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锻神塔

  孤陨告别林初后，回到德诺锻造坊中。
  “固元灵乾丹？”德诺从孤陨手中接过那枚丹药，仔细的打量起来。
  “药气内敛、灵能波动，应该不假。”德诺一手举着丹药，将它置于灯火下，灵识拓开，仔细地端详。
  “这东西我曾听说过，但从未见过。”
  刚洗完头的孤陨，认真地那毛巾擦拭自己的长发，水珠甩的到处都是。
  “据说这玩意就仅仅一颗，能让灵魁直接进阶一级，灵师直接境界两级！”
  孤陨喜欢用麦麸去浸润头发，到处都弥漫着清甜的香气。
  “这东西咱全镇估计都没几个人见过，就算是是放到恰克拍卖场里去，也绝对是压轴拍卖品！”
  “不错。”卡西沙哑的嗓音像是生锈的磨锯，“固元灵乾丹是低等级拥灵者提升灵力的最强灵丹！”
  德诺看向手中丹药的眼神变了，一弯极淡的笑弯在这个大块头的脸上。
  “看来你这次去亘灵古森还是有收获的。”德诺眼神灼热，视线从未离开固元灵乾丹。
  片刻，他摇了摇头，一脸厌倦表情，把灵丹扔给孤陨。
  “给你吧。”
  孤陨慌忙接住，嘴角不怀好意地笑，
  “瞧你假惺惺那样，想要你就留着呗。”
  “我才不感兴趣呢。”德诺脸色漠然，抄起锻锤掀开地下室的门，准备去继续锻造。
  孤陨叫住德诺，
  “既然固元灵乾丹你那么嘴硬，我就收着了，不过接下来这些东西完完全全是你的。”
  德诺脸上毫无表情，仿佛世间万物没有任何能让他提的起兴致的东西。
  孤陨手中储物牌一亮，手中出现了十枚三阶兽灵核。
  德诺定睛一看，八颗金属性，两颗火属性，正好和他的主副属性契合。
  “怎么会有那么多？”即使看见孤陨一下子拿出那么多兽灵核，德诺依然一脸冷漠，没有任何表情。
  “本来没那么多的，我有恰好打败两个金属性的拥灵者，这些是战利品。”
  十颗兽灵核，若是全部吸收，德诺直接晋升一级绰绰有为，而且灵力来的比固元灵乾丹更加稳固。
  德诺已然心中万千感谢，也全都顿与嘴边，最终变成一个点头。
  “唉，真是个面瘫，我这个兄弟啊，好像对人类来说最基本的情感，在他那里根本不存在。”孤陨两手摊开，起身回屋。
  “他有这样的性格来自他曾经的遭遇，不能怪他。”卡西长叹一口气。
  “他本该有多么耀眼的前途啊，可现在却屈居在这个偏远的小镇，当一个可笑的锻坊工匠。桀桀”
  孤陨的眼神也有些黯然，德诺曾向他们讲述过自己的过往。
  他出生在宣武大陆十二大势力之一的锻神塔，从小锻造天赋卓越超凡，在五岁的年纪遍可以独自完成灵器锻造！
  也就是说德诺在五岁，别的孩子可能连锤子都还拿不动的时候，就已经是成就一名灵匠！
  即使是大陆专门修炼铸造的门派、所有匠师只能仰望是圣地锻神塔，这种天赋也已经超过了所有的历史记载。
  普天之下，若没有德诺，最年轻的灵匠都已经年过十岁。
  整个锻神塔无不震惊欢欣，仿佛看到了这个孩子，将来率领锻神塔，达到更高的成就。
  锻神塔的掌门人、宣武大陆十二巅峰强者之一的圣匠，破格收他为亲传弟子。
  那一刻，德诺孩童的笑容烂漫的绽开在脸上。
  高高在上的圣匠，踩着巨物机关缓缓降下，面容笼罩在塔顶撒下的火光雾霭之中，旁边那些大自己很多的师哥师姐们对他投来赞赏的表情，殿堂中的所有人欢呼这他的名字。
  那一刻，他立于锻神塔之顶，若要四处俯视，整个宣武大陆都匍匐在脚下。
  那一刻，圣鼎炉火的光冕铺天盖地，世界焦聚于他。
  没有人怀疑，圣匠大人将选他为接班人。
  他，德诺，就是下一任圣匠！
  可是，这一切光环，都在他六岁那年，彻底崩塌碎裂。
  “喂，你听说了吗，圣匠大人最近收的那个关门弟子，是个畸形灵脉！”
  “啊？就是那个天资巨好的小师弟吗？啧啧啧，我就说嘛，怎么可能那么变态。”
  “哈哈哈哈哈，上天给那小子开了一扇门，当然要给他关上一扇窗了。”
  “畸形灵脉？哼！这以后，那个倒霉蛋连我们普通弟子都不如，我看他还当什么圣匠传人。”
  “喂，听说他已经被圣匠逐出塔顶了，嘿嘿嘿。”
  “仅仅逐出塔顶已经仁至义尽了，畸形灵脉的废物，就没资格待在我们锻神塔！”
  “垃圾就是垃圾！上层塔不是乐色桶，赶紧下去吧。”
  “德诺，你个死废物，怎么跑我们中层来了，赶紧从本大爷面前滚开。”
  “锻神塔养你这种废柴，真是浪费资源！”
  “呦呦呦，这不是圣匠弟子吗？怎么沦落到塔底来了。”
  灵脉的畸形无疑德诺修灵生涯中一道晴天霹雳，
  曾经光芒万丈吓得赞赏与艳羡，原来都是遮盖嫉妒与恶意的面具，曾经的人缘与亲近，原来都是奉诚与讨好。
  在锻神塔中的每一次下行，都构成了天堂踏足地狱的阶梯。
  德诺曾经开朗亲善的面孔一点点僵硬，在锻神塔永恒不灭的炉火之中，被锻造敲打，最终冷却成了一张漠然的面孔。
  无上荣光的塔顶，再到上层、中层、下层，最终被驱逐出塔。
  一个仅仅六岁的孩子，一个曾被圣匠那个层面的人眷顾的幼童，他的前方是未知的恐怖荒原。
  身后的巨塔直插云霄，上半部分完全没入云层之中，在阵阵掠过的闪电中才能短暂窥见大致轮廓。
  曾经脚下的地板，如今高不可攀的庞大宗门。
  这种巨大的落差，好像从悬崖跌落，摔了几天几夜仍然看不到底部！
  德诺没有死，他拖着黝黑的身子带着满身残布碎片从荒原中走了出来。
  魔改人四处横行，魔绽花漫山遍野。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眼前出现了一片碧绿的山脉。
  即使他眼睁睁地看着一股巨力，将那整片山脉夷为平地，内心也没有丝毫动容。
  经历滔天巨浪之人，又怎么会在意一片波澜呢？
  他没有注意到那橙色的光团从哪里飞来，但是却径直没入他的灵脉之中。
  也许是上苍对他坚定意志的赏赐，他的畸形灵脉被修复了。
  即便如此，他也不在愿意回到锻神塔去，他要同眼前这个青发孩子一起。
  青色男孩给他描绘的九婴传承，展示自己的古怪面具。
  怎样的机缘巧合，药王阁和锻神塔的弃徒走到了一起。
  孤陨的思绪渐渐收回，从脖子上取下九谕灵盘，细腻的手指一遍遍揣摩上面的纹路。
  难道是这个东西所带来的命运交汇？
  孤陨沉心静气，吞下固元灵乾丹，运通渠水一样疏导灵力在自己的灵络中流通，要让固元灵乾丹的药力遍布全体。
  他感觉体内像是初春时节消解的莹雪，更多的灵力从灵脉之中调动出来。
  不亏是低阶第一灵丹，孤陨从未感觉灵力增强得如此明显。
  呼出的浊气每一刻都会强上几分，毒灵绕风而旋，越发浓郁。
  日影沉落，月华漫天。
  毒气依然在增强，未有任何减弱之势。
  残月降下，天际拂晓。
  毒气完全重归体中，在激荡的风旋之中，青色的长发凌乱纷舞。
  伴随着猫瞳睁开，一股六级灵师的气息逐渐弥漫开来。
  孤陨随意对付两口早饭，发现正准备开张的的德诺。
  德诺注意到了他的变化，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但孤陨却满脸惊容，暗自咽了口唾沫。
  德诺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显然是九级灵师而且是巅峰。
  只差一颗灵石就能晋入灵魁的巅峰！
  孤陨见过的最年轻的灵魁就是二十多岁的金擎，而德诺仅仅才十六岁！
  “你不会一晚上把所有的兽灵核全都吸收了吧？”孤陨问到。
  德诺点了点头，他和孤陨一样拥有九婴传承的古神灵魂，一晚上吸收十颗也确实没任何问题。
  可最让孤陨惊诧的，是德诺一年之前才刚刚晋入灵师，也就是说她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完成了一个大境界的提升！
  “修炼锻造的灵匠和其他拥灵者有一些区别，对他们来说，每一次锻造都是在修炼。”卡西如实说。
  孤陨回想起了每一个叮叮当当的夜晚，在他的印象里，出了吃饭睡觉和每天两个小时招呼客人，德诺几乎从未离开锻造室。
  他的坚毅简直到了一种极端的地步。
  “锻神塔这下真是损失大了。”卡西冷笑。
  德诺的严重看上去无欲无求，但他对力量的狂热渴求，比较孤陨都只多不少。
  在德诺的心中，埋藏着一个不愿对任何人提起的梦，
  未来有一天，重回锻神塔，在灵匠大会上，击败所有人。
  那些挖苦、讽刺、毫无底线的嘲笑，
  他要数倍的还回去！
  “你，要出门？”
  德诺斜考在门扉之上，满脸汗珠，一脸疲惫，连呼出的气体都灼热难耐。
  “是啊，估计还是一趟远门。”孤陨顿了顿，
  “上次我从洛家弄回来的材料与灵石应该够你用几个月的了，我就当给自己放几天假，行吗？面瘫先生。”孤陨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笑嘻嘻地怼了一下德诺。
  “帮我弄回来一颗中品灵石。”德诺面如死水，毫无波澜的话语说出让人猛一震颤的话。
  “额，我。”孤陨支支吾吾起来，这种偏远之地，中品灵石极其稀少。
  “做不到？”
  “放屁！”孤陨叉腰，“中品灵石而已，小菜一碟，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孤陨风一般的走了，留下德诺，对着遥远的天边发呆。
  那座令人望而生畏的巨塔，仿佛就矗立在那里，压在德诺心中，喘不过气来。