而奥斯卡不知道是因为也想享受这美好的自然清晨呢，还是依旧没法在单独相处中适应朱竹清的冷清立场，总之也从车里出来了，跑到了马车前板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光逐渐的毒辣，即使是有着树林的遮蔽，偶尔照射下来的阳光也有些让范云睁不开眼。
“啪！”
合上书本，范云从大猫的身上坐了起来，挥手送走了几只准备离去的小鸟。
抱起因为早起而在马车顶上躺着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大猫，范云钻进了马车里，将大猫放在了舒适的沙发上。
似乎是感觉到了换环境，又或者是身边的温热感不见了，大猫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喵~”
“醒了？”端起大猫的脸揉搓了一下她依旧惺忪的眼皮，范云顺了顺她的毛。
“小奥，进来吧，准备吃午饭了！”
“是！教练！”
收起书本，奥斯卡立马钻进了车里，在朱竹清的注视下坐到了范云的对面。
从手镯里掏出一大包昨晚打包好的便携式午餐，乌黑如墨的云气出现在了范云的手掌之间。
“噼里啪啦！”
一阵电光火石过后，午餐熟了。
分发给朱竹清和奥斯卡，范云将自己分量里的大鸡腿分给大猫，吃起了午餐。
作为一路上基本没怎么停留的诸位来说，现在基本每顿的早午餐就是前天晚上去城里住宿时购买的食品，只需要简单的加热，就可以食用。对长途奔波无意打猎的旅者来说是最方便的食物。
由于范云路线安排的妥当，基本每天他们都能在入夜前感到城镇里，补充食品物资。
马车里安静，众人吃饭的声音很小。或许是因为弗兰德平时礼仪课的教导，即使是奥斯卡这样的乡下孩子也掌握了不少基础的礼仪，而范云虽然没有系统地上过礼仪课，但老爷子从小的言传身教还是让他明白不少。
吃完了饭，收拾好所有东西，范云双手搭在脑后，躺在沙发上，大猫则有些慵懒地趴在他的身上，爪子扒拉开窗帘，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窗外。
由于早上睡得十分舒服的缘故，现在的大猫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时间已过正午，加上刚刚吃完了午餐，现在的范云眼皮有些打架，开始犯困了起来，躺在沙发闭上了眼睛。
朱竹清见到老师犯困了后，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抱在怀里，也闭上了眼睛。
虽然半年前，她经常废寝忘食地刻苦修行，甚至不愿意休息，但后来在范云地教导和督促下，朱竹清也逐渐明白了休息的重要性，会在中午午睡了。或许这也跟朱竹清对自己的未来越发有信心有关系了吧。
奥斯卡看到闭上眼睛准备睡去的教练，准备在心里话还是没能问出来，还是不要打搅教练休息吧，等下午教练醒了再问吧……
……
“哈啊~”
伸了个懒腰，范云搓了搓自己身上大猫柔顺的猫毛，把身子往上挪了点，抱起一直没有睡着的大猫，换了个舒服了点的姿势。
旁边，早就已经清醒了的朱竹清手里正捧着一本书，认真专注地看着。知识就是力量，这是老师告诉她的，朱竹清也对此深信不疑。
“教练，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要问您。”
坐在旁边一直等待范云苏醒的奥斯卡见教练清醒了，没有打算放过这个机会，开口了。
“嗯？”听到了孩子的话，范云将目光看过去，看到目光有些闪烁的奥斯卡。
“什么问题？想问就问吧。”
深吸了一口气，奥斯卡看着范云的眼睛，问出了困扰自己有些时日的问题：“教练，我很感激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培养，不论是武魂，还是格斗，还是生活学习上，我是伙伴们中除了朱竹清以外最受您照顾的，这些我都能感觉。不过我有些疑问，为什么您要让我读这么多书呢？”
暗自打量了一下范云的脸色，感觉教练并没有生气，奥斯卡接着说到：
“我感觉我读了这儿些书，学到的很多东西并不能给我的日后生活带来些实质性的东西，也并不能提升我的实力，那您为什么还要让我读书呢？”
“噗呲！”
听到了奥斯卡的疑问，正在看书的朱竹清似是有些不屑地发出了一声嗤笑。
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范云抚着窝在自己怀里的大猫的脑袋，若有所思地看着奥斯卡好一阵子。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
“教练您别多想，我只是有疑问，并没有对您的指导训练有意见。”生怕范云误会自己的意思，奥斯卡连忙解释道。
摆了摆手，范云向奥斯卡示意没什么问题，说：“别担心，有疑问就问出来，这是好事情。不过你的这种情况倒也的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想起了奥斯卡的身世，范云也似乎想明白了：“也怪我，没有想到你的成长环境元素。那既然这样，我也就和你好好谈谈我为什么要让你多读书吧。”
“小奥，你觉得如今的你和一年前的你相比，谁更聪明？”
没有多犹豫，奥斯卡很快就给出了答案：“现在的我。”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成长了？”
朱竹清挪开了关注老师和奥斯卡谈话的眼神，没什么意思，继续专心看起了书来。
“有时候读书最重要的不是书中的知识，而是你在理解书中知识时所不由自主调动提高的思维能力。而且很多所谓的无用的知识并非真正无用，他们在潜移默化中改造你的价值观念，提升你的思想境界。”
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范云看着奥斯卡，问：“你觉得我聪明吗？”
奥斯卡点了点头：“教练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奥斯卡是真这么觉得的，他觉得范云比玉大师还聪明。
玉大师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而范云今年才十九岁，但知识储备却并不差太多，这不是聪明是什么？
“那要是我告诉你我的老师评价我为小聪明尚有，大智慧却无，做小事不误，立大事则不足呢？”
“这……”
“没什么好意外的，我也不是什么天才。说实话，除了魂师修行一途我比较有天赋以外，其它很多方面我真的只能说是一般。”
从范云的怀里钻出来，大猫不想听他说教，溜到朱竹清旁边，将脑袋搭在她圆润丰满的大腿上。而朱竹清在见到猫眯小姐过来后愣了一下，随后将手中的书立起来了一点，和大猫一起看了起来。
“奥斯卡你知道你和宁荣荣最大的差距在哪里吗？”
“……身份地位？”
“是，但不完全。”范云给出了自己的观点，“准确来说是地位和眼界。”
“地位和眼界？”
奥斯卡有些不明白，地位他知道，宁荣荣是七宝琉璃宗宗主独女，而他只是一个乡下来的孩子，但眼界是什么？
见到奥斯卡满脸的疑惑，范云耐心地解释起来：“通俗来说，所谓眼界，就是你们眼中的世界大小，而先天条件对眼界的影响是很大的。”
“宁荣荣从小就立于大陆的顶点，基本没有什么东西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七宝琉璃宗宗主独女的出身让她在思考的时候很容易就摆在一个极高的位置角度上。”
“而奥斯卡你呢？宁荣荣看问题除了自己的角度，更多要立于宗门，着眼大陆，你之前看问题更多的应该还是人和人之间的吧。”
“要说地位上的差距还能用你的天赋来弥补，眼界上的差距才是最难追逐的。”
伸手摸着奥斯卡的头，范云对着没有开口的奥斯卡继续说：“当出身没法改变的时候，自己更加努力的提升才是王道。而读书，就是普通人最好的，最容易的，提高眼界的方法。”
“我和你一样，从小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乡村里，但我有一个很棒的老师，他逼迫我不断学习，并让我养成了读书的习惯。而后我独自一人生活的六年中，我所过的书籍数目可能是你一辈子都没法想象的。”
“而这些书籍养分，才能让只有小聪明的我也能提出不少对有大智慧的人也有提点性，建设性的意见。也正是因为这些书籍，我才能有着十分广阔的眼界和足够的知识储备，在和宁宗主，武魂殿圣女殿下他们这样的人交谈过程中不至于丧失自我主动，不被轻看。”
“这些，就是我希望你能读更多书的原因，奥斯卡，你明白了吗？”
缓缓地点了点头，奥斯卡觉得自己还需要慢慢消化一下：“教练，我会明白的。”
“奥斯卡，你被是我主动带入一条未来不明的歧路的，所以我会尽可能地对你的未来负责。让你成为更好，更优秀的人。”
“既然当初我以小宁为由勾引你，那我就会以七宝琉璃宗女婿的标准来培养你。只有这样，我内心才安稳。”
“否则，此心难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